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雪花兒飄。
今年一場大雪把整個城市都給蓋住了,街上的雪積了一米多厚,市政府用自動鏟雪車把道路上的雪都給清理乾淨,普通的小路就要靠大家出力了。
秦青家小區附近三條小路全都堆滿積雪,銀妝素裹,美不勝收。
小孩子們都玩瘋了,秦青擋不住童心,也下樓堆了個兔斯基拍照發微博賣萌,除她之外,方域、司雨寒、柯非和孫明明竟然都在忙。
方域在工作,柯非在加班,司雨寒被她媽塞自家新開的咖啡廳去當端盤子的了,她們家的那個商鋪終於決定要做什麼生意了。而孫明明是她們四個當中最潮的——她在帶小孩,她媽剛給她生了個妹妹,她剛回家那兩天發什麼都是“啊啊啊啊啊”,眼見的是嚇得不會說人話了。秦青代入自己對比一下,覺得上一年學回家發現自己媽媽不但大肚子還生了個孩子,是挺驚悚的。
下雪後空氣質量也好了,天瓦藍瓦藍的。秦青一時文藝情懷大起,覺得這麼藍的天,這麼白的雪,不拍過兩天肯定就沒了,堆完雪人後上樓換了一套呢大衣配光腿靴子的打扮下來,在小區裡選景照了十幾張修一修全發微博上了。
方域:腿。
柯非:聽聽,看你男人說什麼來着?腿漂亮!
司雨寒:身上貼了幾個暖貼?說。
孫明明:……我現在覺得家裡都是尿味和奶味,你的生活離我好遠。
孫明明:還有柯非,我覺得方域不是那個意思
秦青美了二十分鐘,回到樓上乖乖的穿上棉睡衣抱着熱牛奶躺牀上回暖,順便圍觀了一下朋友們的微博,發現易晃的微博好像不是在家,她順手發了個問候,過了一小時後,她看電影時易晃纔回過來。
秦青:忙什麼呢?還不回家?
易晃:辦完這事就回家。你穿太少容易得關節炎
秦青:拍完照就換回來了,那個從淘寶買的鐘怎麼樣?有用嗎?
易晃:有大用。找到那家的人了,他們家老人還記得家鄉的事,我也算是找到家鄉了。
秦青:恭喜!
這還真要恭喜一下。易家離開家鄉多年,家鄉原址所有的村子都遷走了,這種情況下還能找到家鄉的人,不能不說是運氣。
易晃:我覺得你運氣好,過年去買個彩票吧
秦青:我買彩票從沒中過……
運氣這東西說不好,她以前沒覺得自己運氣好,但碰上易晃後,聽他一解釋,總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像是挺好?
易晃:大事上管用就行了
秦青:有道理,那我的運氣分你一點,快點解決手裡的工作回家吧^^
易晃:借你吉言。
易晃拿着手機,看到派出所的人和物業的人過來了。他想去魏家看一看,這個一般的熟人就不管用了,魏王業在雙規中,派出所是知道情況的,再加上魏家的人全進了醫院,物業不可能放易晃進去。易晃拐着彎找了魏王業妻子家的人,似乎魏王業的岳家現在一點也不在乎別人進去再翻到魏王業的“罪證”,所以異常簡單就把鑰匙拿到手裡了。
派出所和物業各出一個人帶易晃上樓,在樓上遇到的住戶看到派出所的還問:“查租房的?”
魏家的房子是一梯一戶,私密性很好。三人上樓,拿着鑰匙打開大門,再拿卡刷開家裡的門,還要再輸入密碼才能進。
物業說:“他們家用的是指紋鎖,我們現在進去是用的我們物業的密碼。”他對易晃解釋,“所以,一會兒先生你去哪兒我都要跟着,我還要把你們送出去才行呢。”
派出所的也搞不清易晃是哪兒的人,也不打聽。易晃去哪個屋,身後都帶着兩個尾巴。
魏家的房子有四個臥室,魏王業和妻子似乎都有自己的臥室。魏丙的妻子已經去世,他和保姆一起住。在魏家接連出事後,保姆就辭職了。
易晃慢慢的一個個屋看。派出所的警察就奇怪這人怎麼每個屋都要把窗簾全拉開?
易晃拉開所有的窗簾,打開所有窗戶,外面的寒風立刻涌了進來,颳得人骨頭縫裡都起寒霜。
警察和物業的人被這風一刮都打哆嗦了,避到門外去站着。警察探頭看易晃還站在窗戶前吹風,心裡嘀咕:這人什麼毛病?
當風流動起來,易晃就能看到這個家裡真容了。
四間臥室裡,魏王業兒子的臥室裡,風最柔和;魏丙屋裡的風幾乎不動;魏王業妻子的屋裡風只從西邊走,站在西邊是迎面風,站東邊一絲風都吹不到。
最後,魏王業的屋子裡,風進來後在屋中間打轉,出不去。
警察和物業的也是四個屋走過來,警察道:“今天刮西北風。”
物業看看四間屋的朝向,再看看魏王業和妻子的臥室,有點搞不清了。
易晃走到客廳,魏家的客廳是落地大窗戶,警察說:“你不會想把這個窗戶也推開吧?”是不是真有病啊?進來也不翻抽屜書櫃牀底,開窗戶?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來買房的?
