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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零一機甲隊撤離出來的五組八名機甲師而言,他們猶記得當初機甲隊被襲擊時的慘烈場面。
當他們在激戰地原地休整之時,那些謳歌機甲就那樣從霧谷出現,霧氣不斷從他們的裝甲周畔退後,形成陣陣遊動的線條,把他們勾勒得宛如剛從地獄走出的神靈。
然後伴隨着能量光彈精準而狠辣的射擊,一架架謳歌衝得他們陣型七零八落。想要努力接戰,卻總在大勢已去的氛圍下,難以抗衡,即便有個別機甲選擇抵抗,都被那些謳歌機甲輕易鉗制,擊倒在地。那一戰,他們對黎明營這個機甲大隊的深沉,凌厲,強勢,有了最直觀的印象。而這樣的印象,是他們一零一機甲隊潰敗爲代價的。
他們要慶幸那幫突然從陰影的叢林裡衝殺出來的機甲,不是真正的敵人,這只是一場演習。
然而這也不僅僅是單純的演習,因爲在這裡的作戰結果,將直接計入國防部評價體系,關係着他們的武運生涯,關係着榮譽。
對軍人而言,榮譽即生命。
但他們是那場戰鬥的潰敗者,這是不爭的事實。潰敗的結果,讓他們發自內心的生成了面對第一機甲大隊的弱者心態。
所以當見到這支部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這不是懦弱,這是權衡懸殊的實力對比後,大概最保存實力最正確的辦法
但卻偏有人要反其道而行。當這被換下機甲的八名一零一隊機師,隔遠看到林海十甲衝進對方機甲羣之時,他們在那一刻幾乎都閉上了眼睛。
然而現實是,在他們印象無比強大的第一機甲大隊,卻被那林海爲首的十臺機甲,生生撕開一道口。
是的,沒有被砍倒,沒有如撞在銅牆鐵壁般頭破血流,而是林海的機甲,竟然成功撕開謳歌機甲隊,在其突進激戰,甲影若隱若現。
身後甲,一甲比一甲勇猛,和他們的操控,完全屬於兩個級別。他們這八名機師是四級和五級混合的機師。但那幫機師,起步就是級,其還涌現出七級,八級的機師
這就是傳聞林海的那個無法形成正面戰鬥力的快反小隊?
他們的戰鬥意志,意識,勇氣,爆發出來,竟然連第一機甲大隊,面對這股氣勢,都被狠狠壓制下去,擡不起頭來。
五組的機師下意識的,朝一旁的米菲和王朝掃視過去,卻看到的是兩張木然的臉。
這位五組的機師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起來多年以前他參與邊界戰爭的景象,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實實在在的戰爭,負責去防守一個陣地,而路途上遭遇戰鬥,見識重炮落在身畔,被戰友的殘肢斷臂砸在身上臉上而恐懼得幾乎崩潰,後來歷經彈雨,終於磕磕絆絆抵達那個已經被火海毀滅變成人間地獄的陣地,他那時面對這一切麻木到臉無血色,大概就是此刻“謳歌雙舞”兩人一般的表情
絕望
而大概很久以後,他們這些旁觀者,都註定會記住這記憶猶新的一幕。
在那片機甲橫七豎八躺滿地的鐵堆,有幾架機甲,就那麼站立着。
甲身佈滿的是密密麻麻的戰鬥痕跡,無數的傷口凹痕,機甲手裡還握着從最後那臺機甲上拔出的管線,有的還提着奪獲的格鬥劍,有的甚至提着不知從那臺機甲上扯下來的手臂……
但他們就那樣站在鐵甲堆,向外界宣告。滿地的機甲,就是他們的戰績
雖然這不是生死相搏,但卻勝似生死相搏,所有和林海小隊交戰的謳歌機甲,都因爲電腦判斷要害遭到致命攻擊,或者無法繼續作戰,從而被下了“摧毀”指令癱軟。然而要在這樣激烈的交戰準確擊傷對方的要害控制裝置,這又表現了怎樣的實力?
