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狗回來找到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死了。”
“他是真的死了。”
“他知道一切，在計劃開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一切，但他還是任由他們殺死了他。”
穆劍靈瞭望着漆黑的星空，眼角帶着一絲嘲弄，說：“他們何其可笑，認爲我是他愛慕的人，唯有對我，他纔不會有任何設防，這世間唯有我，纔是最適合殺死他的那把刀。”
“他們何其可笑……”
“何其可笑……”
“他……亦何其可笑！”
穆劍靈以一種近乎發泄、吶喊的模樣，吼出了這幾句話後，便不再吭一聲，沉悶的艙室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季柚心口一直鈍鈍的疼，她擡手，撫摸着自己的發脹的胸腔，那種想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那種想要做點什麼，卻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那種想要狠狠吐出一口氣，剛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一直被什麼扼住了咽喉，還強行往咽喉裡灌着氣的窒息感……
讓季柚感同身受。
也讓季柚無所適從。
……
季柚安靜的站着，沒有片刻的動彈，她的眼裡，有那麼剎那，是帶着自嘲的迷茫的。
半晌。
季柚忽然輕聲問：“所以——她也認爲我纔是最適合殺死她的那把刀嗎？”
季柚的聲音，宛如鬧市裡的輕微呢喃，穆劍靈恍惚中，以爲自己沒有聽清楚，可當意識到季柚在說什麼後，穆劍靈突然無言了。
季柚緊緊盯着穆劍靈。
1秒。
2秒。
3秒。
……
在這一瞬間，季柚忽然就開始不自信起來，甚至，她還認爲她對她的好，她迄今爲止跟她的親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在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只爲了她能在那一刻摁下開關？
……
季柚開始無所適從，倉促間，她甚至感覺自己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明明沒有想哭的衝動，可眼淚，似乎被摁下了錯誤的開關，啪嗒~吧嗒~
1滴。
2滴。
3滴。
……
關不住！
也管不住！
一時間，季柚甚至想唾棄自己！
可，季柚還是固執的，倔強的，死死的，不錯過一眼的，緊緊的，盯着穆劍靈，她不願意放過穆劍靈臉上分毫的變化。
穆劍靈張了張嘴。
季柚努力咬着嘴，用一雙已經猩紅的眼睛，盯着穆劍靈。
穆劍靈嘆息一聲，道：“沒有，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季柚死死抿着嘴，道：“那她爲什麼不告訴我？”
穆劍靈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她。”
季柚等着答案。
穆劍靈靜靜凝視着季柚，那雙慣來淡漠的眼眸裡，涌現出爲人師長的溫柔：“她說你跟我不同，她也不會去欺騙你，你想要知道，其實隨手都能知道。答案，她早就已經給到了伱的手裡，她不會讓你像我當年一般自始至終都被瞞得一無所知。”
季柚：“呵？！”
季柚想笑，還真笑了出來。
“所以，這就是她對我的溫柔嗎？在只剩下一點點時間的時候，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驚喜！所以，這就是她對我的慈悲嗎？”季柚一連反諷了兩句，然後大聲吼道：“我甚至啥都不知道！”
“我他媽啥都不知道！”
“我握着那麼致命的東西，我竟然被瞞得一無所知，我……我就是個傻瓜！全世界最蠢的那個，是站在宇宙之巔的傻狗！”
季柚死死扯着自己胸口繫着的指環，那小小的，已經沒有任何光澤，沒有任何信息，再普通不過的指環。
感覺好痛啊！
如果早知道，早一點知道……她絕對不會讓她那麼傻，讓她去犧牲自己，成全所有人。
甚至，她竟殘忍到選擇自己去做那把屠刀，那個劊子手！
可笑！
何其可笑！
她問過自己願意了嗎？！
季柚太痛了，也太理解了，所以，穆老師那一句句的何其可笑，竟讓她覺得是那麼的貼切如今的自己。
……
穆劍靈輕輕踏了一步，張開手，想要將季柚抱住，但在極度崩潰邊緣的季柚卻突然退後半步，朝她微眯了眼，說：“200萬1秒，抱嗎？”
穆劍靈：“……”
只是剎那，季柚又變得冷靜自持起來，她看着穆劍靈，用一種近乎沒有商量的語氣，道：“我需要知道關於施雅學姐的所有事情，所有！”
穆劍靈：“……”
僵持了只1秒，穆劍靈邁了一步，走到季柚的面前時，沒有猶豫，擡手就狠狠敲了她一個爆慄：“200萬？有你這麼漲價的嗎？”
季柚抱住了腦袋，梗着脖子道：“就翻了一倍，沒啥離譜的吧？”
只是短短兩句話，兩人都知曉師生之間的那一丁點芥蒂，在這一瞬間消弭了。
穆劍靈嘴角微翹，說：“在我面前，少提錢！提一次揍一次！”
季柚哼了哼：“那你還句句不離錢呢，我跟誰學的？我老師！我老師是誰？你。許你教授技藝，不許我青出於藍啊？”
“自古以來，徒弟強過師傅，天經地義。”
穆劍靈：“……”
手癢。
穆劍靈抿抿嘴，轉而道：“我可以告訴你關於我知道的施雅的一切，不會有任何隱瞞。”
季柚神色一怔。
穆劍靈道：“她是一個很有機甲製造天賦的學生，自身實力不高，卻並不影響她在機甲設計與製造上的天分，某一天，她無意中得到了一片未知的基因碎片。”
“這片基因碎片，是她僥倖從某個已經被搗毀的非法實驗室所得。她從中得到了一些隱秘的信息，所以找到了我，詢問我關於皇級星獸與生物機甲的事情。”
“我把我知曉的，全部告訴了她。”
見季柚想要開口，穆劍靈朝她點頭，輕聲道：“是的，今天你聽到的，我也告訴過她，原原本本的，將我知道的，被特意隱瞞的那段歷史，全部告訴了她。”
季柚抿了抿嘴。
穆劍靈沒有停頓，繼續道：“她真的很有天分，只是憑藉從我這兒瞭解的東西，不斷探索，就設計出了一種特殊的，能用於機甲上的，且一定會對人類剿滅星獸有大用的芯片，那天她特別高興的來告訴我，說她設計的不再是擁有感情的生物機甲，而是一種純粹供人使用的工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