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一瞬不瞬地看着進化池中大的燕承均，看着他的體表一會被冰霜覆蓋，一會仿若燒起來一般閃爍着紅光，緊張得差點忘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研究員從外面跑了進來，慌亂道：“博士不好了，死囚不夠用了！”
“什麼死囚？”唐糖愣住。
江博士顧不上回答她，直接衝了出去。
唐糖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們來到隔壁的實驗室。
唐糖發現，這間實驗室並不大，裡面只有一個機艙，而機艙上連着很多管子，這些管子似乎就是接在燕承均身上的那些？
就在這時，機艙門打開，兩個研究員將裡面的人擡了出來。
唐糖震驚地看着那個鮮血淋漓的……人？
準確說那應該是一具屍體了，他的胸口並沒有起伏。
“這是怎麼回事？”唐糖一把抓住江博士問道。
江博士的臉慘白慘白道：“這是痛感分離的載體。我之前說過，燕承均目前還承受不住那個級別的進化液。要是他是清醒的還好一點，問題是他重傷昏迷了。”
“所以……”唐糖嘴脣顫抖，“承均要活着，代價是這些人失去性命？”
“那是死囚。”
“但是我剛剛聽到了，死囚不夠用了！”唐糖大聲道。
江博士的手抖得利害，他不斷說：“我再想想辦法，我再想想辦法。”
“博士，實在不行，通知部隊吧，會有士兵自願加入進來的。”一旁的研究員提議道。
“是啊，或者讓我們來。”
“是啊，燕帥能活下來的話，我可以去死的！”
“我也可以！”
“我也沒有問題！”
……
唐糖幾乎驚恐地看着眼前這些研究人員，她忍不住大喊道：“不行！”
衆人紛紛看過來。
唐糖一把抓住江博士，問道：“剛剛……‘用掉’了多少死囚？”
說着，她看了看時間，距離燕承均進進化池，大概已經過去了大半小時。
江博士的臉色不太好，“六百多個。”
唐糖的身體晃了晃。
不行的。
這些死囚就算了。
不能讓那些士兵，那些研究員去幫燕承均承載痛感。
誰也不知道燕承均需要在進化池裡待上多久，爲了他能活，又要犧牲多少人的性命。
她只知道，等燕承均醒來知道真相，他會痛不欲生的。讓他揹負着這般的罪孽，揹負着那麼多人的性命走下去……那太殘忍了。
“……我來吧。”唐糖的眼淚滾滾落下，“讓我來吧，我的身體強度雖然不行，但我的意志能抗住的。不用那麼多人犧牲，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不行！”江博士連連搖頭，“要是被燕承均知道，他會瘋了的。”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唐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吼道：“就說我是因爲不甘心，所以才偷偷鑽進了機艙，擅自使用了進化液，然後意外死亡的！”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帶着義無反顧的決絕道：“或者你們覺得這個理由不合適，就想更合適的理由告訴他，讓他只以爲是犧牲了六百多死囚的性命救下了他就好了！”
“你們不都是高智商人才嗎？那就想一個讓他一輩子都會相信的理由！”
“……要是你扛不住呢？”江博士吶吶道。
“我一定能抗住！”唐糖重複道：“我一定能抗住！”
“承均恢復之前，我絕對不會死！”她擲地有聲道。 見江博士還在猶豫，唐糖顧不上機艙裡的血液髒污，自己躺了進去關上了機艙。
江博士下意識想要過來把門打開，但卻對上了她決然的目光。
他手一鬆，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熱淚從他眼眶涌出，他擡手，敬了一個不是很標準的禮，哽咽道：“謝謝，謝謝……”
其餘研究員也紛紛敬禮。
“你……有什麼遺言想要告訴燕帥嗎？”看着營養液緩緩注入，江博士忍不住開口問道。
遺言？
疼痛一點一點襲來，唐糖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淺笑，道：“你告訴他，他保護全人類，我來保護他。”
頓了頓，她又搖頭道：“算了，這句話不用告訴他，就告訴他……”
“我永遠愛他。”
女孩眉眼彎彎，眼底的愛意若涓涓流水，綿延不絕。
失去意識前還是深入骨髓的痛，然而畫面一轉——
唐哲寧呆呆愣愣地看着四周的鳥語花香，在幻境中的回憶在大腦中翻涌肆虐，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不知站了多久，思緒才漸漸迴歸，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我是唐哲寧不是唐糖。
我是納元尊者，而不是無法反抗命運的普通人。
但是……
唐哲寧捂着胸口，曾經體會過的壓抑和絕望涌來，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太痛苦了。
無能爲力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卻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唐哲寧擡頭，還沒看清來人，就被抱入了一個懷抱。
“唐糖！”褚機危的聲音裡還帶着心有餘悸的痛苦。
“承均。”唐哲寧用力回抱對方。
褚機危捧着她的臉，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就彷彿是在確定她的存在一般。
唐哲寧知道他嚇壞了，因此非常溫順，他做什麼都由他。
許久，褚機危的心緒終於平穩下來，兩人才有餘暇去關注四周的環境。
“這是哪啊？”看着周圍的茂林葳蕤，唐哲寧皺眉道。
“應該就是永恆大秘境的核心部位。”褚機危道：“我們探查一番，如果沒有危險的話就把大熊貓們放出來。”
唐哲寧點了點頭。
兩人便開始往四處探查。
“話說那個幻境……我們就算是通過了？”許久，唐哲寧忍不住問道。
褚機危腳步一頓，“是的。”他其實不太想提幻境的事。
“我們怎麼通過的啊？”唐哲寧納悶道：“我怎麼就一點都不明白？”
褚機危卻沉默了許久，然後道：“因爲我們改變了命運。”
“你在說笑吧？”唐哲寧挑眉。
就他們經歷的那一幕幕糟糕的事情，算改變了命運？
那命運沒被改變之前得多麼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