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李鋮昊醉醺醺地倚靠在女衛生間門口。他渾身酒氣，滿臉通紅，低着頭，髮絲凌亂不堪，衣服上淋滿了酒漬。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剛纔還英俊帥氣、桀驁不馴的他蕩然無存，此刻就像淪落在街頭、孤苦無依的醉漢。
“鋮昊……你，沒事吧？”我慢慢走過去，伸出手想要撫摸着他的後背。
他一個側身避開我的手，擡起頭，目光凜冽得如寒風刺骨，“陸依婷，我祝福你！”手中緊緊握着玻璃瓶，緩緩揚起了喝到一半的啤酒，就像快要把玻璃捏碎一般，指甲因爲過於用力而顯得蒼白。
“我他媽的祝福你！”一口氣猛地把瓶嘴塞進口中，啤酒立刻見底。
他像征服土地的將軍一樣高高的舉起空空的啤酒瓶，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玻璃碴像綻開的花朵一樣碎了滿地。
他側過身，燈光把他修飾成一副剪影，落寞的臉龐隱匿在黑暗的陰影中，好像丟失了什麼一般，不再說話。
如果這場精心安排的故事是一場戰役，那麼這場戰役的結局是滿盤皆輸，沒有贏家。
因爲，我在李鋮昊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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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在想什麼呢？”蘇辰擺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他們都唱嗨了！你在這魂不知道跑到哪了，竟然還有女生不聽小琦唱歌的，你真是個例外。”我的思緒一下被拉了回來，才意識到這是大歌星黃琦的曲目了。
黃琦眼睛微閉，捲翹的睫毛在昏暗閃爍的燈光下若隱若現，高挺的鼻樑像挺拔的側峰，帥到窒息的側顏，深情的唱着情歌。動聽的音符輕輕地撞擊在耳膜，每個音符都想一段飽含深意的故事。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一首《洋蔥》，一首包裹着暗戀的歌曲，演唱的淋漓盡致。可是黃琦，會唱會跳，英俊帥氣的他，高高在上被光芒籠罩的男神，又怎會體會得到暗戀的心情呢。
一曲唱罷，臺下歡呼不斷。
“跳一個！跳一個！跳一個！”
“黃琦！跳一個！”
“地方太小，施展不開，”他說話依舊波瀾不驚，“哦，對了，高三的畢業典禮學長邀請我跳舞了，到時候都要來。”
“兄弟我們一定去給你加油助威！”湯森答道。
“黃琦！我是你的腦殘粉！”時冰尖叫。
“做我永遠的死忠粉吧。”黃琦對着時冰挑了一邊眉毛。
“沒問題！永遠！”在閃爍變幻的燈光下，我清晰地看到時冰紅似蘋果的臉頰。
“來來來，把歌關一下，燈調一下，我們玩遊戲吧！看就你們唱的嗨。”黃琦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覺了一直安靜的我。
“好好好！玩真心話大冒險吧！”時冰把燈光調亮，激動地回答道。
“好，那我們開始吧。”於廣瑞看了看周圍，“欸？潘瑩瑩去哪了？”
正說着，門被推開，“我在這呢。”潘瑩瑩擡了擡手中的袋子，“我去給你們買飲料了。”
“誒呦！還是你想的周到啊！以後絕對是個棒棒的家庭主婦啊！”周洋打趣到。這個隔壁班的周洋，最喜歡開別人玩笑了。
“我打你哦！”潘瑩瑩從袋子中掏出一瓶水，做出要把水瓶砸到他頭上的動作，“給你的！”
周洋下意識的閃躲了一下，接過水，嘿嘿地笑着。
“我就隨便拿了幾瓶不一樣的，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喝什麼。”潘瑩瑩逐一發着，到我的時候刻意略過了。
等在座的每個人都分到水後，她緩緩地把最後一瓶藍色的“海之言”掏出來。
“諾！陸依婷！你的！”
我有點意外，反應過後，急忙地伸出手，“謝……”
“誒？你等等，我看看袋子裡還有沒有了。”還沒等我把另一個“謝”字吐出口，她就收回了手。明明是半透明的袋子，一眼看到就知道里面是空的，她卻裝得有模有樣的尋找。如果她進入演藝界，最佳演技獎非她莫屬。
“……”
片刻後，擡起頭佯裝微笑，“不好意思哦，沒有了，這瓶是我的。”
“……”
話畢，把蓋子擰開，喝了一口嚥到嗓子裡，還故做享受地發出“啊”一聲感嘆，抿抿嘴。
我倒不是多在意這一瓶水，只是，我揚在空氣中的手有點尷尬，就像被石化了一樣。我只好把伸出的手，慢慢收回，裝模作樣得在空氣中扇了扇風，假裝有蚊子。
“給你！”
“給你。”蘇辰和黃琦異口同聲，一個從左邊，一個從右邊，同時伸出手。
“不……不用了。”我受寵若驚，兩邊轉着頭，壓抑着一絲小激動，“你們喝吧，我都沒唱，不渴。”
他們也只好有些尷尬的收回手。
“琦，跟我換換吧，我想喝你的。”時冰開口道。
“嗯，正好。”黃琦把手中的檸C遞給她，換來了手中的恆大冰泉。
時冰知道黃琦一直都喝礦泉水，但是時冰不喝酸的，我也是後來偶然知曉的。
34.
