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蓮的心猛地一沉,莫不是她說錯了什麼惹得白且隨不高興了?看着白且隨凜冽的眸子,身子竟有些忍不住的在發顫,雖然說白且隨不如之前對她那麼好了,但好歹也是溫和待她,如今他的語氣這般生硬,眸子這般生冷,卻叫她有些許的懼怕。
“太子……妾身,妾身也只是兀自猜測,但是重重跡象着實讓妾身不能不懷疑啊……”容蓮低下頭,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眼中氤氳着淚水,暗自咬緊牙關,成敗就在此一舉了,明藥,我一定要奪回屬於我自己的位置!
明藥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容蓮,見她此般神態,只覺的有些噁心,同時心中也有些許的疑惑,這件事情發生的有貓膩,她猜大概是容蓮,可是容蓮又有什麼能力能弄到這無色無味的毒呢?
“恩。”白且隨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容蓮,“你自然是好心,但是別辦了錯事。”
白且隨話中有話,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胡亂猜忌,容蓮又怎麼聽不出?要緊銀牙,她本來想着是讓明藥百口莫辯,現在倒是弄得自己不安好心了,抿了抿嘴,道:“太子教訓的是。”
白且隨點了點頭,很自然的走到了明藥的身邊,雖然沒有攬住她,但是明藥感覺得到,白且隨是在和她並肩作戰。
“秦安。”白且隨沒有看向秦安,眼神莫名其妙的飄到了窗外,目光深邃,似是暗藏殺機,周圍的空氣彷彿一瞬間都靜止下來,寂靜的氣氛散發開來,只能聽見丞相夫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和衆人微弱的呼吸聲。
“殿下。”秦安抱了抱拳頭,打破了這可怕的寂靜
“丞相小姐的屍首在何處?”白且隨的眼光依舊是深邃無比,沒有一點的溫度,良久才說出一句話。
秦安蹙了蹙眉頭:“方纔擡去給仵作檢查了以後,就在內閣了。”
“叫人擡過來,人命關天,這件事情本宮要親自調查,一定要讓事情的真相清楚磊落。”白且隨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的不容抗拒。
容蓮眼神一閃,心絃猛地顫抖三分,白且隨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現在事情發展的方向好像不太對勁,不過好在她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而且丞相府小姐是在明藥的牀榻上被殺的,無論怎樣,明藥應該都是逃不了干係的吧?
容蓮在心裡把自己安慰了一通,捏緊了身邊丫鬟的手。
“太子殿下,您可一定要還老身一個公道啊,老身年紀也大了,就這麼一個女兒,平日裡都捧在手心上,這一下子居然就沒有了,這讓老身如何接受得了啊。”丞相夫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眼神若有若無的看向明藥。
明藥無奈的嘆息一口,估摸着這丞相夫人大概就認準了她就是殺人兇手了。
“夫人您不要着急,急壞了身子就不好了,這件事情我們太子府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請您放寬心。”明藥語氣溫和的說道。
“你這讓我怎麼放寬心?!”丞相夫人的說話間帶着些凌厲的氣息,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小廝的傳喚給硬生生的堵回了肚子裡。
“丞相小姐到——”小廝尖細的聲音衝撞着每一個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忍住不屏住了呼吸,其中,就要數容蓮最過於緊張。
丞相小姐的屍體上蓋着白布,由四個小廝用牀板擡了過來。
丞相夫人一見到小姐的屍體就再也忍不住悲傷了,掙開衆人的攙扶,撲到了丞相小姐的身邊,從剛纔的哭哭啼啼也變成了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這種事情就算是誰碰上,都顧不得形象了。
“我苦命的孩子,今兒個早上你還是開開心心的說是要來太子府看戲,卻沒想到現在你人就不在了,這讓我當孃的怎麼忍受,孩子你快醒醒,看看孃親啊。”丞相夫人悲慼的哭着,衆人看見這種情形,都忍不住爲丞相夫人感到悲傷。
明藥的心不由的跟着她一起悲傷,眼中竟蓄了些眼淚,偷偷將眼淚拭去,白且隨伸手攬了攬她的腰身,明藥身形一僵,心中卻像注入了一股暖流一樣,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容蓮偷偷瞥到了白且隨的動作,恨的咬牙,她沒想到,這樣的一件事情竟然成了明藥和白且隨兩個人感情的融合劑了,轉了轉眼珠,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的眼中也滿是淚水,面上看過去,比明藥要悲傷的多得多。
“夫人,您不要太過於悲傷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是妾身的過錯,是妾身和姐姐設宴讓衆小姐過來的,本心只是想讓大家都開心開心,沒想到……夫人您要是不高興就大罵妾身吧,全都是妾身的錯,和姐姐沒有關係的,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吧。”容蓮靠在丞相夫人身邊,滿臉的淚水,卻是沒有花了臉上收拾了一早上的桃花妝。