第一機甲大隊的機師,最有這方面話語權。
他們曾經是那樣驕傲的縱橫馳騁在軍演行動之,擋者披靡。作爲黎明營的精銳機甲部隊,視他敵都不過土雞瓦狗。甚至就是騎士團日常通勤,第一機甲大隊軍官在騎士團產業下的飯店酒吧吃飯喝酒,地位也是相當涇渭分明,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專座,那是其他部軍官都不具備的待遇,就只能在次級的座位上,看着他們高高在上,擊桌而歌,談笑風生。
這是對於精銳部隊的特殊優待。對軍人而言,這就是和你能創造的榮譽同等價值的回報和重視。
所以他們有資格驕傲。
甚至他們驕傲到,面對林海十甲的衝鋒,不採取任何的限制手段,給予他們發動全部衝鋒力量的機會,他們甚至不需要反衝鋒或者施展遠程火力打擊。因爲這沒有意義,甚至在他們看來違反機甲騎士的決鬥原則。
而且,他們被林海十甲的衝鋒激怒,他們不光於掉這邊引以爲傲的兩位八級機師“謳歌雙舞”,居然還敢異想天開不知死活朝他們第一機甲大隊衝鋒,他們究竟有沒有打聽過他們是一支怎樣的部隊?
他們可以⊥他們衝鋒過來,然後輕而易舉,用他們鋼鐵構成的陣線身軀,將他們如爬蟲一般拍死
他們打定要給林海小隊一個深刻的教訓丨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天真,叫做以卵擊石,有種愚蠢,叫做螳臂攻車。 Wшw. Tтkд n. ¢○
然而,當雙方交戰,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錯得極爲離譜,甚至開始後悔,沒有采取反衝鋒戰術抵消對方的機甲衝鋒之威,是他們最大的失策這就像是任由得對方形成一把尖刀,朝着他們排列整齊的血肉之軀,毫不憐惜的捅來
直到看到這羣機甲的戰鬥力,他們才知道自己的驕傲自大,做了多麼愚蠢的一件事。
林海十甲衝入機甲羣,不亞於一把捆綁在一起的集束炸彈,在機甲羣,爆炸開來
那些鮮紅的戰損數字,在這一切塵埃落定後,讓所有謳歌機甲裡機師們,發現他們與生俱來的驕傲,在這一刻被踐踏得點滴不存。
當他們認爲自己如猛虎般的反擊攻勢在對方強悍的鐵甲鋼拳面前如糊紙一樣脆弱,當他們發現他們黑壓壓的數量優勢猶如聒噪羣鴉般無力,他們有什麼臉面驕傲?
是的,他們的確對對手造成了傷害,但這十臺機甲無論怎樣受創,都必然在前進途令謳歌機甲前仆後繼的倒下……他們終於感覺到了往日的榮光驕傲相繼垮塌,在臉上灼燒,火辣辣的刺痛
這究竟是一羣,怎樣的彪悍之輩?
彪悍到不講道理
現在這幫第一機甲大隊的機師們,只有滿腹的委屈。
……林海的這幫機甲隊,憑什麼不給他們反衝鋒的時間?
國防部作指心,副總統艾威在幾個保衛的拱衛下,挾風帶雨的走了進來
看到這些都忘記了自己手頭上事情的軍官和參謀們,他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恚冷,毫不客氣的面對這一大幫國防部參謀員皺眉劈頭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剛纔黎明營兩個炮兵陣地的火力數據模擬戰場報告,你們爲什麼還沒有統計出來?”
