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承靈深吸一口氣，自從那一天之後，她就很後悔，沒有在最初打破白忌的幻想，以至於現在她得留個心眼提防白忌。
這次，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絕對要摁息這種苗頭！
不過，古月軒只是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沒有暴露他的真實想法，因此東承靈也沒法直接勸告，只好委婉地說道：“任索是一個極好的人。他工作認真，修煉勤奮，對任何人都態度親切，從來沒對其他人起過壞心……”
看見古月軒表情漸漸舒緩，東承靈連忙補充道：“而且啊，他還是一個對女朋友極好的人。”
“哦？”古月軒微微一怔。
沒錯，任索不僅喜歡女人，而且還是有女朋友的！
“任索不僅將家裡的鑰匙給了他女朋友，而且天天都和女朋友一起吃飯，女朋友做飯，他洗碗……”
“還有啊，任索的覺醒法術摸索出新好處，第一時間就是跟女朋友分享……”
“另外就是……”
東承靈一邊敘述任索的好，一邊注視古月軒的表情。
這下你明白了吧！
任索不僅是好男人，而且還有女朋友了！
所以你就別想了，乖乖迴天京吧！
不過，你好不好奇誰是他女朋友？
倒不是東承靈不想明說，但如果她一開始就明說了，感覺就像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夠真實。
等古月軒接受了任索不僅有女朋友，而且還對女朋友極好的事實，然後她再輕描淡寫地笑着說出‘我就是他的女朋友’，就等於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古月軒的所有幻想。
所以……來，快問吧！
然而，古月軒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謝謝，我明白了。”
他很感激地對東承靈表達感謝，不愧是古月軒最喜歡的老師，東承靈真是太體貼了！
她沒點明任索的‘女朋友’就是古月言，肯定是爲了照顧他的想法和妹妹的名聲吧！
畢竟任索雖然不執教職，但終究算是教職工的一員，若是傳出妹妹和任索的戀情，說不定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東承靈不僅大力支持他們，而且還將任索有多好告訴古月軒，讓古月軒不用擔心！
古月軒領了東承靈這份情，自然不會不知道好歹，還追問那個‘女朋友’是誰了！
“任索和他的女朋友，一定會幸福的。”古月軒笑道。
東承靈微微一怔，坦然接受了這番祝福：“當然。”
……
白忌，勝。
趙火，勝。
廖永海，勝。
再加上昏睡狀態的任索，天蓮學院四名挑戰者，全勝！
這番成績，甚至比對策局更好！
天色已晚，副校長袁初邀請他們在學院的宴會廳就餐，不過古文意拒絕了，他們這些測試修士需要馬上回去休息，明天就要去下一個城市繼續進行測試，對策局也只能和他們一起回市中心。
看着師生們陸陸續續離開戰鬥訓練場，古月軒站在老爸後面悄聲問道：“不跟妹妹打聲招呼嗎？”
老爸沒說話，帶着隊伍往外面的停車區走去。
外面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今天是農曆十五，夜空圓月高懸。
古月軒追上去小聲問道：“其實你剛纔在觀衆席上就該打招呼的，我都提醒你了，你爲什麼還一聲不吭地走過去？尿急憋不住嗎？”
老爸瞥了他一眼，古月軒馬上退後一步，離他足有兩臂距離遠，肯定不會被老爸的巴掌打到。
“……影響不好。”
老爸聲音不大，但古月軒可是能借助氣流聽音，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他走上去，哼了一聲問道：“有什麼影響不好的？怎麼着？你老現在當官了，跟妹妹抖官威？是不是還得妹妹跟你來個三叩首，再道聲萬歲萬歲萬萬歲嗎？”
老爸瞪了他一眼，古月軒馬上又退後一步。
“……對她影響不好。”
古月軒哎了一聲：“這有什麼影響不好的？你很多仇家？怪不得你要我練武，原來你是怕自己老了拿不動刀……”
“……她朋友就在旁邊。”
