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蘇老爹採納了老朋友們的意見。
租用太空站一個小地方，花費並不會很多，但省去了人工，那些地方是垃圾星主要收入來源，平日很多巡邏看守。
塞點錢給這些人，他們自然會多加看顧。
服務器壞了便花點錢找最近的工作人員爲過去。
兩全其美。
蘇老爹謝過老朋友，又跟老朋友嘮叨兩句，纔去給蘇小菜乾活。
邊幹活，他邊嘆氣自己心軟。
不過誰家能能他那麼奢侈，幾百畝地全是機械人在幹活。
“太墮落了。”
蘇老爹捏着鼻子認栽，三天後，便把名單給蘇小菜。
羅列了快三百號人，這些人分別想去哪裡工作，願意接受怎樣的薪酬基礎，全都放進表格。
打開表格的那一刻，蘇小菜跳起來。
蘇老爹一出手，就解決了公司十多天的工作量，求都求不到的人手，竟然這麼送到她這裡。
蘇老爹把文件送給她後，不着痕跡地邀功，傲嬌地想女兒誇一誇。
蘇小菜領悟，“爸爸，你是我的榜樣，你是我的依靠，你就像個英雄，永遠在我身後，爲我撐起一把傘……”
小學水平的作文在蘇老爹耳中，已經是過往聽過是這麼多誇讚中，最順耳的，於是他強忍着不掛斷電話。
但他忘記了，他家小棉襖是漏風的。
念着念着，蘇小菜編不下去，“老爸，你閨女還差億點錢。”
“嘟嘟嘟……”蘇小菜看了看周圍，沒人，於是嘟起嘴，嘴巴可以掛油瓶，對着聯絡器道：“我的誇讚，不值點錢嗎？”
小丸子聽見：“很值錢，菜菜要多少錢，你誇我，我也給你錢。”
蘇小菜：“乖，你的錢自己放好吧。”
她再窮，也不至於剝削小丸子的錢包。
蘇老爹的錢，她也只是說說，不會收的，日常鬥嘴罷了。
她將文件轉發餘海茗，讓他按照文件安排。
餘海茗那邊正好來到以前住過的籠子房，看到蘇小菜真的給了幾百號人，天降甘露，幸好老闆人脈廣。
他都快求到三位股東那裡了。
晚上，籠子房這裡，走廊全天亮着燈，住所內，反而沒人燈火通明。
能省則省，是這裡所有住戶的默契。
所以餘海茗過來的時候，看見很多人坐在門口，藉着走廊的燈光打開聯絡器看新聞，看免費的視頻。
餘海茗想到幾個月前的自己，也是在這狹窄的走廊下，縫布偶兼職做賬，務求能利用空餘時間，多付出點勞動來賺錢。
那時候生活不算很苦，但也不甜，每天滿腦子都是如何解決溫飽，讓自己有地方可以住。
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趣味。
餘海茗過來，是找以前幫助過他的室友，隔壁牀那老哥。
一段時間沒見，老哥臉容又蒼老了些，皺紋佈滿了眼尾。
老哥姓辛，他看見餘海茗來這裡，很驚喜，又很擔憂：“都做經理了，怎麼還來這裡，我們找個地方聚一聚？”
辛老哥在自己的小牀內，找不到坐的地方給餘海茗，有些不自在，想招呼他去外面的小飯館。
“不用了，我特意來找你的。”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
“是有些事情想你幫忙。”
辛老哥怔住，餘海茗現在都做了人上人了，還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辛哥，你想不想回老家看看老婆孩子。”餘海茗問道。
辛老哥沉默，想啊，可想有什麼用，老家工資太低了。他至少要在這裡奮鬥二十年，才能回家。
辛老哥覺得以自己的智商猜不透餘海茗，“你直說吧，我能幫，一定幫。”
“我現在有一份工作，能讓你回老家做，保證不克扣你們工資，酬勞也說得過去，只是要培訓幾天，便馬上開幹，你願不願意。”餘海茗知道沒什麼學歷的外來勞工找工作很困難，大多是苦力。
苦力確實工資不錯，可若是遇上黑心老闆，等於白乾。
辛老哥就是因此，纔不敢停下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工資拿不到手了。
餘海茗也遇到過那樣的情況，有些時候，那些有權有勢的人要欺負人，太容易了。
像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很難爲了那幾百工資申請勞動仲裁，勞動仲裁是需要時間的，有那個時間，他們可能已經把錢賺回來了。