易晃還真把落地窗給拉開了,對開的歐式大窗戶一打開,警察都縮着脖子等寒風颳他一個透心涼了,等一會兒沒看到有風,茫然了一會兒道:“哦,對面樓擋住了。”對物業說,“對吧?”
物業真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憶力了,走過去伸頭往外看,不對啊,旁邊沒樓啊,不是,是有樓,可兩個樓遠着呢!客廳這個位置如果敢有樓擋着,那這房子也賣不上價啊。
邪門!
物業的小夥客客氣氣的對易晃說:“哥,你慢慢看。我去外頭等你啊。”說完就走到外頭了。
易晃站在陽臺前看了半天,警察過去也跟着一起看,看不出所以然,問:“你是買房的?”
易晃搖頭。
“那你是幹嘛的啊?”警察再伸頭看,他也奇怪,這客廳和剛纔風最大的兩間臥室是一個朝向的,怎麼剛纔那裡有風,這裡就沒風了。
易晃笑一笑,臥室全是邪風,正中央的客廳一絲風都沒有。這是生機已絕。換句話說,這是沒氣了。
他問外面的物業:“這家的水停了沒?”
物業說:“他們家保姆走的那天給停的,說是暫時不回來了。”他頓了下說,“水電氣都給停了。就是暖氣是交到三月的,所以還有。”
易晃把窗戶都給關上,這才戴上手套開始在魏家翻找。警察嘀咕,跟易晃說:“我怎麼看……你像搞迷信活動的?”
易晃再笑,搖頭說:“不是。”
警察沒再細問,他剛纔是沒往那上面想——專門找警察領着進來看風水的大師,他還真沒見過。
易晃在警察先生的跟隨下把魏家翻了個遍,最後警察看他也沒翻到什麼。從早上九點翻到下午一點,警察餓着肚子陪着。終於看到易晃脫手套了,他問:“翻完了這是?”
易晃點頭。
警察長長的嘆了口氣,沒說難聽話,“翻完了就走吧?”
易晃道:“對不住,耽誤您工夫了。”
警察說:“都是工作。”兩人往外走,物業一直在門外等着,此時看他們出來了,就去鎖門。
警察說:“對了,你是幹這個的吧?能不能幫我看看相?”
易晃常碰上這樣好奇的人,知道後總想讓看個手相什麼的,不說錢,就是好奇加好玩。他也從不推拒,有人送上門來請他白看,爲什麼不看?
他就站住,仔細打量警察的面相——嗯,肝不好,臉都是黑的,嘴脣泛白,供血也有點問題。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易晃接起來,名字是“許漢文”,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先接起來:“喂,你好。”
許漢文說:“易先生,你好,我是施教授的學生……”
易晃想起來了,“你好你好,我聽施教授說你去佛西了?辛苦辛苦。”
許漢文說:“我已經回來了,聽我師妹說你們找到了另一個?方不方便讓我看看?”
對易家來說可能這東西就是個佐證,但對許漢文來說,這就是第二個“八鈴”!
易晃當然懂,說:“方便,方便,這個可以贈給施教授和,我給你送去吧?”
許漢文說:“不用不用,我去拿!你在哪兒呢?”
易晃聽他這麼急,道:“東西還在老家,我讓家裡給我寄過來吧,到時再找你。”
許漢文說:“好的。對了,八鈴在我這邊,我想兩個一塊研究,能多放在我這裡一段時間嗎?”
“八鈴在你那邊?”易晃說,然後似乎聽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鐘聲,彷彿是從雲霧中的遠山裡傳來,清脆、悠揚、悅耳。“對,我聽到了……”
“啊?”許漢文下意識的轉頭看放在桌上的八鈴,響了?沒啊。
手機裡傳來吵雜聲。
許漢文忙說:“喂?易先生?易先生?”
手機的另一端:
“你怎麼了?”
“喂!你怎麼了?”
“叫救護車!!”
晚上七點,新聞聯播剛開始,秦青接到許漢文的電話。
“許師兄,你回來了?”她嘴角的笑還沒收就聽到那邊許漢文說,“青青,我聽說你跟易先生是朋友,我覺得應該通知你一聲。易先生今天突然去世了。”
秦青的心重重一沉,“……怎麼回事?”她有一種不真實感,可同時又覺得真實。
許漢文就在醫院,因爲他當時正在跟易晃通電話,聽說後立刻趕到了醫院,急救費也是他先墊付的。
“事情太突然了。很快,醫生說是猝死。”許漢文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現在我想通知他家裡人,或許他們家裡人想找找原因,因爲他看起來很健康,也很年輕……”
秦青說:“我去醫院,哪一家?”
許漢文說:“你來也可以。403醫院。”
秦青去拿外套,“我馬上來。”
她匆匆下樓,坐上出租車後,握住手腕上的八鈴的複製品。
易晃:“你最好別見屍體。”
現在沒辦法了。她想。
我要知道原因。
如果是身體上的問題,那就算了;但如果是因爲別的,她要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