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玉天霸才打破了沉默。
“我找老九，還有其他科研人員詢問過，還詳細商量過，我們都覺得，之前提出的由量子通信設備，將人類個體意識的信息發送到你們那邊是唯一行得通的辦法。只不過，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暫時還沒有掌握讓普通人的個體意識進入其他軀體，並且在其他軀體裡面穩定存在的辦法。”
楊屹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這是唯一的問題。如果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楊屹已經讓玉家展開行動，至少會讓玉家的一部分人員，比如玉玲瓏來北阿爾法星系。正是因爲這個問題的存在，又無法在短期內找到行之有效的辦法，所以在玉家的科學家提出來之後就被否決掉了，至少沒有認爲能用這個辦法拯救人類聯邦。
“因爲其他辦法都不具備可行性，就算技術難度更低，也沒有多少價值，所以我們只能朝這個方向努力。簡單的說，我們已經採取行動。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人類聯邦在南阿爾法星系的未來都很暗淡。”
“行動？”
玉天霸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問題只有一個，即讓個體意識信息在另外一具軀體裡面穩定存在。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就能夠利用現在的通信手段，讓一部分人，至少是最爲關鍵的那部分人離開南阿爾法星系，在北阿爾法星系的新家園裡重生。因爲沒有更理想的選擇，所以我們只能希望能夠在將來的某一天掌握這樣的技術。只不過，我們顯然無法等到那一天才開始。別的不說，只是處理個體意識，將個體意識完全信息化，並且把個體意識的信息發送到你們那邊就需要足夠多的時間。根據我們做的初步估計，以現有通信手段，發送構成一個完整個體意識的信息大概需要半分鐘，而且這是最樂觀的估計，畢竟每個人的個體意識都不一樣，因此轉換之後的信息量也就不一樣。即便如此，一個小時也只能發送一百二十個個體意識，一天最多二千八百八十個。即便通信設備持續運行，而且全部用來發送個體意識，只是轉移我們玉家的全部人員就要大約十年。雖然我們並沒指望用這種方法拯救人類聯邦的所有人，但是從保存人類文明出發，我們至少要轉移一億人，總共需要大約一百年的時間。”
沒等到玉天霸說完，楊屹就傻眼了。
在此之前，楊屹只知道可以利用量子通信設備發送構成人類個體意識的信息，卻沒想過發送效率。
效率如此之低，一年最多也就轉移一百萬人的個體意識，還有什麼意義？
要知道，人類聯邦有數萬億人，把這些人全都轉移過來，需要數百萬年。哪怕按照玉天霸說的，只是轉移一億人也需要一百年。毫無疑問，沒有人知道一百年之後的事情，也許要不了一百年，南阿爾法星系已經毀滅了，或者是楊屹他們已經戰敗了。即便楊屹他們沒有戰敗，等到一百年之後，恐怕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拯救人類聯邦，到時候北阿爾法星系的人類文明已經發展壯大，能否接受來自南阿爾法星系的人類還是個未知數呢。很明顯，效率是個大問題。
“其實，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玉天霸並沒有停下，接着說道，“因爲人類的個體意識極爲複雜，信息量極大，所以只是處理個體意識，即把個體意識轉換爲信息都是一份極爲艱鉅的工作。以我們現在掌握的技術力量，即便使用最先進的光腦，也需要大約一個月才能夠處理一個個體意識。雖然我們可以動用足夠多的光腦來同時處理衆多個體意識，也需要足夠多的時間。也正是如此，我們不可能等到技術成熟後再採取行動，必須提前完成必要的準備工作，包括處理一些人的個體意識，並且把這些個體意識的信息發送給你。爲了確保這些個體意識能夠在將來的某一天獲得重生的機會，我們會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幫助你製造儲存設備。”
“先是儲存起來，等到技術成熟，再讓這些個體意識獲得軀體？”
玉天霸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我們當前唯一能夠想到，也唯一能夠採用的辦法。雖然對拯救人類聯邦來說，幾乎沒有多大的幫助，畢竟我們無法在有限的時間內把所有人的個體意識信息化，並且發送到你那邊，但是這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人，而且這些人肯定能夠在新家園的建設中發揮重大作用。”