老爸一邊說，一邊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腰背挺得筆直，有得靠都不靠。
古月軒示意其他人別坐進來，他坐在主駕駛位開車，車裡只有他們兩父子。
古月軒想了想，忽然回憶起小時候的一個小細節：“我記得妹妹的家長會，好像都是大師兄代你去的……”
老爸沉默片刻，說道：“……她三年級之後，我就沒去過她的家長會。”
“爲什麼？”
“……我去的話，她的朋友害怕她，不跟她玩。”
害怕？
古月軒微微一怔，從倒後鏡裡看見老爸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老爸的樣子太兇了。
古月軒和古月言兩兄妹男俊女美，論顏值都能直接歸入人生贏家行列，他們老爸自然也不差，不然哪來這麼優秀的基因。
但古文意年輕時可是獲得過授勳的參戰老兵，臉上受過傷，雖然過了幾十年早就好了，但臉上隱隱約約還是有些傷痕，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養成了武術家的氣勢，那張臭臉更是比茅坑還臭還硬，看上去兇得要命。
如果古文意肯拾掇一下自己，練一下笑容，說不定還能成爲現在網絡流行的帥大叔。
如果他肯說話好聽一點，學一下喵喵叫，也能衝散他身上那份煞氣。
但他怎麼可能會那樣做，所以自然只能成爲一個凶神惡煞的狠人大叔。
古月軒也只是看慣了這張臭臉，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而且他小時候去他家長會的，自然是他媽媽，古文意根本沒有在學校出現過，古月軒也不知道古文意這張臭臉能有多強大的嘲諷力。
現在他才知道，老爸原來兇到讓其他小朋友都‘畏屋及烏’。
老爸去一次家長會，就可以給小朋友添加長時間的恐懼效果，令小朋友都不敢跟妹妹玩……
而且妹妹的朋友都是小女生，對老爸這種兇人自然是更加害怕。
“噗嗤。”
啪！
“我在開車。”古月軒隨手擋住老爸的攻擊，呵呵一笑：“雖然我們兩個都不至於會在車禍裡受傷……但破壞公物可不好啊，古教官。”
怪不得老爸從來不會參加什麼親子活動，原來是怕影響妹妹交友。
這時候前面車流停了，古月軒又問道：“好，你這個我不說你，那你剛纔幹嘛貶低妹妹那招法術除了好看以外就沒什麼用？她好不容易晉升二轉，研究出這麼一招，你還打擊她。雖然她那招的確在三轉戰鬥裡沒多大用……”
啪！
古月軒將老爸的兩下攻擊都擋住了，畢竟車裡空間窄小，想防禦還是挺簡單了。
“只許州官拉屎不許百姓放屁啊！這話明明是你說的！開車了開車了，你別來啊。”古月軒臭罵道。
“……她想讓那小子繼續跟你打。不貶低那招，怎麼公平示衆？”
“那你聽其他人的建議，等一會，等法術消失再重賽不就可以了？”
“……她希望那小子穿着她的法術，打敗你一次。”老爸淡淡說道：“她從小就盼着贏你一次。”
古月軒微微一怔。
對策局的車流慢慢向前校門口前進，思考片刻的古月軒，臉上漸漸露出恍然的神色：“怪不得我會被她討厭了……”
“這麼說，你是故意讓任索挑戰成功的？我就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老爸看了他一眼：“你放水了？”
“沒有。”古月軒搖頭：“前面他是真刀真槍地躲過我所有攻擊，後面……後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精神攻擊，我被他打到就會無法避免地失神，可能是他的底牌吧。”
“不過，他到最後都是點到即止，連傷都沒傷到我，反倒是他自己昏睡過去……看來這張底牌代價不小。”
“……既然他有這個實力，自然也有資格上榜。”老爸說道：“不然，他也配不上。”
古月軒笑了笑，想了想，將東承靈的話複述一遍。
老爸沉默片刻，說道：“……等她畢業，你問問她，如果要結婚的話，你就看着辦。”
古月軒：“什麼看着辦？”
“……調查那小子的開房記錄、人脈關係、房產情況，如果沒什麼問題，就隨她吧。”
古月軒：“你自己也可以問啊，爲什麼非要我去。”
“……因爲你是老子的兒子！她是你妹妹！”
古月軒嘖了一聲，說道：“說得她好像不是你女兒一樣，事事都要我幫你擦屁股……”
老爸沒有說話。
因爲這次來的人還挺多，校園裡車道又很窄，車流得慢慢從校門口出去。古月軒看着越來越近的門口，問道：“老爸你啊，明明是對妹妹好，但爲什麼就是一句話都不肯說？你就不怕她討厭你嗎？”