“好，那我們開始吧。”黃琦晃動着蠱中的骰子，“搖色子有很多玩法，你們那些女生肯定不會，我們就簡單點來吧。我來說一下游戲規則，輪流搖骰，一輪過後，兩個骰子相加點數最小的人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若選擇真心話，需回答三個提問。”
“好！那我們快點開始吧，”時冰用纖細的食指點着人數，“嗯……總共十個人，篩完色子已經費不少時間了。”
“從左往右吧，於廣瑞，你先。”黃琦把骰盒遞過去。
於廣瑞有模有樣得在桌子上搖了一陣，等骰子落穩後開蠱，“七！”
“下一個。”
周雨薇——五。
湯森——八。
……
“我靠！”輪到蘇辰搖骰，開蠱後竟然是兩個一。
“小辰！你今天可以去買彩票了！”湯森的大高個笑得前仰後合。
“小辰，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黃琦問。
蘇辰擺了擺手，“我膽小，還是真心話吧。”他端正了坐姿，“comeon！來吧！”
“我先！有沒有喜歡的人？”周雨薇的短髮遮住眉眼，卻絲毫掩蓋不住她精緻的五官，“遵守遊戲規則，不許說謊，騙人是小狗哦！”
“唉，你這個太不勁爆了吧！”劉世傑拍了下桌子，骰盒裡面的骰子滾動了兩下，“都什麼年頭了，誰還沒個喜歡的人，下一個下一個。”
“我沒有。”蘇辰喝了一口手中的阿薩姆奶茶，緩緩地說道，像天邊飄過的一朵白雲一樣，“但，從前有。很喜歡很喜歡。”擰上瓶蓋，補充了一句。他的眼睛裡裡面好似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一閃而過。
“這竟是廢話！像你這種暖男從前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肯定有，而且不止一個吧！”周洋打趣道。
蘇辰只是笑了笑，沉默不語。
“下一個，我問。”黃琦的目光對上他，眼睛裡滿是認真，“爲什麼轉來這裡？川滬中學不比這裡差。”
無數雙眼睛看向他等待答案，房間裡一時安靜的詭異起來。
他先是愣了愣，回過神後，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一些……個人原因吧。“
“什麼個人原因？”黃琦追問。
蘇辰淡漠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笑容，“就是單純想來這裡，川滬中學學生的畫畫水平太好了無法顯露我的水平啊！”露出兩顆小虎牙。
“那你爲什麼……”
“你已經問了兩問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隱約覺得蘇辰隱藏了太多我無法描述的情緒，這一定不是他來這裡的真正原因。
“……”黃琦被打斷，“好吧，下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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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輪過後，黃琦搖蠱點數相加最小。以黃琦的性格，絕對不會選大冒險，接下來時冰要佔便宜嘍。
“問吧。”黃琦雙手抱臂面對衆人。
“你爲什麼從不談對象？”湯森這個花花公子實在太好奇了。
“因爲我曾經傷害了一個女生。”我想起了顧北檸，黃琦說的一定是他。
“你後悔麼？”蘇辰緊接着問，他此時的表情深不可測的佈滿了黑暗。
“特別特別後悔。”黃琦的悲傷始終盛放在眼底。
“誒呀，你們怎麼問得這麼沒有技術含量啊！白白浪費了兩個問題！最後一個了，我問！”時冰已經急不可耐，衆人所盼的最後一問，使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安靜而詭異。
變換的光束慢慢聚集籠罩在時冰的臉上，像幽谷的山野中悄然綻放的一株七色花。
“在座的，有沒有你……喜歡的？”她的眼睛裡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空氣中不安分躁動的粒子突然讓呼吸變得沉重。時間變得緩慢，如河水般靜靜地流淌。
黃琦低下頭，臉頰慢慢潮紅起來。
“有。”黃琦在一番沉默後終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