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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拿起紙,厲爵斯寫的一手英文——

【兔子,我要去找她。幾位美麗的護士小姐需要好好睡一覺,代我向她們說抱歉。】

顧萌萌看着上面的字,再看看睡得毫無形象的護士小姐們,無奈極了。

……

顧萌萌飛快地打了電話給厲楚恆,“厲楚恆,二哥走了,在我們打電話之前,我沒有看好他。”

醫院的監視畫面上,顯示那個時間厲爵斯是怎麼逃出有保鏢們的眼睛。

厲爵斯穿了其中一個男護工的衣服,戴着口罩,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去了……

哪個保鏢會想到,一個前些日子還離死就差一步的病人會突然變裝跑出去。

厲爵斯完全是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了。

厲楚恆、顧萌萌、厲爵西、曼文站在監視畫面前,神態各異地看着厲爵斯上演一場再簡單不過的醫院逃亡。

監視器最後拍的畫面,厲爵斯甚至摘下口罩,對着鏡頭豎起兩根手指,貼着嘴朝鏡頭拋了個飛吻,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得瑟至極。

隨後,厲爵斯就脫下身上的白色長款外套,拎着小小的行李箱和自己的護照本……消失了。

消失在鏡頭裡。

保鏢說,二少爺當時刻意壓低聲線,說自己拿衣服出去曬。

於是保鏢就讓他走掉了……

“是我沒看住二哥。”

顧萌萌被厲楚恆從後用雙手摟着,她的臉上有着自責。

厲爵斯的身體纔好了多少,居然就擅自離開了。

“厲先生,需要封鎖機場麼?”武江站在一旁問道。

厲楚恆擡起手,黑眸瞥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低沉地道,“來不及了,他會選擇最快的航班,然後轉機。”

武江沒再作聲。

“把醫療團隊和儀器先送往中國,派主治醫生跟我去追老二!”厲爵西最後下了這一個決斷,拉着曼文的手疾步走出去。

和他們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顧萌萌看着厲爵西闊步走出去的身影,不由得咬了咬脣,“你大哥對我們倆姐妹的嫌棄越來越重了。”

說不定在厲爵西的眼裡,她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葉佳妮則是……紅顏禍水。

“他是當家長當太長時間了!”

厲楚恆毫不在意地冷哼一聲,轉眸瞥了一眼監視畫面,“放心,厲爵斯的氣色很好,死誰都死不了他!”

“……”

顧萌萌汗顏。

葉佳妮陪着爸爸、媽媽一路遊遍名川大山,爸媽間的爭執比以前少了。

有時候,她在後面跟着,就望見前面的爸爸媽媽牽着彼此的手走過一段不太好走的山路……

旅行會讓人心情變好。

一路上,三個人留下不少影像和照片,媽媽說她笑得像得好勉強,葉佳妮笑着說沒有。

能陪爸爸媽媽出來旅行,她真的很開心,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甘心。

只是笑容,她以爲自己笑得自然,但其實一點都不自然。

旅行到一半,爸爸媽媽心血來潮決定去歐洲旅行,哥哥葉佳賀和嫂子小妖也加入旅行。

葉佳妮沒有跟着離開,讓爸媽隨着哥哥他們去旅行。

他們離開了。

葉佳妮一個人留在山裡。

夜晚,葉佳妮住在一個民宿裡,坐在窗前拿着手機,一張一張照片看過去,都是她和爸爸媽媽拍的。

照片翻過某一張,停留在一個肥胖的雪團身上,是她的貓——肥球。

胖成那樣,眼睛還眯着。

只知道吃的貓豬。

葉佳妮看着照片上的貓,眼睛不自覺地彎起來。

在山裡,手機的信號時強時弱。

葉佳妮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拆開一旁的一個包裝袋,按照說明書開始製作東西……

待她拎着一個半身高的燈走出去,民宿的老闆娘笑了起來,“葉小姐去放孔明燈啊?剛剛有幾對小情侶也出去放了……”

“是嗎?”

葉佳妮淡淡地反應。

外面夜色正濃,民宿外的小道自成一條小街,各的穿的什麼都不缺。

如老闆娘所言,很多年輕的情侶在外面放飛着顏色各異的孔明燈,燈罩外畫着大大的一個心,或寫着海誓山盟。

什麼時候開始,孔明燈也成是情侶間的浪漫了?