“……不怕。”
老爸從懷裡拿出一包煙，叼起一根點燃，緩緩吸了起來。古月軒開了一下窗，加大車內的空氣流動，保證自己吸不到二手菸。
“她討厭我，我無所謂，我又不能陪她一輩子，她遲早會成長成一個獨立的人，遲早會漸行漸遠，遲早會成家，遲早會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她只要不犯法，正正直直做人，她做什麼我都支持。”老爸叼着煙，挨着車椅，身體放鬆下來，說道：“她想努力，我就給她平臺努力，她想放棄，我也不勉強。”
“反正你已經學會了老子的所有東西了，你以後好好教兒子練武，也不至於家學中斷。”
一百年不到的東西，也好意思叫家學……
古月軒懶得吐槽他，問道：“那萬一妹妹被欺負了，例如被那小子拋棄了，難道你不管嗎？”
老爸絲毫沒有被激怒，反問道：“你記得你三師兄嗎？”
古月軒想了想：“記得，幾年前他好像剛生了個大胖小子？”
“他小子，年輕時沒學好，沾上了賭，欠了幾十萬，老婆都被人綁走了，是我帶人救回來，銷掉他賭賬的。”老爸隨意說道：“還有你方師叔，就是每年過年都給你塞幾千紅包的那個，現在是房地產老闆，他以前曾經在街頭火拼，弄傷了那裡，終生無子，被我救了回來，他發財之後跟我說了幾萬次想認你做乾兒子……”
老爸在那個狂野的年代裡，當過兵，下過海，從過政，經歷恐怖得一筆，隨意點出幾個人名，全都是有過命交情至今仍在聯繫的老朋友，範圍從亡命徒到大老闆不等，聽得古月軒毛骨悚然——他要是動用人脈進行一場報復，一般人不死也得殘。
“……當然，那都是老黃曆的事。以前是團結就是力量，但現在不一樣了。”老爸淡淡說道：“有些事，不需要拜託老兄弟，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這番話，古月軒沒有反駁。
古月軒能確認的事就只有一件：他現在也打不過將近五十歲的老爸。
能成爲對策總局的教官，靠的可是真才實幹而不是虛名。
古月軒嘆了口氣：“但老爸你得好好說出來，妹妹才知道你爲她好啊。你不說，誰知道啊，連飯都不留下吃……”
“……我無所謂。”
“真的？如果可以讓妹妹更喜歡你，你真的無所謂？”
古月軒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記憶裡，你從來沒跟妹妹聊過天，談過心，連師兄弟都比你更親妹妹。你這張臭臉三杆子都打不出一個屁，妹妹說不定還會以爲是你討厭她呢！”
老爸沒有說話。
古月軒也沒再詢問，老實開車。
“……我也是第一次養女兒，哪裡懂這麼多。如果你媽媽還在，我也不用操心了。”
古月軒愣了愣，看見老爸摁滅了香菸，一臉惆悵。
“那你怎麼就會養我？我被你打得都懷疑我是不是你從垃圾桶撿回來的。”
“……因爲你爺爺也是這樣養我的。”老爸哼了一聲。
車終於開到校門口了，古月軒呵呵笑道：“那你現在知錯了還不快點改？就你這張臭臉，萬一以後見親家的時候嚇跑了對方，我看你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吧。”老爸淡淡說道。
當他們的車駛離天蓮學院的時候，古月軒瞥見一對中年夫婦在門衛處登記了名字，踩着月光走進校園。
清風送來他們的聲音——
“……真的不打電話？”
“當然啦，我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我也已經好幾個月沒見我閨女了！”
“你還一年多沒見你兒子呢。”
“這親生兒子怎麼能跟閨女一樣呢？……吶，你說，兒子催我們來催的這麼急，是不是找到媳婦兒了？”
“可能就是想我們吧。”
“他要是真想我們，就該自己回家，而不是催我們過來啦！他肯定找到了媳婦兒，又不好意思帶回家，所以讓我們來一趟，先認認人！”
“嗯嗯嗯，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唉，如果媳婦我覺得不滿意怎麼辦？如果能挑的話就好了，我起碼能挑一個最好的……”
“你覺得我們兒子是那樣的人？”
“也對，他能找到一個好媳婦兒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