吳老放下電話，伸出手指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吳子墨點了點，一臉的不開心。
“你究竟搞什麼鬼，爲何收到出發去泉城的通知就馬上張羅着離開？這不是……”吳老說到最後居然有些結巴，連着說了幾遍“這不是”卻說不出後續的話。
“我承認是故意的，但並不是爲了抹元首面子才這麼做。阿昊前幾天一直催我離開地球，只是我沒有同意罷了！”
吳子墨乖巧的從對面沙發坐到吳老身側，用手捂住吳老的手，眼睛很誠懇的看着吳老道，“您前幾天已經吃過阿昊配置的丹藥，效果如何您心裡自然有評價。那麼您還相信李長老還是因病昏倒麼？”
吳老表情一下子變的嚴肅起來，“你是說……”
吳子墨用舌尖舔了舔嘴脣，沒有回答吳老的問題，反而繼續順着自己思路講，“阿昊會不會見元首我不知道，可我走的時機以及走後一連串影響卻是我不得不考慮的。”
吳老手中一緊，一直低垂着的眼皮也猛的睜開，眼神也突然變得像兩把標槍一般死死的盯住吳子墨的眼睛，“你這孩子！”
或許是最近兩大外星勢力在地球會議的緣故，吳老並沒有投入太多的精力去關注李文哲昏倒的事情，只是當吳子墨將事情稍稍點出後，吳老方纔想到剛剛元首那句“太巧了……”
是啊，周昊對親人的態度擱在這兒，怎麼可能允許李文哲莫名昏睡？
就算有意外，難道周昊安排在李文哲身邊的暗衛就沒有渠道將事情通報給周昊？
如果不是周昊乾的，周昊會任由自己的岳父老子躺在牀上昏睡那麼久，而自己卻一個人跑到印度洋玩遊輪？怎麼可能！
如果是周昊乾的，那麼在元首有了其他想法後，子墨走的時機還真的要認真琢磨一下。
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周昊靠岸前提前離開或者等元首和周昊見面後再決定走還是留，最壞的時機就是吳子墨這一次的選擇：當週昊靠岸後，不跟隨元首前往泉城而獨自離開。
“你從小在大院內長大，應該明白這個選擇不是最好的選擇，這裡沒有外人而無需演戲……”當吳老想明白這些後，整個人突然變得十分的冷靜，眼睛中似乎沒有一絲情緒，也沒有一絲的溫度，“吳子墨，我需要一個理由！”
吳子墨看到吳老的變化後不由的聳了聳肩，他知道，這一刻，他眼前的這位老人不再是面帶慈愛的爺爺，而是以三大長老身份入駐紅宮二十多年，歷經兩任元首的一代政治巨擘。
“我不知道阿昊究竟想做什麼，但吳家欠阿昊太多，一味躲在阿昊身後坐享其成而不付出是無德；提前離開而將一切壓力壓在阿昊身上是不義；等元首和阿昊見面時站在阿昊的對立面是螳臂當車謂之不智；站在元首的對立面而逼迫元首是對國不忠；等雙方會談後審時度勢決定吳家的立場是不仁……”
吳子墨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後，臉蛋已經漲的通紅，一直躲閃着不敢和吳老視線相觸的眼睛也大膽的和吳老對視着，“如此，我若是做了無德、不義、不智、不忠、不仁之徒，老天還能容我？”
吳老目光愈發的銳利，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股更大的威壓如驚濤駭浪般向吳子墨砸去，“很多時候，爲了公德、爲了大義，私德是必須放棄的！”
“好吧，這方面我說不過您。不過……爺爺，我知道您不喜歡聽我總是提醒您周昊爲何不喜歡你們，那麼現在我換一個說法……”
吳子墨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下身體，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稍稍拉開了一點，似乎這樣能夠讓他有一點安全感似的。
“哦，又有高論，說來聽聽！”
“叢林法則您是知道的，物競天擇是宇宙規律做決定咱們干涉不了，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規律您不能不承認吧？”
吳老眉毛動了動，“弱肉強食是叢林法則的社會屬性，這一點我們是承認的。不過我們也認爲團結民衆、發動民衆……”
“停！”吳子墨豎起手掌打斷了吳老的論述，這事情不能由着他老人家發揮，否則幾天幾夜也說不清楚。
“爺爺，現在是地球大一統時代，是宇宙文明時代，您的這一套理論雖然可以燎原但目前是星星之火，至少目前爲止，紅宮能夠統一地球的基礎是阿昊的拳頭壓着歐米人不敢擡頭，至少目前爲止，地球不被外星文明欺凌的基礎是阿昊的拳頭頂着那些先進文明不敢亂來，對吧？”
