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潘五驚住：“您是說除了天機閣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全是高人的地方？”
唐天川看着天空發了會兒呆：“我說過，世界很大。”
潘五問話：“是什麼地方？”
唐天川轉頭看向潘五，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話：“你知道我們爲什麼這麼看重你麼？”
“因爲我有元神。”這是一說再說的問題。
唐天川點頭，跟着又說：“幾百年來，你是天機閣上第一個擁有元神的人，可是，你不覺得奇怪麼？”
“奇怪？”
“靈地上有太多兇獸擁有元神，作爲天下最強大的天機閣，擁有衆多高手卻是沒能修煉出元神，你不覺得奇怪？”
“這麼說的話，是有點奇怪。”
唐天川笑了一下：“說起來，我好像是接近大圓滿境界，隨時可能突破，是很厲害的高手；不過，再厲害也是資質有限。”
資質有限？天機閣第一人，也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個人，竟然是資質有限？潘五是越聽越意外。
唐天川笑了一下：“有一個地方，他們和我們不同，不看重修行者的修爲，只看重資質，這個資質是靈魂是否足夠強大，只有靈魂，也就是執念特別強大的人，纔會被他們選中。”
“不就是另一個天機閣麼？”
唐天川沉默好一會兒：“他們是從天機閣分出去的。”跟着又說：“我上次說過，人類有很多人修煉出來元神，雖然我老師的老師也沒有親眼見過，但一定是有，因爲那些人就是天機閣的歷代先人。”
“他們爲什麼要離開？”
“想法不同，道不同就走了。”唐天川說：“那些人注重神念修煉執念修煉，反正就是念頭就是想法，他們認爲自己的修煉纔是最正確的，也是最上乘的。”
“現在在哪？他們在哪？”潘五問話。
唐天川搖搖頭：“不知道。”停了下又說：“也許都死了？反正不管有沒有元神，總是要死的。”
潘五隱隱覺得不對，前次來見唐天川，唐師就在說生死，這次又是？
一個話題如果是一再被提起，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難道說唐天川壽元將近？
見潘五在看自己，唐天川笑了一下：“不要緊張，我就是隨便說說。”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大概……猜到了。”唐天川說：“甲子院有很多木簡，都是那個時候傳下來的，老師說木簡上有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可惜文字斷絕，難以辨認。”
“這麼多年，這麼多聰明人，也看不明白那些木簡？”潘五有點不相信。
唐天川笑了一下：“誰知道呢，你要不要看？”
潘五說看不懂。
是真正的看不懂，不僅是因爲很多字不認識，還因爲能夠認識的許多字連在一起更讓人迷惑。
比如說運力於拳，只要識字就能看懂。可要是其中有兩個字不認識，還認識的兩個字完全連不到一起怎麼辦？比如遠什麼牛什麼……
唐天川又說：“我們找了很多聰明人，用各種方法去看去猜，都是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潘五接話：“是不是異族語言？”
“異族語言用漢文書寫？又是記在木簡上？”唐天川一伸手亮出本書：“這東西，我們已經用了七八百年。”
這個東西是紙，就是說這些木簡起碼存在七八百年那麼久。
潘五想了一下：“既然是看不懂，爲什麼要留下來啊？也不給做個註解。”
唐天川沉默片刻：“你剛纔說，你擔心兇獸的元神會吞噬你的神念？”
潘五點頭：“肯定的啊，肯定要這樣擔心啊，可我現在是正常人，身體經過獸煉，但還是我的。”
唐天川說：“也許在獸煉的過程中，那頭兇獸的元神受傷了，沒能打過你的神念，只是改變你的身體，它的元神被你殺了。”
好吧，也算是個解釋。想一想大鱷神元神現在的樣子，倒是很有可能是這樣。
唐天川還待再說什麼，遠處跑來一名白袍修士：“唐師，王師要見你，他好像要去了。”
唐天川面色一變，身影輕輕一晃，消失不見。
這是出事了？潘五問：“能帶我去麼？”
“跟我來。”白袍修士帶潘五往唐天川住處方向跑。
