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說啥?”
陳小浪瞪着牛眼露出震驚莫名的神色,泰隆搖頭晃腦的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孩子,你應該還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露餡了吧?”
“泰隆別告訴他,讓這混蛋鬱悶死,好不容易回來還這麼耍我們,必要讓他也嚐嚐被人愚弄的滋味。”
阿卡麗憤憤的說道,看向陳小浪的眼神中充滿了莫名的憤怒,卻沒有任何悲傷痛苦。
“我…你們…再說什麼?我不太懂。”
“還裝傻呢,我說差不多得了啊,被人揭穿不樂意?那也沒辦法,誰讓你的演技糟的一塌糊塗,撒謊又漏洞百出,就算是個瞎子也能看出你就是陳小浪!”
泰隆絲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甚至還對他現在依然不認命而深深的鄙夷了一眼。
陳小浪心頭一沉,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誤會了什麼,也不是你們說的什麼陳小浪,嚴格來說,我和他並不熟悉。”
“夠了,你還要隱瞞到什麼時候?難道不戲弄我們你會死嗎?”
銳雯突然大怒,一拳轟在了他的胸口。
“噗~~”
鮮血激射,一抹嫣紅霎時間浸透了陳小浪的衣衫,整個人更是被狠狠打了出去,重重撞在了牆上。
這一拳來的太突然,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而且就算反應過來,以陳小浪現在的狀態哪裡承受的住,直接就昏了過去。
迷濛之中,他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湊到了自己的眼前,每個人臉上都有惶恐和不安,銳雯流出的淚水滴落在他嘴邊,溼溼的,鹹鹹的。
阿卡麗哭着一把推開銳雯,將他死死的抱在了懷裡。
“要死了麼…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腦袋一歪,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當陳小浪再度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在微微搖晃,虛弱的身體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胸骨似乎被打碎了,身上還纏着一根根白色的繃帶。
艱難的支撐着身體想要起身,輕微的動作驚動了旁邊的人。
“你醒啦?別動,你身上有傷,先躺好。”
“我…這是在哪?”
開口說話牽動了傷口,只是一句話就讓他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液,呼吸似乎都能扯痛傷口。
銳雯坐在牀邊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眼中滿是內疚和歉意。
“小浪~”
一聲嚶嚀響起,伴隨着一股香風襲來,懷中突然多了一具溫軟如玉的身軀。
低頭一看,阿卡麗梨花帶雨的臉上掛着悽美的笑容,情緒複雜的看着他。
因爲擁抱而再一次牽動傷口,陳小浪痛的齜牙咧嘴,想要伸手推開阿卡麗,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你快下來,他身上還有傷。”
銳雯着急的叫了一句,不由分說一把將小姑娘拉了起來。
“還不是怪你,要不是你下手那麼重他現在怎麼可能躺在這裡!”
阿卡麗生氣的甩開她,小臉通紅,憤怒異常。
被她這麼一說,銳雯也有些難受,小聲囁喏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會變成這個樣子,之前還以爲他是故意這麼假裝的,誰會想那麼多…”
“還狡辯,真想不通你脾氣這麼差,陳小浪怎麼會喜歡你。”
阿卡麗翻了翻白眼,無語的瞥了她一眼,銳雯突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好!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搞得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一樣,我還納悶他怎麼會喜歡你呢!”
“就算哭哭啼啼也比你這個肌肉暴力女要好,再說我只哭小浪,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哭別人。”
“反正你就是愛哭鬼!”
銳雯不服氣的反駁。
“暴力女!”
“哭鼻子,羞羞羞~”
“肌肉女沒人要!”
“你們兩個夠了!”
陳小浪突然大吼一聲,兩人登時愣在原地,竟然真的停了下來,一左一右乖乖的坐到了牀邊。
看到她們擺出一副乖乖女的樣子,陳小浪感到一陣頭大,剛纔的大吼又撕開了傷口,痛苦的捂着胸膛,艱難的躺了下來。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所說的陳小浪,陳小浪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直到這個時候,陳小浪都還想着掩蓋身份,畢竟現在大陸上的情況太過糟糕,一個死去的陳小浪絕對比活着的陳小浪有價值。
已經死了的,可以作爲信仰,可以成爲英雄,可以在信念中支撐人的前進和追求,但一個活着卻形同廢人的陳小浪只會浪費現有的資源和很多人的注意力。
“你還想騙我們,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們一直難過嗎?你是不是在意自己的樣子?別擔心,我不會介意的。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只要你還是陳小浪,我就喜歡。”
阿卡麗神情的看着他,蘊含真情厚意的話絲絲入耳,溫暖着他的心靈。
“是啊,你不要覺得現在這樣就會成爲我們的負擔,我們已經和瑞茲導師商量過了,今後就只有我們兩個照顧你,不會分擔其他人的力量。”
似乎是看出了陳小浪的顧忌,銳雯連忙解釋起來。
陳小浪搖搖頭,淡淡的說道:“大陸局勢動盪,每多一個人就能多一份力量,況且還是你們這種頂尖戰力,在某些方面的作用不可替代。”
聽到陳小浪這話,兩女露出了會心的笑,他這樣說,其實已經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隱瞞真相能起到一定效果,但當事情被揭露,繼續隱瞞只會造成反面效果,與其如此,還不如痛快承認下來。
“不用擔心,虛空族打不進來的,內瑟斯離開的時候將六芒星陣的奧秘教給了我們,只要在星陣範圍內,就算是九星強者也不可能強行打進來。”