辛老哥輕輕地問：“真的？”
他很怕餘海茗變了，特意回來騙他。
餘海茗直接給他招聘信息，“你可以給你覺得信任的人看，之後過來應聘。”
不同地方不同工資，總體而言，也比黑工穩妥，錢絕對不會低，福利也有保障。
放在辛老哥星球，算是一項高端又清閒的職業。
辛老哥不敢相信，天大的好事能落在他頭上，“這種工作，真的存在嗎？”
服務器不都租用別人倉庫就好了嗎？怎麼還要特意租用地方，找人看守。
“因爲我們後續可能也會把服務器租用給別人。”既然都開源了，當然要物盡其用，總不能就自己公司用吧。
餘海茗表達了這個意思，“我們需要信得的人看着，而且沒有比本地人更清楚星球情況的了。我們公司之後還想要個監管人，不定期去其他星球觀察工作情況，只是需要接受培訓，辛老哥你要是願意，明天就來找我。我們有個面試流程，之後是籤合同。”
“可我才初中畢業，真能幹這事兒？”
“技術問題暫時由我們派人過去，後續也有機械人跟進。不過辛哥，我老實說，如果你應聘上了，想長長久久做下去，多學點東西，咱們老闆打算每個月都給你們上些網課，培訓一下，你到時候多學一學，準沒錯。沒人能夠保證一家企業長盛不衰。機會都靠自己把握，你在這期間多學，便能比其他人有更多晉升機會，到別的地方也不用總做苦力。”
餘海茗做了總經理後，不自覺學會了畫餅，給辛老哥畫了未來可期的，人才不會被埋沒的未來餅。
“你有認爲值得信任的人都可以介紹來面試，面試時間十天，人數不限。”餘海茗再次強調需要很多人，也是真心想心地善良的辛老哥，能夠好好生活。
“你再熬下去，很容易熬不住的。”
辛老哥很感動，眼眶不自主泛紅。
嗓子哽住，略帶沙啞道：“好兄弟，謝謝。”
想不到餘海茗離開了籠子房，還記着他。
他有心想學點技能的。
奈何沒時間，如果能夠學點東西，又能回自己星球，回兒女身邊生活，這是很好的機會。
不過該問還是要問，辛老哥比較現實，“培訓……要錢嗎？”
“免費。”餘海茗在吹牛，蘇小菜壓根沒提過員工技能培訓。
大不了蘇小菜不答應，他就自己錄視頻，教他們一些容易點學的技術。
辛老哥偏頭，拿起桌子上的照片，這是他打印出來，每天都要看一看的全家福。
裡面的人，笑容都很質樸，他的家鄉，太難找到高薪工作了，即使找到，也伴隨着高風險。
有了餘海茗的承諾，辛老哥決定搏一搏，明天不去請假，去餘海茗的公司面試。
“我先去面試，如果合適，再帶其他人來，可以嗎？”
每個人都有私心，肯定自己確認能上，才介紹其他人。萬一把人帶去了，自己反倒落選，豈不是一場空。
“可以，儘快吧，我急着要人。”餘海茗跟辛老哥說完便離開，留下小袋水果，不貴重，卻是他捨不得買的東西。
因爲走得太匆忙，同室友不由得好奇。
一直藏在牀上不敢冒頭的壯漢和鼠臉小弟掀開窗簾，“辛老哥，餘大佬找你有什麼事？”
餘海茗親自來，充分的表現了誠意。絕對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聊天。
也怪餘海茗說話太小聲，害他們只聽到了工作，學技能幾個字。
他們也想學技能，可出了社會，學技能到處都要錢，他們又捨不得錢，也沒那個耐心學。
辛老哥倒是每天晚上都要看新聞，看一下論壇，學習免費的小知識。
辛老哥躺在牀上沒說實話，八字沒一撇，他也不想對面牀的人有其他心思。
“找我去聚一聚，我答應了，難得他還惦記着我。還好我以前對他好。”
言下之意，對面牀那光會欺負人的玩意，就別指望餘海茗能對他們客氣了。
壯漢心裡很難受，他也想認識厲害的人。
早知道餘海茗會有發達的一天，他就對他好點。
鼠臉小弟撇撇嘴，心想。就算餘海茗暴富了，惦記着辛老哥對他的一點點好，還能跟着暴富不成。
說不定以後自己比他們都過得好，在別人手下打工，哪有自己做老闆來得輕鬆。
他已經加入了一個學習如何當老闆的組織，等他學會了，就搬到大別墅裡。有女人，有錢，想幹什麼都可以。
鼠臉小弟幻想着餘海茗跪在他面前，舔狗似的喊老闆，太爽了。
辛老哥斜睨昏暗燈光下映出來的那張猥瑣鼠臉。
心裡一陣膈應，也不知道臆想着什麼，真噁心。
再等幾天，如果面試通過，他就可以回家了。