白且隨扶起了丞相夫人,將她攙扶到椅子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驚訝於一貫冷清的白且隨居然會放下自己的身段,去攙扶丞相夫人。
容蓮本以爲白且隨是來攙扶自己的,卻沒想到他饞走了丞相夫人,眼眸不由得一暗。
丞相夫人也是受寵若驚的看着白且隨,一瞬間,忘記了哭泣。
“夫人,現在最終要的事情是要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本宮無法勸阻夫人的悲傷,但是本宮可以還丞相小姐一個公道,但是需要夫人協助本宮調查。”白且隨微微蹙眉,語氣柔和的詢問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再次拭了拭眼中的淚水,點了點頭,找回了些許的理智,說道:“好,太子您請講。”
“請丞相夫人檢查一下,小姐的穿着和來時有什麼不同?”白且隨的聲音依舊溫和,但是眼神中又透着無盡的凌厲。
容蓮的心猛地一收,有些許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擴散開來,略帶狼狽的從丞相小姐的屍體前站起來。
丞相夫人點了點頭,被衆人攙扶着走到了屍體身邊,眼中的淚水仍舊止不住的留下來,顫抖着雙手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看到屍體緊閉的雙眼時,癱坐在地上哭泣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自己,擦乾淚水,繼續將白布掀開。
檢查穿着的整個過程都在緊張的呼吸聲中度過的,尤其是容蓮。
明藥自然是看出了容蓮的不對勁,但也是沒有說什麼,看向白且隨的眼神,剛好他也在看自己,蹙了蹙眉頭,慌忙把眼睛別開,方纔,她明明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滿滿的信任。
最終,丞相夫人緩緩站了起來,“回殿下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同。”
丞相夫人的話音落下,容蓮也鬆了一口氣。
“等一下。”丞相夫人突然蹙起了眉頭,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轉身走到丞相小姐的身邊,細細盯着她的耳朵看了起來。
容蓮剛剛放下的心,再次被丞相夫人的聲音提了起來。
只見丞相夫人命人將丞相小姐耳朵上的耳環取了下來,蹙眉說道:“這耳環不是小女出門時帶的,因爲小女出門時候穿了一身清水藍的袖袍裙,這裙子過於素雅,就給她配了一對桃色象牙玉的耳環,而這對耳環是天藍色天石耳環,小女的飾品都是老身帶着去挑選,她絕對沒有天石耳環。”
丞相夫人回憶着說。
容蓮心中莫名有些恐慌,但是想了想這種無色無味的毒只有明藥可以配的出來,就算是衆人懷疑,也只能懷疑明藥在耳環上下毒做手腳,絕對懷疑不到自己身上。
白且隨點了點頭,命人將那天石耳環呈上來,細細觀察了一番,說道:“秦安,去把仵作給本宮叫來。”
“是。”秦安走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容蓮,看的她心驚膽戰。
不一會兒,小廝就傳喚,說是仵作到了。
“臣參見太子殿下。”仵作進門就朝太子行禮。
“恩,起來吧,想必本宮爲何叫你過來,你心中大概也知道的差不過了吧?”白且隨抿了一口茶,說道。
仵作點了點頭,不經意間看向桌子上那一對耳環,說道:“臣明白。”
“你說說,丞相小姐之死是怎麼一回事?”
“是中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只是這種毒既沒有從口入,也沒有從鼻入,臣方纔細細研究了一下,似乎是從皮膚中滲透進身子。”仵作蹙眉推斷着,憑他的知覺,桌子上的這一對耳環一定是個突破口。
“哦?”白且隨挑了挑眉頭,“這對耳環是方纔老夫人從小姐身上檢查出來不對勁的地方,你看一看,這對耳環有沒有什麼差錯的地方?”
白且隨示意丫鬟將耳環端給仵作看,仵作接過耳環,用絲帕小心翼翼的哆了起來,然後仔細的查看着耳環的面上,又用絲帕擦了擦耳環的表面,卻是什麼都沒有。
正當他想將耳環交給小廝的時候,陽光正好透過窗子,不偏不倚的照在耳環上,耳環反射了兩重光芒,仵作撲捉到了這一奇特的現象,趕緊將耳環用絲帕拿了起來,對着陽光照射起來,果不其然,耳環對着陽光以後,呈現出兩層,也就是說,這對耳環除了外面一層,裡面應該是空心的。
晃了晃耳環,裡面有東西在動。
“就是這裡。”仵作低聲說道,同時拉動耳環上面的掛鉤,掛鉤被拉開,他將耳環在絲帕上磕了磕,磕出了一些粉末。
房內少了幾分沉寂,多了幾分竊竊私語。
“回太子的話,耳環上有毒。”仵作拱了拱手。
白且隨蹙起眉頭,說道:“那愛卿的意思是?”
“同臣猜想的一樣,毒是從皮膚滲進體內的,不會立即致命,但是會一點一點的侵蝕心肺,最終導致了丞相小姐的死亡。而且這毒剛好是藏在耳環的內壁,一般察覺不出來的。”
“那請仵大人可要給我家小女一個交代啊!”丞相夫人聽着聽着就又哭了起來,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的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