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長生，大道更難得。
道，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
其實，李相言覺得修道一生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大道深奧，懂了，也不懂，每一次頓悟都會更接近道，奈何頓悟的機會平生難得，呃，除了某隻逆天妖猴。
說實話，神秘男子的提議很容易讓人動心。
貪婪和慾望誰都有。
能夠破開枷鎖不再受天意壓制，從此潛心修行得長生，李相言放不下，確實猶豫過，人性如此。
神仙並非斷絕慾望，只是控制慾望的能力增強，不是徹底放下。
但內心又有所堅持不願就此誤了大道。
平生修行君子劍，下毒之事令人所不恥，有違初心。
況且，若想下毒必須欺騙師妹於蓉，對同門下手最爲可恥，違背祖師欺騙同門行下作之事，真若踏出這一步註定萬劫不復，即使成功也會留下心結，恐怕問道之途終結。
苦笑無奈嘆氣。
“閣下真的很懂人性，沒錯，貧道確實心動，沒誰能放下。”
男子依舊招牌式淡然微笑，表情彷彿練過千百遍。
“掌教勘破虛妄，可喜可賀。”
輕輕一推，玉瓶飛至李相言手中。
握着能夠讓神龍中毒的毒藥，李相言感慨萬千，短短片刻情緒大起大落。
“某便在此等候，算算時日，白龍即將來道門落腳，到時，掌教須在清虛宮內施爲便可，此毒無色無味，當然，遠遠無法毒死真龍，只能令其虛弱。”
“哦？貧道略微有點失望，竟然不夠毒。”
搖搖頭，李相言掃視男子一眼。
摸着玉瓶繼續說道。
“如此說來，憑你的本事也沒有戰勝白龍把握？”
“不不不，某自信能贏白龍，唔，實話實說，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絕非理智行爲，拒絕風險越穩妥越好，不是麼？”
李相言有點看透這位神秘來客，一位善於謀劃利用人性的鼠輩。
蒼老手掌撫摸玉瓶，小小瓶子可重獲新生。
“真是好東西唉……”
神秘男子微笑欣賞書法，遇到好字還會點點頭。
忽然，他發現李相言短短瞬間變得蒼老，之前鶴髮童顏面色紅潤，轉眼如行將就木耄耋老者，像是普通凡人老頭，唯有雙目神光內斂。
“你……”
未等說出疑問，猛地面色震驚。
咔~！
李相言捏碎玉瓶並以真火焚燒毒藥！
“可惜，閣下不知修道之人所求，多謝閣下相助，貧道悟了。”
“你……拒絕了？你真不怕死？”
男子面色難看，事情發展有點兒出乎意料。
李相言淡然一笑。
“朝聞道，夕死可矣。”
周圍環境瞬間變化，轉瞬不在書房而是某一處山巔，寬闊青石廣場，腳下有巨大八卦太極圖！
周圍多出許多純陽宮高手。
身背寬闊如門板巨劍的壯漢，重劍無鋒，金虛顧蒼雨。有點富態的靈虛江離，冷漠如一柄利劍的紫虛祁雲，還有一位面若寒霜的雍容女子，清虛於蓉。
另有倆高手在側，李相言首徒楚哲，以及聞名天下的劍狂甘武。
男子面色相當難看，居然失算了……
短短片刻，李相言氣勢再次出現變化，無形命運枷鎖破碎！
遙遠竹泉寺，白雨珺疑惑的吃掉兩盆烤肉。
氣勢內斂彷彿就是個普通老頭，花白鬍須甚至也變得平凡。
於蓉看向大師兄露出笑容，由衷欣慰。
“恭喜師兄悟得道法。”
“恭喜師兄。”
顧蒼雨江離祁雲同時恭賀。
這纔是當年那個大師兄，也是無數年來敬仰的君子劍大師兄，楚哲和甘武亦是欣喜，枷鎖終於破解了。
李相言唏噓不已。
“大道無邊，踏錯一步萬劫不復，稍後再與師兄妹論道，眼下當結陣誅滅奸佞！”
風雲色變，山巔論武平臺劍意瀰漫！
純陽五子再次聯手，另有君子劍傳人楚哲和劍狂甘武助陣。
沒有任何廢話，神秘男子也知道此時陰謀詭計無用，唯有手下見真章，面色陰冷率先動手！
純陽宮諸人面色凝重，此人到底是誰？氣勢很強！
但這裡是道門，該擔心的是此獠，從古至今還沒有誰敢肆虐道門，無論輸贏，只要將其纏住即可。
於蓉下手最狠毫不留情。
算計愛徒且破壞師兄妹情誼，怎能不恨！
小小平臺殺機縱橫，高手過招沒有所謂試探，一交手便是傾盡全力，其中李相言只是中規中矩以寶劍前刺，沒人敢小看這一件，返璞歸真威力內斂全在劍身，一朝頓悟後劍意更上一層樓！
出乎意料的是男子以雙拳迎戰，霸道出拳，威勢沉重。
沒有尋常爭鬥那種劍光閃耀，幾乎平平無奇的戰場，劍意擴散！
道門山下碼頭。
爭執雙方齊齊扭頭看向雲遮霧掩的某座山峰。
道門內部怎會有如此強烈波動？同門切磋這麼用力？
交手過程只有一招……
純陽諸人傾盡全力圍攻，沒想到神秘來客很強，對拼之後衆人齊齊被逼退數步，神秘人趁劍陣露出破綻短短一瞬衝出，頭也不回直奔山下，身上青衫破損隱隱露出幾道劃痕。
“追！”
純陽宮諸人在後追趕，其它山峰有高人被驚動前來助陣。
快速穿過濃霧，李相言等人茫然頓住。
神秘人氣息居然消失了，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彷彿剛剛全是幻覺……
於蓉神色一變。
“不好！他從另一側下山了！”
道門某位正在閉關修行的老者甦醒，看見一道虛影朝山下狂奔，神情淡然開啓一道囚困法陣，橫在虛影前方。
沒想到虛影直接穿透法陣而去……
“嗯？破法屬性？”
與此同時，碼頭正在吵嚷的兩方忽覺一陣輕風撫過，緊接着，一艘橫在碼頭上的樓船轟然爆裂，紅色彩禮漫天飛，突然變化引起穿行巨大荷葉航道上其它船隻慌張，一個個身影飛起查探情況。
純陽宮諸人遠遠目睹了這一幕，無奈放棄。
“到底是何方妖邪，有幾分膽色，可惜走入鑽營謀劃小道。”
李相言不得不服，神秘人本事比自己強，弱者可沒法從道門仙山逃脫，本事不賴。
健壯如塔的顧蒼雨摸摸手腕嘴角抽氣。
“好硬的腦袋。”
常年鍛造早已無比強橫的手腕險些反震受傷，太硬了。
甘武寶劍歸鞘，捏着下巴胡茬自言自語。
“堅固防禦有點兒像白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