辛老哥心情激動，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儘快催眠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餘海茗搞好面試要填的資料，給自己下屬，告訴他們，今天可能會有一些學歷比較低的人來，讓他們填資料，看看文字認識程度。
太糟糕的就不要了，這也沒辦法，他總不能給公司塞文盲吧。目前人品再好，沒點文化底蘊，人很容易被忽悠。
他至少要保證，加入公司的人，必須聽得懂公司的指令，確保指令執行時不會出錯。
辛老哥這時候也坐公交來到餘海茗工作的地方。
門口保安氣勢很強，他問保安去哪裡面試，保安告訴他，“先在這裡等，等人來得差不都，前臺會來領你們進去。”
“好的好的。”辛老哥坐在保安室門口，門口裡面，陣陣涼風吹出來，這樣的環境，跟大公司沒有區別，看來餘海茗到了個好地方工作。
等前臺來領人時，門口已經等了幾十人。
辛老哥跟着前臺進去，他目光悄悄打量辦公室。
嶄新的桌椅，昂貴的模擬艙就這麼擺在另一邊的娛樂區，聽前臺員工說，模擬艙都是免費開放，可以任意玩。
非凡島很多工作崗位的時間很彈性，只要工作完成，總經理不會管你。
“像你這樣的前臺呢。”
“我們前臺一向配備兩名，一個月有八天假期，若申請，可以連續放八天假。前提是同事願意與你調班。”前臺指引他們到面試房間前，這裡能看到玻璃門後的工作環境，拐個彎，還能看見食堂。
辛老哥滿眼嚮往，他在很多大公司做過臨時工性質的保潔，低頭看自己的裝束，在人羣中很普通，他都看出來了，來面試的，沒幾個是高知份子，也就四五個年輕面孔。
這些年輕面孔，大概是高中畢業的。
因爲招聘上只寫着，不是文盲就能來面試。
爲了印證大家不是文盲，前臺給他們發了一張表格，要求照着模板，靈活填寫。
填好就能開始面試。
辛老哥不是第一次參加這麼正式的面試，卻是第一次應聘管理員這個職位。
他在褲腿上擦擦手汗，專心在電子設備上填表。
表格內有好些關於三觀問題的開放答題，這些沒有模板，需要他們自己真正的想法。
辛老哥填得慢，年輕人填得更快，他們被優先安排單獨面試。
等他填完了，進去面試的人也出來了。
看着幾個年輕人進去後出來都一臉虛弱的樣子，辛老哥越來越忐忑。
喊到他的時候，他同手同腳進去。
餘海茗顯然是不想暗箱操作，全交由人事來，他只做介紹，成不成看辛老哥自己。
他足足被問了二十分鐘，問他家庭情況，問他在什麼地方做過什麼工作，能不能堅持在崗位兩年以上。
“如果要求你再學習，你是否願意學。”
這點辛老哥能保證給，“花再多時間都願意。不過我笨，如果到時候學不會，會不會炒我？”
“這個要看你具體笨在哪個方面。”教不會，沒關係，至少要能學會檢查服務器租用房間的流程吧。
看着簡單的檢查流程，很多人並不是一天之內就能學會的。
“我們還有一個簡單的培訓流程，如果你能三天之內能培訓好，那麼恭喜你正式入職。”
他們的銷售已經在這位辛老哥的星球找到了租用的地方，並且簽約一年租用合同。
如果他能過關，立即買票，讓技術人員立即過去安裝服務器。
“這就行了？”
“對呀，我們主要問你有沒有牽掛，看你品性如何，是否文盲。”服務器管理員這個崗位本來要求更高一點的，畢竟小地方的人口不多，服務器的數量相對要求少。
最高的模擬艙都賣不了多少個，哪有多少人玩遊戲。
所以他們想要管理員具備比較多的知識儲備，兼顧打雜。
但公司急需人呀，連培訓的知識都要壓縮三天內學完，哪能這麼高要求。
“哦哦。”辛老哥有些高興，但他壓住那股興奮，“謝謝，謝謝，那我下午大概什麼時候過來培訓。”
“不用走，等會去飯堂吃完，一點半直接培訓，培訓四個小時。”說實話，他們都急冒煙了，這兩天，越來越難招人，條件一降再降，餘總甚至派人到當地招。
招不到！
好些人連模擬艙是什麼都不知道。
剛畢業的學生，全都往商業星球靠攏，沒多少人願意留在發展前途不明的偏遠星球。
恰恰，大賽項目又要求服務器覆蓋規模足夠才能參與。
所以他們只能在首都星選人過去了。
