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有孕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定國公府。
老夫人明明已經歇下了，一聽說這個消息，立馬又讓冷夏給她更衣，再拄着柺杖去了二房的院子裡探望。
顧輕眉尚未出閣，年紀又小，原也不是二房的人，自然不宜前去，不過，聽說二房有喜，還是命人帶了些補品過來，也算是給代表長房給二房道個喜了。
何氏氣得臉都綠了，眼睜睜地看着顧泰對着一個賤婢噓寒問暖，再一想到自己剛剛過來時，老爺的那個態度，她幾乎都能嘔出二兩血來。
“啓稟老爺，柳姑娘的確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淺，還需要好好休養。而且之前似乎是飲食上有些不當，身子有些虛。”
顧輕眉站在了門口，脣角一勾，這府醫說話還真是講究技巧，一句難聽話沒有，可是任誰聽了，也會先想到了柳氏之前遭人虐待。
“夫人，你不是說在教她規矩？”
顧泰冷冷的聲音傳來，何氏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太清楚顧泰的脾氣了，眼下，他已是有了雷霆之怒的徵兆。
好在這個時候，老夫人過來了。
“怎麼回事？柳氏有喜是真的？”
“回母親，是真的，剛剛讓人把了脈。兒子尋思着也別讓她再學什麼規矩了，她本就是犯官之女，之前的教養還是有的。直接就擡她爲妾便是。”
老夫人點點頭，看到兒媳的臉色不太好，卻也並不在意，反而是關切地問牀上的柳氏，“現在可感覺好些了？”
柳氏掙扎着要起來，被老夫人制止了，“你如今也是雙身子的人了，還行這些虛禮做什麼？好生養着便是。”
“是，老夫人。”
在場的衆人都明白，老夫人這是來給這位剛剛得臉的柳氏撐腰來了。
二房的子嗣並不算是太繁荗，所以顧輕眉早就料定了，一旦老夫人得知柳氏懷有身孕，定然是會急急地趕過來，無論如何，都會想方設法地保住這個孩子的。
何氏的臉色難看，眼下老爺對她誤解頗深，老夫人又突然來了這麼一齣兒，若是不講事情講清楚了，只怕她以後都在老爺跟前不得臉。
“母親，這柳氏的身分也太過低賤了一些，她是奴籍。”
何氏一句話，成功地讓柳氏再白了臉，連一雙小手也跟着抖了起來。
坐在了牀邊兒的顧泰自然先察覺到了這一細微變化，狠狠地瞪了何氏一眼，“那又如何？進了我顧家的門，自然就是我顧家的人了。關上門來，一家人，還說什麼奴不奴的？”
顧輕眉勾了勾脣角，二叔的話來的還真是利索呢。
只是這一句一家人，估計就能讓何氏得氣上好幾天吃不下飯了。
“老爺，妾身知道您寵着她，可是她如何低賤的身分，如何配爲您孕育子嗣？”
顧泰一鎖眉，“所以你就故意藉着教規矩之由，想要害得她自行滑胎？”
老夫人一怔，這一點，她還是真沒想到過。
何氏雖然心狠，可是卻也不至於做得太過，不然，二房也不可能會有幾個庶子庶女的存在了。
“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何氏越聽越糊塗了，她幾時就算計着讓這個柳氏滑胎了？她不也是剛剛纔知道她有孕嗎？如果早知道了，她怎麼可能還會讓她留到現在？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還說什麼？算了，這裡也沒你什麼事兒，你先回去歇着吧。”
顧泰的冷淡和不耐煩，讓何氏一下子便感覺到了手腳冰涼。
她身爲一房主母這麼多年，她很清楚，定然是之前發生了什麼，或者是柳氏對他說了什麼，不然的話，顧泰不可能會是這個態度的。
扭頭看看柳氏蒼白的小臉兒上，卻透着淡淡的笑，她的一雙玉手還在自己的腹部上輕輕地滑動着，夫君在一旁陪着，這樣的場面，是何等的溫馨感人？
可是爲何卻偏偏是這樣的一個賤奴？
何氏身爲主母，自然也有主母的驕傲和自尊，當下福了身，一個字沒說，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睨了顧輕眉一眼，看了看青梅手上捧的補品，輕哼一聲，面有不屑，帶人離開了。
顧輕眉一看這正主兒走了，這才嫋嫋婷婷地過來，“二叔，輕眉也是剛剛聽說府上有位姨娘有喜了，匆忙間，也沒有多做準備，這是一些補品，府醫說對孕婦也是極好的。就留着給這位柳，呃，養身子吧。”
因爲柳氏並未過明路，也實在是算不得正經的妾室，所以，顧輕眉說話時故意打了個頓，然後再有些不自在地行了禮，起身告辭了。
老夫人這回看她倒是懂眼色，還知道送些補品過來，點點頭，也叮囑了幾句。
待人都走光了，柳氏這纔敢哭出聲兒來，“老爺，妾以爲再也看不到你了。妾險些就以爲自己再也睜不開眼了呢。”
說着，便是嗚嗚大哭。
柳氏是個聰明人，而且伺候了顧泰這麼長的時間，自然也將顧泰的心思把得極準。
這會兒他看自己的眼神裡都是疼惜，所以也不想着扮什麼嬌媚了，反倒是放肆地大哭一場，更讓顧泰印象深刻，也更讓他感覺，她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不哭，這不是沒事了嗎？以後你就住在這蒹葭院，好好養胎，回頭再挑幾個可心的人過來服侍你。別怕，自有爺護着你。”
經過今天晚上這麼一鬧，這府裡上下，誰還敢再找柳氏的麻煩？
便是何氏，也不敢仗着自己主母的身分，讓柳氏來給她請安問好了。
一連幾日，顧泰一回來就直奔蒹葭院，這可把何氏給氣壞了！
“好你個柳氏，真以爲自己肚子裡頭多了塊兒肉，就能拴住老爺了？我倒是瞧瞧，你能有多大的能耐？”
芙蓉院。
“小姐，二夫人那邊，聽說又選了兩個貌美的丫頭在身邊調教了。”
顧輕眉笑得有幾分陰險，“原以爲何氏會想些高明的法子，卻也不過如此。想用如花美眷來固寵，呵呵，你們說，我的這位好二叔，會不會就真能回心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