楊屹嘆了口氣，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當然，我們的科學家還提出了一些折中的辦法。”玉天霸稍微停頓了一下。“比如，我們可以集中資源來處理個體意識，將更多人的個體意識信息化，然後儲存起來，通過傳統方式發往北阿爾法星系，也就是將儲存了這些個體意識的設備裝入某艘飛船，然後讓這艘飛船以光速飛往北阿爾法星系。雖然要在一萬年之後，這艘飛船才能到達北阿爾法星系，而我們顯然不知道一萬年之後是什麼情況，但是至少還有那麼一線希望，畢竟銀河系聯盟肯定無法繼續存在一萬年。爲了提高到達北阿爾法星系的概率，我們會分期發送運載了儲存個體意識的飛船，而且每艘飛船運載的設備裡面儲存的個體意識信息不會太多，只是達到了重建人類文明的最低標準。不管一萬年之後是什麼樣子，只要有一艘飛船到達，並且被那個時候的人類發現，而且新人類並不排斥來自一萬年前的同胞，那麼這些人就能在北阿爾法星系獲得重生機會。”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其實，這也是代價最小的辦法。”玉天霸嘆了口氣，說道，“因爲運載的只是儲存個體意識的設備，所以這些飛船不用人來駕駛，按照實現設定好的航線飛行。更重要的是，在減除了生態系統等一系列用來維護船員生存的設備後，飛船能做得足夠小，從而大幅度降低製造成本。按照我們的估計，就算批量生產，也不會對其他方面產生影響。別忘了，我們不可能立即離開南阿爾法星系，也就必須面對接下來的全面內戰。爲了生存下來，也爲了獲得更多時間，我們得加強軍事力量，做好跟其他文明開戰的準備。也就是說，能夠用在其他領域的資源極爲有限。如果用第二紀元末期的做法，建造那些讓人類逃亡的飛船，不但要耗費大量資源，還需要足夠多的時間。顯然，還會引起其他文明的注意。以當前的情況，我們顯然沒有足夠多的資源來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事實上，只要被其他文明，特別是頂級文明發現了，那麼我們爲逃亡所做的準備就會被看成是背叛。到時候，恐怕連織星族也會把我們當頭號敵人對待。”
楊屹嘆了口氣，又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玉天霸的意思。
在第二紀元末期，銀河系聯盟的衆多文明能夠逃離銀河系，來到南阿爾法星系，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即在那個時候，人類主導了整個銀河系聯盟，沒有任何一個文明能夠跟人類抗衡。也正是在人類科學家的組織與策劃下，銀河系聯盟的衆多文明纔在短短的幾百年內建造了足夠多的飛船。
顯然，現在根本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別說銀河系聯盟沒有一個主導文明，即便是幾個頂級文明也是各有所圖。就算大家都知道南阿爾法星系很快就會毀滅，在無法確保自身能夠逃脫的情況下，恐怕沒有一個文明願意讓其他文明順利逃亡。結果很明顯，只要有一個文明決定逃亡，並且開始爲逃亡做準備就會被其他文明當成另類，甚至被當成叛徒，然後羣起而攻之。別說是人類，即便是頂級文明也無法抵擋所有文明的攻擊。也正是如此，玉家不可能用當初的方式，即建造逃亡飛船來展開逃亡行動。
“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玉天霸又嘆了口氣，才說道，“既然結局已經註定，那麼在災難到來之前，我們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機會，趕在其他人之前採取行動，哪怕最終的結果依然無法預料。等下，玲瓏會把製造儲存設備的技術資料發給你們，希望你們也能及時做出調整。”
“我會做好安排，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一個月。”
楊屹微微一愣，眉頭鎖到了一起。
“我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將第一批人員的個體意識信息化，因此最快也要一個月後才能開始發送個體意識信息。你們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完成前期準備。雖然時間有點緊張，但是我相信你們肯定能夠辦到。”玉天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這不是爲了我們，也不是爲了玉家，而是爲了整個人類聯邦，爲了我們所有同胞，哪怕我們無法拯救所有人，但是我們必須盡最大努力去拯救更多的人。如果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那麼從此開始，人類的未來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楊屹暗自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玉天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