“飯堂不用錢，免費的，距離吃飯還有段時間，你可以去娛樂室那邊等待，如果有興趣，也能玩一玩模擬艙的遊戲。”面試官說完，讓他喊下一個人進來。
辛老哥掩飾不住開心，心裡熱切起來，太實在了。
一兩天就能出結果，能成就成，不成也不會耽誤他太多時間。
走出面試室，他腳有點軟，原來好的公司，給人感覺是這麼舒服的。
只不過有文化有素質的人，不會頤指氣使，更客氣，說話也好聽。
他也是第一次受到禮遇，之前去工作的地方，管理們都是冷漠對待的。
好像他們並沒有多大價值，隨時可以替換的商品一樣。
順着前臺的指引，辛老哥進入了非凡島公司娛樂區。
裡面坐着十來個人，臉上有些喜色，年紀都不輕，他們集體自覺噤聲，生怕公司的人嫌棄他們吵。
沒過兩分鐘，有個拿着杯子的女孩子進入娛樂區。
他們所有人都能看見透明杯子裡裝着什麼。
是檸檬水，帶汽的。
這女孩喝完檸檬水後，徑自揭開模擬艙，拉出裡面一條數據線，接入電腦，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不一會，她才感覺周圍的視線，擡起頭。
“你們是幹嘛的？”
“我們是來面試的，老闆說可以在這邊等。”
“那你們在這邊乾等？想留下來的，可以試試模擬艙的非凡島遊戲，玩過了，才能對我們公司更有信心。”女孩指着那些模擬艙，“面試官應該有讓你們試玩吧，別害羞，儘管玩。”
辛老哥很尷尬，他能接觸最先進的東西，就是清潔機械人和外賣機械人，而且那幾款東西據說是淘汰了的，還能用，才一直沿用至今。
“其實我們沒玩過，不知道怎麼玩。”
“按那個綠色鍵打開艙門，然後躺進去，再聲音命令它打開非凡島遊戲，艙門會自動關閉並且帶你們進入遊戲。”女孩很有耐心指導。
“我們是來面試的，玩這個是不是不太好。”
辛老哥手足無措，很想體驗一把，又怕是公司考驗他們。
“是啊，我們不敢。小妹，你是哪個部門的，能跟我們說說這家公司嗎？”他們很怕女孩是來坑他們的。
“我不是哪個部門的，我讓你們玩，你們就可以玩。我是這家公司的法人，也是老闆之一，你們不用太拘謹，讓你們玩，也算是培訓流程之一，熟悉公司的產品，有利以後開展工作。雖然你們以後可能只管理服務器那一塊，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讓你們管理星球那邊的業務呢。”
“等等，你是老闆？”
“是啊，不像嗎？”蘇小菜盈盈一笑。
像極了鄰家小甜餅。
這……
辛老哥記起來，她是那個腳踢鼠臉小弟的女孩子，那一腳，記憶猶新。
沒想到，這個女孩是老闆，那麼另一個男人，也是老闆嗎？
好吧，老闆就是老闆，沒有像不像的。
既然老闆都這麼說了，面試者們紛紛去嘗試進入模擬艙，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接觸。
有的雖然體驗過模擬艙，但不是最新款的，體驗感很差。
辛老哥更是第一次玩，他伸手摸摸模擬艙外殼，磨砂質感，遠看像顆蛋，近看像顆大蛋，原諒他形容詞匱乏。
他在前兼職地方的老闆辦公室見過類似的模擬艙。
那老闆連摸都不給摸，說他們這些沒文化的，會容易弄壞。
沒機會上高中，是辛老哥的遺憾。
有機會玩一次最新版本的模擬艙，也算是很了不得的體驗了。
面試不過，他也能向家裡的孩子吹噓一下自己過得有多好。
蘇小菜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模樣，再也沒多言，而是用電腦調整新遊戲場地，等會要進入體驗一翻，再做更細緻的修改。
蘇小菜盤坐地毯上工作。
不一會，呆頭呆腦的小清潔機械人路過她，提醒道：“主銀，你讓讓。只剩下你那個地方沒清理了，我等會還要去吃東西。”
“噢，抱歉，我這就讓開。”
“謝謝。”
辛老哥還沒正式進入模擬艙，聽見蘇小菜連機械人都會對着輕聲說話，他不自覺笑起來。
正如蘇小菜所說，想要一份長久留在一家公司，那你需要了解這家公司。
辛老哥的腦海有個念頭盤旋，這可能是他唯一改頭換面的機會，就算爲了苟，也要往死裡學。
老闆說什麼，就做什麼。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