葉佳妮背向熱鬧的人們而行,越走越偏,走到了她白天來過的一條山間吊橋前,吊橋上的燈不多,看起幽暗,但那種安靜很吸引人。

葉佳妮無視前面攔截的網和一條“晚上請勿進入”的警示牌走了過去。

站在吊橋上,葉佳妮把自己的孔明燈放下,拿出了筆,沒有片刻的猶豫在燈罩外寫下一排字——

【厲爵斯健康平安、一生無憂】

當她以爲厲爵斯已經放棄生存的時候,顧萌萌卻告訴她,厲爵斯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一句話等於在宣告:他不會死了。

那種大起大落的感受……她真的不適應。

她什麼都碰不到看不到,她只能聽着,聽着他在危險期裡煎熬,聽着他脫離了危險期,身體在逐漸好轉。

她每天一睡着就會做噩夢,夢到厲爵斯死了。

她連夢裡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認爲這是厲爵斯的選擇,他解脫了。

他看到了厲爵斯的墓碑,看到上面的墓誌銘。

那種痛撕裂着她,讓她痛不欲生,於是沒什麼邏輯的,她朝着墓碑撞了過去。

這一撞,她清醒過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得那麼不安,不安到從牀~上掉到地上,而牀~上的枕頭溼了一大片……

然後她記起來,厲爵斯已經不在死亡邊緣了,這只是個夢,真實的夢。

這種夢重複地出現。

每一次,她做夢的時候還是覺得真實無比。

……

葉佳妮盯着燈罩上的“厲爵斯”三個中文字發呆,從口袋裡拿出蠟燭裝置,手一鬆,蠟燭滾落在吊橋上,沿着空隙就掉了下去……

這是山間的吊橋。

而她,沒有帶備用的蠟燭。

“……”

葉佳妮無言,瞥了一眼燈罩上的字,然後走到吊橋邊上,攀住竹竿和繩製成的扶手往下望去。

漆黑的夜,吊橋下更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她還得回去拿蠟燭。

“你是不是見我一面再跳會比較好?”

一連串的英文忽然在安靜的夜裡響起。

帶着故作鎮定的緊張和急迫。

聲音一落,這個夜顯得更加寧靜。

葉佳妮站在吊橋上渾身一震,震驚地轉過頭來,她走的不遠,還能望見吊橋一端的地方,一個拖着行李箱的男人站在燈下。

一身的風塵僕僕,身上只着一件v領的黑色毛衣,一頭稍微長長的金色頭髮,被夜風吹得凌亂,混血立體的五官有些深陷,更顯得他的瘦,一雙黑眼珠子卻是直直地盯着她,沒有向前,只是這麼一直瞪着她……

厲爵斯。

葉佳妮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那個人影的確是再清晰不過地站在她的視線裡。

像照相機的設置,背景全部模糊了,只剩下那一個人……

葉佳妮怔怔地望着他,沒有聲音,手還搭在扶手上。

夜裡的吊橋在幽暗的燈光下延出無限長……

……

厲爵斯凝望着她,想踏出步子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急忙收回來,骨節分明的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妮子,我找了你好幾天,我不希望……一見面就看到你在我面前跳下去。”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不敢用力說話似的。

“……”

葉佳妮愣了下,轉眸看向跟自己齊肩高的吊橋扶手,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只是把蠟燭掉了。

就算她要跳,也犯不着累死累活地爬一個到自己肩高的扶手再去跳……

可他顯然沒想到這一點,目光透着一股小心謹慎地望着她。

……

他已經好得可以出院了?!

之前不是已經傷得幾乎一命嗚呼嗎?

葉佳妮還沒發問,厲爵斯已經算好了時機摔倒在那裡,整個人如城牆一般轟然倒塌。

“厲爵斯——”

葉佳妮震驚地睜大眼,不顧一切地從吊橋上跑過去,“你怎麼了?!”

厲爵斯倒在地上一臉的蒼白,雙眼緊緊闔着。

她這才發現他的五官比她在吊橋上望時更加更陷,瘦得輪廊更加明顯,他瘦了很多……

“厲爵斯?!厲爵斯?!”

葉佳妮呆呆地看着他,然後急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結果這裡收不到信號,一格信號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葉佳妮抓了抓頭髮,想着以前在學校學的急救知識,慌不擇亂地把小行李箱搬到厲爵斯的腳邊,將他的雙腿搬上去,將他的下肢擡高,然後蹲在他身旁,雙手交疊着壓向他的身體……

一下壓下去——

“咳咳。”

厲爵斯臉色慘白地清醒過來,連咳幾聲,嘴脣發白地咧開,“不要動那裡,痛!”

那是他中槍槍口位置的前胸部分……

她是給他急救,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shit,苦肉計在顧萌萌那邊挺行得通的,怎麼到葉佳妮這邊,他差點演得過頭把自己的命丟了……

不是倆姐妹嗎?!

葉佳妮蹲在一旁,觸電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冒出漓漓冷汗,像是明白了他臉上的痛苦,“是受傷的位置?!”

當日,他是背上中的傷。

她當時連動都不敢動他,到了醫院,她被趕了出來,和顧萌萌通話時,她只聽顧萌萌說他病情的好壞,沒有涉及到特別專業的地方……原來,她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他受傷的具體位置。

厲爵斯按着胸口吃力地坐起來,一呼一吸間都帶着疼痛,沒有馬上回答。

葉佳妮看着他,“沒事了?”

“我說我有事,你是不是就要跳下去?”厲爵斯顧不上疼痛,蹙緊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