他環顧四周,若不是顧慮到二樓的將席,他的話語還要難聽許多,“剛剛我在隔壁的嘉賓觀摩廳,戰況正是膠着期,央通道的索倫部和黎明營正在爭奪控制權。黎明營模擬兵力的三支主力團已經加入了戰鬥,這是一場關鍵性作戰黎明營這三個主力團的表現我極爲看好,之前就在兵力劣勢情況下,屢屢以少勝多,打的紅方諸多部隊丟盔棄甲。依我看這戰績,這三個團已經夠得上進入精銳部隊的門檻了,再通過幾場演練,或者真正上戰場拉練一番,鐵定的騎士團未來精銳炮兵陣地的炮擊數據,你們不能鬆懈,還得趕緊統計出來,我要看結果。”
末了他又自言自語嘆道,“黎明營這場戰鬥太漂亮了盡是以少勝多,充分證明了,兵力唯精者論,這第一大營的名聲,無疑穩坐。這不是其他營一羣烏合之衆的隊伍,可以與之抗衡妄圖撼動的”
副總統艾威是黎明營的腦殘粉,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黎明營數十個部隊,每個部隊的風格,他都如數家珍。此時急迫要看紅藍雙方這場爭奪央通道的作戰,雖然他斷定江上哲指揮的藍軍此戰必勝。但能親眼看到一部分一部分戰略堆積起來的勝利,那種快感,卻是無以倫比的。而當然,這也是他作爲副總統權利帶來的好處。
但他發現,自己這番話,似乎作指心的參謀軍官們造成的威懾並不大。
他愣了一下,然後臉色驟變,欲怒,卻發現眼前的一個師級參謀面對他心不在焉,他也扭頭朝屏幕看去,“你們到底在看什麼,集體發什麼呆……?”
而也就在他扭過頭來看向作指心放大的此時軍演一處小戰場之時,他的眼睛在那一刻……
迸睜
與此同時,不光是作指心,還有隔壁的觀摩廳,國防部不少軍官席桌上的聯繫電話,頓時此起彼伏,響作一團。
而軍事演習的戰場,紅藍雙方,“厲王”索倫的指揮部,“獵王”陳獨夫部,因爲“戰鬥陣亡”而至今在休養點等待軍演結束的“瘋王”荷馬一於陣亡人員。以及黎明營江上哲的指揮部。
都同時接到了這同一封消息——
“軍事演習最新進展,黎明營精銳第一機甲大隊,遭遇晨鋒營林海所率小隊十臺機甲的衝鋒……打擊之後,全軍覆沒”
整個軍演,三大營內外,國防部樞,都被這通消息頓時引爆了。
“這小,於得太漂亮了”這是後方休養點的荷馬激動得抱拳一擊的聲
“林海”戰場之,顧曉北,章成四,王三等人聽到這個消息時,摸出了他們打算“陣亡”後抽的最後一根香菸,燒燃,揚着眉頭,驕傲的看向遠方那些戰機馳騁的世界。
“又是那個臭小竟給我們製造障礙他是怎麼辦到的?”這是陳獨夫在機甲裡暴跳如雷的聲音,“要求複查重新統計戰損,這絕對是軍演系統差錯”他的面寒如鐵,“第一機甲大隊,不可能全軍覆沒我瞭解這支隊伍,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帶出來的隊伍”聲音滿滿的自信驕傲
“給我立即接通林海”索倫幾乎是一把抓過通訊器,亟待見到這個他此前不屑一顧,但此刻卻恨不得抱着狠狠親上兩口的傢伙。
片刻後,林海的影像,出現在通訊器那頭。
而背景,就是那片謳歌機甲倒伏的戰場。
“林海你率隊朝東南方向移動,我立即派兩個機甲大隊,護送你過來你可給我們打了一針了不起的強心劑你的試煉結束了,這場軍演之後,誰不給你個傑出貢獻勇士獎章,我都不答應”
而索倫卻看到,在終端那頭的林海,此時此刻,卻無比沉靜,“我還不能過來。戰鬥,還沒有結束啊……”
莫名的,索倫聽到林海的這種聲音,他的心臟,也隨之一提一緊。
他壓制着心頭某種狂跳,詢問,“你還要做什麼?”
“營長荷馬潰敗的時候,是敗在“最能給予致命一擊的,就是最瞭解你的自己人”這番話下。所以,我希望爲營長荷馬掙回來。”
“你竟然想拿陳獨夫開刀?”索倫臉色瞬間凝重起來,道,“林海,回來。這不是開玩笑……你的戰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