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悲憤

漫天風雪飄揚,整個集市寂靜無聲,只有藥房透出隱隱燈光。

掌櫃一臉凝重,眼中還帶着一絲恐慌,雖然他右臉的腫脹消散了許多,眼睛已經可以睜開,但仍舊比左臉高出一塊兒,像是在腮幫中含了什麼東西,令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在他身前,兩張桌子拼湊一起,魅兒蜷縮上面,一隻手緊緊抱在胸前,另一隻手則被掌櫃的捏在手中,按着脈門。

桌子的左側,江星辰焦急的情緒溢於言表,一邊撫魅兒的頭頂低聲安撫,一邊期冀地看着掌櫃,等他的結果。

另外一側,則是氣勢洶洶兩個混混,死死盯着掌櫃。

過了好久,掌櫃深深吸了口氣,擡起頭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江…江少爺,小姐這個病……恕在下…無能爲力!”

“什麼!”江星辰瞬間瞪圓雙眼,伸手一把抓住掌櫃的脖領。

“小姐體內暗疾太多,特別是風寒之症極重,顯然已經病入膏肓……”這句話說出,掌櫃彷彿已經豁出去,語氣也提高了少許,帶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繼續道:“若是病症早幾日爆發,我還能醫治,然後慢慢調理……但現在,小姐這病已經把所有暗疾全都勾了出來,以我的醫術……江少爺,對不起!”

“風寒之症怎麼,用熱藥即可,怎麼會病入膏肓?”一邊的混混大聲吼了一句。

掌櫃頓了一下,沉聲道:“風寒本來並不難治,一般不會在體內擠壓這麼久,應該早就有症狀的……”

掌櫃這句話,就像一把刀刺入了江星辰的心臟,他瞬間響起了剛剛穿越而來的那晚,魅兒蜷縮在牆角的情形,想到了那雙露腳趾的鞋子,想到了她清晨不顧低溫出去打水,想到了那佈滿血痕的一雙小手,想到了今天早上魅兒發鏽的雙眼……

“她早就有症狀,但卻一直都沒有說,那時的魅兒,只想着掙錢照顧我,用堅強壓下了一切病痛……直到我掙到錢,激活元泉,她才放下負擔,導致沒有了壓力的暗疾和傷寒一起爆發……”想明白之後,江星辰對魅兒的疼惜簡直無法形容。

“哥哥!魅兒掙到錢了,買了一個黑麪餅呢,以後可以養你哦!”這句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江星辰的鼻子都在發酸。

“不行!小丫頭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我絕不會讓她離我而去!”江星辰猛地擡頭,兩眼一片通紅,裡面佈滿了血絲,死死盯着掌櫃道:“你救不了,不見得別人也救不了!”

話音一落,江星辰扭頭對兩名混混道:“去給我把整個集市藥房的醫師都帶過來!”

兩名混混嚇了一跳,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江星辰以命令的語氣對自己說話,感覺竟是比孫三強都可怕。

“是!”兩名混混應了一聲,扭身就要往門外跑。

掌櫃雖然被江星辰的眼神嚇得夠嗆,但卻一咬牙,壯着膽子道:“江少爺,沒有用的,這個集市中所有的醫師綁到一起,也同樣束手無策,您叫他們來不過是耽誤時間而已……這個病,您的找貴族區那些大藥房的醫師才行!”

“哦!”江星辰眼睛一亮,快速問道:“他們有辦法嗎?”

兩名混混聞言,也同時停下了腳步。

“有沒有辦法我不敢說,但靈草廳,黃鶴堂,藥賢居……這些大藥房的醫師,要比我的醫術高明的多……而且,他們那裡也有不少珍貴藥材!”

“多謝了!走!去靈草廳!”掌櫃話音剛落,江星辰便用被子把魅兒裹好抱起,招呼兩名混混快步離去。

“呼~”掌櫃的一直憋在心頭的一口濁氣噴出,身體一下子軟倒在椅上。聽到江星辰道謝,他知道,自己算是賭對了……

一個月時之後,馬車停在了貴族區靈草廳門口,江星辰把自己新的身份牌交給一名混混,讓他先去叫門,他則用棉被裹好了魅兒之後,下車跟在後面。

“砰砰砰……”混混用力拍門,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催什麼催,沒看見已經關門了嗎?”

“我們是來看病!”混混在外高聲說道。

“吱呀!”大門開了一縫,一個腦袋探了出來,看模樣就是個十七八的小夥計。

“麻煩快請醫師出來,我們小姐病的很重!”混混說了一句,把江星辰的身份牌遞了過去。

小夥計接過鐵牌,看了一眼上面那個“士”字,眼神中露出不屑之色。

“崔醫師很忙,沒有時間給你們看病,你們去別處吧!”小夥計趕蒼蠅一般揮了下手,把身份牌仍還給了混混。

這時,江星辰已經抱着魅兒走了上來,對方的話聽得輕輕楚楚。

深深吸了口氣,他強壓着心中的焦慮,讓混混從自己的布袋中取出十枚黃晶幣交給對方,說道:“還請行個方便,我妹妹的病實在拖不了了!”