大約距離着唐師住處千多米遠的樣子，有一間木閣樓，下面是個大院子，院子裡亂跑着一些雞鴨。不像是修行者的住處，更像是農莊。
此時院子裡站着很多人，有穿白衣的，有穿灰衣的，有很多是獵獸隊的隊員。
看見潘五跟着白衣人過來，相識幾人都是衝潘五點頭示意。
潘五一一回禮，忽然看到夏秦，趕忙走過去小聲問話：“什麼事？”
夏秦有點意外：“你不知道……啊，你沒見過。”夏秦拽他往外面站站：“王師要走了，大限將至。”
就是要死了？潘五問話：“王師是誰？”
他剛說完這句話，閣樓上忽然走出來個人。
閣樓上也站着一些人，應該是王師的弟子或是關係比較好的一些人。房間裡也有人，院子外面還有快速趕來的更多修行者。
在這個時候，從閣樓裡走出來幾個人，最前面一個是前幾天見過的清瘦中年人，也就是活了兩甲子的那個人。
跟在他身邊的就是唐天川。後面又有幾個中年人模樣的修行者。不過看周圍人對待他們的表現，應該也是老師一輩的人物。
中年人走到閣樓外面，右手扶住橫欄，微笑着看向院子裡的許多人。
他一個一個看過，在看到潘五的時候，眼神多停留了一會兒，甚至還看了眼潘五懷中的白鱷魚。
他在慢慢看，越來越多人趕來院子。
終於看遍諸人，中年人微笑說話：“謝謝你們。”
院中諸人同時抱拳低首：“不敢。”
潘五趕忙放下白鱷魚，跟着一起抱拳。
“輪到我了。”王師又看看大家，轉頭跟唐天川說話：“我也沒想到。”
確實沒想到，六天前還跟唐天川說話呢，短短六天之後，王師的大限就到了？
唐天川的表情有些無奈：“我也快了。”
王師笑着搖頭：“你要向呂祖學習……他有個好名字啊，不如你也改名，你叫唐祖，就能多活很多日子。”
大限將至，還在開玩笑？潘五暗暗說一聲牛。
王師又看向他們：“好了，最後一面也見到了，你們走吧。”
院子裡的許多人沒有動。
王師又說一遍：“難道要我下去請你們離開？”
有了這句話，下面有修行者大聲說話：“讓弟子送王師。”
馬上，也有別人這麼說。
王師擺手：“走吧。”他不想再說話了。
唐天川在一旁接話：“走。”
一聲令下，有修行者跪下磕頭，然後離開。更多的是深深鞠躬三次，然後離開。
潘五也是鞠躬，不管怎麼說，都是恭送一個人離世，必須要尊重。
只是有些不適應，哪有當着活人面送行的？
等院子裡這些人離開後，閣樓上的許多人也是一一離開，最後留下唐師等幾個人，另有兩名最親近的弟子。
這個時候的潘五早已經離開，站在遠處看向閣樓。
兩甲子而已，聽說普通人也有活這麼老的，可王師是修行者，是九級上的高手，竟然也是隻能活一百二十歲？
想起那個雕刻木頭的呂祖，如果是心無旁騖，不去胡亂琢磨別的事情，是不是就能和他一樣長壽？
呂祖不只是活的久，而且精力充沛，不論相貌還是行動，都要年輕許多許多。
年紀大了便有了年紀大的表現，比如唐師，天機閣第一人，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可是在面對他的時候也會感到一種老意。
而雕刻木頭的那個人就沒有老意。
潘五想了好一會兒，夏秦和百思走過來問話：“你抱的這個，是什麼？”
“鱷魚。”
“廢話！”百思說：“我的意思，好像不是普通兇獸？”
“肯定不普通，我能抱個普通鱷魚？”
百思搖搖頭：“你說的全是廢話，喝酒去麼？”
“去。”當然要去，一定要去，來到天機閣這麼長時間，基本上跟剛來沒有區別，對這個島子，對島上的人，多半都是不瞭解。
他以爲是去廚房，不想百思竟然帶着他往東邊走去。
一直走出去很遠，眼前有個山洞，走過山洞是一片耕地。
潘五疑問道：“這是哪裡？”
夏秦回話：“家，他的家。”
“什麼？”潘五又跟聽到神話故事一樣：“他的家？”
來到這裡，百思加快腳步，從耕地一旁的小路跑過。
潘五隻能抱着白鱷魚跟上。
走過這片耕地是兩間屋子，跟唐師和王師的房間相比，這兩件屋子要好上太多。同樣大小的石頭整齊而砌，頂棚是同樣顏色的瓦片。
不但如此，院子也是青石鋪地，圍着一圈青石牆。
牆外面是兩排兩米多高的小樹，輕風過，便是輕輕搖擺，很好看。
院子裡乾淨整潔，只是沒有人。
眼看着百思跑進院子，也是跑進正面大屋。
潘五問夏秦：“要進去麼？”
夏秦搖頭：“來這面。”
從另一邊往前走，沒多遠又看到一處石頭房子，潘五好奇道：“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