吳子墨出言不遜，氣的吳老兩眼中都要噴出怒火，兩拳緊握且顫抖不止。不過吳老畢竟心性了得，僅僅幾個呼吸後，他居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實事求是的講，你說的是對的，我們需要時間，所以我才說元首太着急了。”
吳子墨看到爺爺的樣子後，小心翼翼的送出一道巫炁護住吳老，嘴裡卻毫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可在我眼裡，您同樣是太着急！”
“哦，我也急了？”
聽到吳子墨的評價後，吳老此時臉上的怒氣稍稍弱了一些。
他從長老會一直到晉級大長老一直負責立法監察，是兩人元首和院長心目中最大的保守派頭子，也是民間認爲專門負責給華國這輛高速行駛的汽車踩剎車保安全的角色，如今卻被自己孫子評價爲激進？
好奇心稍稍的分散了吳老的注意力，也讓客廳裡祖孫溝通的氛圍稍稍緩和了一些。
“有幾個問題，我想到後一直想問卻不敢，但現在既然說到這裡就壯着膽子問一問，您老別生氣……”
吳子墨先是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在吳老的注視下施施然舉起手，握拳，伸出食指，“我聽到很多人抱怨阿昊封閉太陽系導致地球失去了很多和外星文明接觸的機會，這裡面甚至包括紅宮長老，可我想問，如果阿昊沒有封閉太陽系的話，外星文明來地球扶植代言人怎麼辦？要知道，華夏族只佔了地球的總人口的兩成！別忘了北洋！”
吳老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陰沉了幾分，不過怒火也跟着弱了幾分。
“第二個問題，政治活動歸根到底是爲了實現和維護本階級、本集團的根本經濟利益，沒錯吧？可您幾位只想着跟着阿昊進入光明帝國，就沒有想一想，那個時候銀河聯邦正和光明帝國打的你死我活呢，這件事地球該如何跟銀河聯邦的人解釋？就算沒有打仗，地球最有名的特產全部外銷光明帝國，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漢邦聯邦、仙女帝國以及銀河聯邦各位大佬的感受和需求？”
吳老聽到後老臉一紅，不過他還是勉強回了一句，“我們沒有渠道！”
“沒有渠道？”
吳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爺爺，嘴巴里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贏山！”
吳老全身一僵，沒有說話反而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只是他眼皮下急促轉動的眼球以及急促的呼吸聲顯示出吳老此時的心情極其的激動。
吳子墨不由的悄悄拍了拍自己胸脯，小心翼翼的起身後退了兩步同時將吳老面前的茶杯偷偷的移開後方纔開口說：“最後一個問題，您幾位明明知道阿昊不好惹卻不停的試探他的底線，究竟想做什麼？”
“你想說什麼？”
吳老這次也不裝了，猛地睜開眼同時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手伸向茶几原本放茶杯的位置卻不曾想摸了一個空，氣的吳老拿起沙發的靠枕砸向吳子墨。
“說好了不生氣！”
吳子墨任由吳老扔出的靠枕砸中自己，兩手一張便將靠枕抱在話裡，嘴裡卻故意大聲的嘀咕了一句。
吳老聽到後愈發顯得生氣，兩眼左右掃了幾眼，伸手想抓另一個靠枕。吳子墨見狀急急的說了一句“我要走了，過幾日回來再陪您聊天！”，說完後整個人便飛一般跑了出去。
“是耶？非耶？呵呵，子墨還是年輕啊！你就不想想，我們這一代好歹和周先生有些交情，還能犯犯錯、賣賣老臉皮，不趁着我們還活着探清楚周先生的底，萬一執政的下一代做了出格的事情怎麼辦？咱們這位周先生的性子可不怎麼平和……”
吳老靠在沙發上，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吳子墨騰空而起進入一膄小型飛船後，心裡默默唸叨了一番，然後便是一聲嘆息。
若是元首再年輕十歲，也不至於如此……希望還有機會彌補，否則還真的苦了他！
吳子墨走的很痛快，就在他剛剛離開幾分鐘後，元首便急匆匆的走進了吳老家，扶住了得知消息而站在門口迎接的吳老，“吳老，您太客氣了，我是爲了子墨來的！”
“別找他了，已經走了！”
吳老感慨的拍了拍元首的肩後順手抓住他的手，“跟我來，剛剛子墨說了幾件事，我覺得對你決策有幫助，或許我們在一些細節的處理上忽略了他們這個年紀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