“你們不瞭解瑪爾扎哈,那個人的恐怖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就連內瑟斯都不一定知道他的詭異莫測。”
“好了,有什麼話等養好傷以後再說,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有什麼事就叫我們。”
銳雯站起身,拉了一把戀戀不捨的阿卡麗,阿卡麗眼中有哀求和,癟着嘴不情願的站了起來。
兩人轉身,走到門前,陳小浪突然說話了。
“我還能活三個月,我能感受到生命消逝的速度。”
兩人身體一震,緩緩扭頭笑了起來。
“如果真的到那一步,最後的這段時間也不會讓你感到寂寞。”
說完,似乎是擔心眼淚會流出,兩女就此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到兩人離開,陳小浪再度嘆了一口氣,努力舉起拳頭,手上卻凝聚不出任何力量,無奈的搖了搖頭。
…………
時光如水,光陰似箭,轉眼間陳小浪回到戰爭學院已經一個月了。
因爲體內的規則傷痕存在,他的恢復變得極爲緩慢。
同時也由於身體機能的衰老和損耗,陳小浪的狀態越來越糟。
一座寧靜的院落中,陳小浪閉着眼睛靠在一張躺椅上,悠閒的曬着太陽。
他的身旁,兩位身姿姣好,容貌俏麗的妙齡女子正左右圍着靠在他肩頭。
老翁與少女依偎在一起的畫面看起來沒有一絲古怪,反而充斥了一股莫名的和諧和美麗。
“能量疏導不能用,規則清理也不能用,經脈無法修復,身體便沒有可能復原。”
一道聲音不合時宜的從門外傳來,陳小浪睜開了眼睛,身旁的兩女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的神情。
一名全身蔚藍色的身影緩步踏入,背上揹着一捆卷軸,懷裡還抱着一本厚重的書,正是流浪法師瑞茲。
“藍老師,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看我?”
在兩女的攙扶下,陳小浪緩緩站起了身,對着瑞茲微微行禮。
“不必多禮,坐下就好。”
瑞茲搖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小浪淡然一笑,枯皺如樹皮的臉上掛着一抹如陽光般明媚的微笑,卻顯得那樣自然和諧。
“我沒那麼脆弱,還不至於行個禮就死過去。”
“不說這個了,試試我這次帶來的東西。”
瑞茲說着,伸手入懷,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株白色的柔嫩小花,花朵在風中微微飄搖,蕩起一層淡淡的波紋。
“這是……”
“生絡花,爲小孩子擴充經脈的東西,你是想靠這玩意爲我修復傷勢?”
陳小浪滿不在乎的說道,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他所言,生絡花可以擴大未曾修煉過的孩子經脈,同時還會產生修補經脈的能量,以此來保證整個過程的順利和安全,但對陳小浪這種人可以說完全沒有用。
瑞茲爲了他的傷勢,可謂是費勁了心思,但都沒有起到好的效果。
論大陸上的知識儲備,就算活了幾千年的瑞茲都不見得能比過陳小浪,妖孽不以年紀論高低,幾年的功夫就能超越其他人一輩子的努力,這纔是真正的妖孽。
“先別急,不光是這個,這段時間在外面轉悠,湊巧發現了這個小東西,你試試看,也許對你有用。”
瑞茲說着,從懷中取出一株晶瑩剔透的植物。
“生機草!”
陳小浪猛地瞪大了眼睛,隨即神色再度暗淡下來。
“可惜了,一株沒有任何效果,規則之痕不是這麼一點能量所能清除的,只要還有規則之力存在,我就無法動用哪怕一丁點的力量,結果一樣不會改變。”
“試試吧,也許真的有用呢。”
瑞茲勸說,誰知道一旁的阿卡麗突然伸手將生機草奪了過去。
“瑞茲導師,小浪不死你是不是着急呀?”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小浪可是我的弟子,哪有做師傅的盼着弟子死的。”
瑞茲不高興的吹鬍子瞪眼,一副“你不給我解釋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阿卡麗不屑的翻了翻白眼,自顧自的說道:“不盼着他死就別老給他吃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上次是好運救了回來,這次要真吃了,估計連三個月都不一定能活夠。”
阿卡麗的話讓瑞茲一滯,訕訕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那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瑞茲惆悵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如果那些九星強者還在,規則之痕又算的了什麼,就算他們不在了,留下點傳承也有行啊。”
“等一下!你剛纔說什麼?”
陳小浪突然怪叫了一聲,嚇了三人一跳。
“我,我說要是那些九星強者還在…”
“不是這句!是下一句。”
“哦,下一句是就算他們不在了,留下點傳承也行啊。”
“是了,就是傳承,他們並非沒有留下傳承!”
陳小浪雙眼放射出異樣的光芒,整個人的感覺徹底變了,恍惚間,三人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銳氣沖天的陳小浪。
“難道你是指……莫雷洛?”
瑞茲不愧是擁有強大知識儲備的強人,一下子就說出了莫雷洛的名字,但是陳小浪卻搖了搖頭。
“莫雷洛寶典的確算,但規則之力太過單一,萬一和我的身體形成對衝,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變故就難說了。”
“但是除了這個,大陸上似乎就沒有其他地方留有傳承了呀,大破滅毀掉了太多的東西。”
瑞茲遺憾的說道,皺着眉頭思索着還有什麼符合條件的東西。
“其實,你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所謂的強者傳承,並不一定要在普通種族中尋找。”
陳小浪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銳雯一眼。
“小雯雯,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們在卡拉山脈的事?”
“你是說……”
銳雯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眼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微微盪漾。
陳小浪用力挺了挺脊背,臉上重新掛上了自信淡然的微笑。
“巨龍一族,龍皇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