“十枚黃晶幣!”小夥計瞥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便斷然道:“跟你們說了,崔醫師很忙!”

江星辰見狀,咬了咬牙,又拿出十枚黃晶幣。倒不是他捨不得,爲了小丫頭花多少他都不在乎。可他先前預定房子和貴族鑑定,就花出去二百黃晶幣,買衣服,雜物,米麪等東西又花掉了五十黃晶幣,現在手裡也只剩了五十之數,給出太多,就連診費都付不起了。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小夥計雖然眼中閃着貪婪,但卻異常堅定:“告訴你們,崔醫師正在幫恆通商行研究新藥,別說你一個最低等的貴族,就算是男爵來了也沒用!”

這句話說完,小夥計已經縮了回去,砰地關上大門。

“江少爺,怎麼辦?”兩名混混看了一眼在風雪中顯得愈發冰冷的大門,低聲問道。

“去黃鶴堂!”江星辰緊了緊抱着魅兒的雙臂,冷冷說了一句,掉頭就走……

夜色漸深,風雪卻絲毫不見減小,氣溫也在加速下降。

車廂中,江星辰緊緊抱着魅兒,通紅的雙眼中充滿了悲憤,手臂凍得麻木了都沒有反應。

接連三家大藥房跑下來,居然沒有一家接診,任憑他說破嘴皮都沒用,每一家看到他的身份牌,都顯得不以爲然。脾氣好的,跟他說一聲緣由,脾氣不好的,直接便將他們趕走!

看着魅兒的呼吸越發急促,身體抖動得猶如篩糠,江星辰心如刀絞。

激活了元泉,又和莫紅纖成爲了朋友,他之前還有些自傲,也帶着一點暴發戶的心裡。但眼下這種情況,讓他認識到,除了平民區那一畝三分地,自己這個最低等的貴族身份屁也不是,連病重的魅兒都救不了。

“江少爺,咱們還去哪一家?”一名混混問道,大雪天連續奔跑,馬匹都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去紫荊傭兵團!”江星辰低沉着聲音說道。先前他心急魅兒,想盡快找醫師救治。但幾家大藥房走下來,他意識到,沒有莫紅纖幫忙,憑自己根本救不了小丫頭。

“呼哧,呼哧,呼哧……”魅兒的喘息速度突然加快,江星辰一下子繃緊了心絃。

“小丫頭!你可別嚇唬哥哥!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莫團長是哥哥的朋友,她會找人來救你的……”江星辰用力抱着魅兒,把臉貼在了她滾燙的面頰。

“哥哥!”羸弱的聲音響起,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魅兒,此時竟然稍微清醒,眼睛也睜開了。

“魅兒,你醒了!”江星辰先是一喜,但當他看到小丫頭的雙眼後,心絃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點。

此時的魅兒,兩眼中竟是泛着一絲光彩,顯得精神很好。這讓他腦子裡瞬間閃過迴光返照四個字。

“哥哥!貴族鑑定順利吧,給我看看你新的身份牌!”魅兒的聲音也大了些,話語非常流暢。

“魅兒!身份牌哥哥沒帶呢,等看完病,回家哥哥拿給你好不好……”江星辰不敢給她,生怕她看到後心願滿足,沒了牽掛。

“你還不知道吧,這次哥哥拿到的,可是‘君’這個級別的貴族身份,比原來還要高一級呢……呵呵,離咱們回家的願望,可是又進了一步!”

江星辰現在不知該怎麼辦,只能這樣給小丫頭希望,給她牽掛,讓她繼續堅持。

“家!”魅兒的眼睛更亮了,嘴角也翹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一副美麗的畫卷。裡面有山,山後有水,登高遠望就是壯闊的浩渺羣山……

“魅兒!哥哥答應你,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就一定把咱們的家要回來……還記得哥哥對你說過什麼嗎,以後你想玩兒什麼,哥哥就陪你玩兒什麼,我這裡可是有很多好玩兒的東西,你都還沒見過呢……”

江星辰緊緊抱着魅兒,好像生怕她從自己懷中離去。

“嗯!”魅兒笑得更加燦爛,使勁點了點小腦袋:“哥哥說話算話!”

“我發誓!絕不會騙魅兒的!”江星辰認真地說道。

“嗚~哥哥,我有些困了!”魅兒笑過之後,眼皮慢慢垂下。

“魅兒,不要睡!堅持一下,你是最堅強的,咱們最困難的時候,你都堅持下來照顧哥哥……對了,你的玉佩還沒有贖回來呢……新房子還等着你佈置……哥哥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江星辰用盡一切辦法阻止魅兒入睡。兩名混混也拼命抖動繮繩,馬蹄踏得積雪飛濺,飛快地奔向紫荊傭兵團的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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