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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夢扭着頭,在辦公室裡環視一圈,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水,冷水3分,熱水7分,端在手掌心不冷不熱,送到韓澈手上。
“喏。”
韓澈沒接那杯水,只拿眼睛癡癡的看着水面,任氤氳的熱氣迷濛了雙眼,不知道是不是熱氣蒸騰的緣故,眼角有些泛紅。
袁夢有些尷尬,把杯子又往他跟前湊了湊,見他還是沒反應,正要放下,哪裡知道韓澈猛的低下頭去湊那杯口,袁夢這麼一移,他的嘴脣便剛好吻在她的手背上。
兩人具是一怔,僵住了身子,不知該作何反應。
袁夢覺得身上一股燥熱,熱烘烘的體溫從領口往外竄,沒多會兒鼻翼兩側就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那……什麼,我先回去了!”
理智支配下,袁夢慌忙要站起身,雖然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唯一一個信念卻是很清晰,那就是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嘩啦”一聲響,裝滿溫水的紙杯子被扔在了地上,打溼了考究的米蘭進口地毯,歪着的杯身上印着“天墨”字樣。
——韓澈竟然是奪過了她手中的杯子,直接扔在了地上,卻牢牢的鉗住她的手,看着她不言不語只是笑。
“呃……”袁夢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韓澈。
靠的近了,越發看清他是一臉倦容,白眼珠子上佈滿了紅血絲,眼瞼一圈是濃重的黛青色,兩腮和下頜上滿是粗硬的胡茬。混熱的呼吸噴在袁夢臉上,異常的滾燙。
這一看,袁夢因他唐突而頓生的不滿也消減了些,彷彿有種默契般,袁夢覺得他很不快樂。
“你……你鬆手。”放軟了聲音,袁夢的話有一半是梗着嗓子說的。
“不放。”
韓澈一挑眉眼,手上一用力,乾脆將袁夢擁進了懷中,懷中抱着真實的人,那種柔軟的感覺頓時讓他舒適的閉上了眼,因高燒而產生的身體的不適似乎也減輕了。
感覺到懷裡的人不安分的在扭動,韓澈加重了力道,死死扣住她的後腦勺,按住她削窄的肩頭,將她一股腦嵌在胸膛裡。
“別動,讓我抱抱……就一會兒。”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因爲貼着耳畔的緣故,震在鼓膜上,聽起來很響、很清晰。一時間,猶如千萬只螞蟻鑽進袁夢耳朵裡,攪得她腦中一陣難耐的酥癢,而後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了。
脖頸上慢慢有了溼濡的觸感,袁夢窩在韓澈懷裡,閉上眼,眼眶漲得疼,眼裡卻乾澀的不像話。
韓澈吸了吸鼻子,很沒形象的掛在袁夢身上,帶了點孩子氣的撒嬌:“我病了,病了有好幾天了。”
袁夢這才反應過來,他身上異常的滾燙是因爲身體不舒服,剛纔他就一直用紙巾擦着鼻子,噴嚏也是一個接一個,難怪臉色不怎麼好。
推着他的胸膛想要起來看看,卻被韓澈強硬的阻止了。
他的聲音裡滿是不高興,還有着些微的恐慌:“讓你別動,就不能看在我不舒服的份上,稍微陪陪我嗎?”
袁夢又好笑又好氣,好笑的是他一個大男人生了病,竟然比家裡那個小魔星還要會撒嬌,好氣的是他是憑什麼要求她要在這種時候陪着他?
嘆息着說到:“我不是要走,你讓我看看,是不是發燒了,好嗎?”
韓澈沒說話,仍舊抱着她,似乎在思考她這話的可信性,半晌,終於想明白了,才緩緩的鬆開她,但像是怕她騙他,仍舊牢牢的抓住她的一隻手。
袁夢低頭看着兩人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覺得很是刺眼,別過了不去看,問到:“你這裡有醫藥箱嗎?”
“嗯,在裡面。”韓澈勾起薄脣笑着指指裡面的休息室。
袁夢想要去取,手卻被韓澈攥着,被她站起來的動作牽扯住,韓澈眨着他那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她。
他這雙眼睛原本是生的極大,但他素來習慣眯着眼看人,哪裡有人見過它的全貌?此刻不但圓睜着,還因病飽含着水汽,看起來端的是水汪汪、俏生生,長長的睫毛兩把刷子似的上下掃着。
袁夢想到些詞——楚楚可憐、魅惑衆生,用來形容此時的韓澈最合適不過了。
“咳……我不走,你放手,好嗎?”
袁夢跟她打商量,但韓澈歪着頭想了會兒,還是堅定的搖頭。“不,我跟你一起去。”
袁夢無奈的搖搖頭,只好牽着韓澈進了休息室。
進了休息室,袁夢立即將韓澈按在牀上,暗想,這人真是不會享受,明明裡面就放着這麼一張大牀,他怎麼就非得窩在外面那張小沙發上?
取來醫藥箱,給韓澈量了體溫,一看竟然有39.8°。
這下子,袁夢不淡定了。甩着體溫表上的水銀柱,皺着眉就開始數落韓澈:“你是怎麼回事?燒成這樣了,你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吃藥了沒有?”
韓澈倒沒那麼緊張,反而笑得開心極了,點着頭,乖乖孩子的模樣:“嗯,吃過了,藥片吞了一堆,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沒用?那你怎麼不叫醫生?不是有私人醫生嗎?電話給我,讓他馬上過來!”
袁夢氣惱的在他身上摸手機,惹得韓澈呵呵直笑:“呵呵……好癢……癢!”
袁夢一記暴慄敲在他腦門上,低喝到:“別動!誰跟你玩兒呢?生病了,要看醫生知不知道?你多大了,還小嗎?”
總算是從他的西褲口袋裡掏出手機,一翻開提示輸入密碼,於是順嘴問到:“密碼!”
“這個你比我清楚,你的……生日。”
握着手機的手頓住了,沒敢看韓澈,輸入一串數字,屏幕解鎖,他的手機屏幕上,背景圖片竟然是她和樂樂的合影!
那是在巴厘島上,她的眼睛還看不見,太陽底下,她帶着墨鏡,穿着花襯衣亞麻長裙,樂樂同樣的裝扮,只不過下身換成了條大褲衩,兩個人背靠背靠在沙灘上,看着相機鏡頭露出一模一樣的笑容。
袁夢想要保持平靜也不可能了,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已經結婚了,有了妻子,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怎麼倒還留着他們母子的照片?
“哪個?我記得好像是姓邵?”
眼睛裡酸脹的厲害,手上不停的翻着通訊錄,一行行看過去,其實已經越過邵恆的名字,只是她沒有看見而已。
韓澈看她慌亂的樣子,心底裡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兩手掐住她的腰將她往胸膛上一拉,袁夢便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他懷裡。
“你!幹嘛?”
“看到了嗎?你都明白了?”
如果說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她只是猜測,那麼現在,韓澈的話無疑是證實了她心中所想。對於韓澈的問話,袁夢想,她是明白的,可是明白又有什麼用?
“你燒得厲害,得立即讓邵醫生來。”
袁夢轉了話題,不想跟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袁夢聽到韓澈輕嘆了口氣,眉峰攏緊了,本就病着的身體,仿似陰雲蓋頂,氣壓有些低,看得袁夢竟然也有些不忍。
先放手的是他,她又爲什麼要不忍?
袁夢那時候並沒有自覺,她在韓澈面前總是難免失常,常規的那些倫理、人情到了他這兒,似乎通通行不通了似的,她一心只知道爲他想,想他爲什麼不高興,想怎麼才能讓他高興,至於她自己,則不自覺的往後排了又排。
懷裡的人掙脫了,韓澈氣惱的裹了裹身上的杯子,啞着嗓子說到:“他放假了,老家不在A市,來不了的。”
“咦?”
袁夢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一時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看看外面鵝毛般的大雪,又看看窩在被窩裡的這一團,咬牙說到:“起來,我們去醫院!燒這麼厲害,光是躺着有什麼用?”
“好啊!”
韓澈立馬來了精神,一掀被子坐了起來,也不等袁夢催,徑自走到衣櫃前開始換衣服,邊挑還邊扭過頭來問袁夢:“你說,我穿哪一件?”
見袁夢不理她,他又繼續自顧自的說:“你看,我是不是要洗個澡、刮刮鬍子再出門?我這樣,帶出去,是不是特影響你的形象?”
袁夢冷笑着斜睨着他,看他神氣活現的樣子,真的是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高燒39.8°嗎?那個體溫計,是不是出了問題?
還洗澡刮鬍子?他們這是要去醫院,他以爲是去約會啊?要不是看他剛纔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真以爲她會理會他這麼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呸,呸,呸!
結果韓澈還是拿着乾淨的衣服進了洗手間,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袁夢將牙齒咬的嘎吱作響,這傢伙,竟然真的去洗澡了!
妖孽啊,就是妖孽啊!以前樑駿馳總是說她是個妖孽,可是,什麼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瞧見了吧,這纔是極品妖孽!
花灑下瀰漫的水汽裡,韓澈仰起小臉,想着門外那個張牙舞爪的小人兒,當年還不是照樣帶着這種體溫熱血混戰,接受特訓磨練?
去醫院好啊,得掛號吧?得排隊吧?那多花時間啊,花時間好……韓澈真是越想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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