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索引

姜洄的邏輯一直都有些奇特,她衷心認爲勢劣不一定會輸,想贏也不一定需要趕盡殺絕。

個體的力量是有限的,但若能將其有效組成集體協作便自可打破這個界限獲得更大的力量。這便是世間最簡單最恆定的規則。

因此在至今爲止姜洄在所有能夠着力的所有“戰場”當中從不吝於扶持弱小於他的共謀者,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在保證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她一向都樂於做與人互利共贏的那一方。

主隊之外的附屬隊伍是姜洄爲了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的權宜之計。事實證明法子是好法子,也確實憑此借到不少力,但在主隊搭建完成之際這大大小小的附屬隊伍首先成了問題。

這些被編入附屬小隊的人不是被收編的敗將之軍,便是偶然碰到的遊人員,不管是哪一種,他們的加入毋須置疑都帶了那麼些無奈的成份。

不管過程怎麼糾結,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以這樣不尷不尬的處境待在姜洄的隊伍中,成爲這支隊伍隨時可拋卻的助力的一部分,等待不知何時到來的解散。

雖說啓用這個機制前姜洄就跟衆人說清楚了,作爲過渡使用的“棋子”們也心知肚明,知道這種微妙的從屬關係遲早有結束的時候,甚至於他們忙前忙後最後可能也未必能得到什麼結果。但誰叫他們本身就已經把路走到狹處,無路可走了。

他們需要通過歸附這支龐大的隊伍來保證自己不會隨意被淘汰。姜洄則需要這些人來不斷填充擴大自己隊伍的力量,以保證他們在這場戰爭中佔據人數的優勢。兩者可以說處於一個相互合作的篇平衡狀態當中,各取所需。

可正如她先前所想那般,人心易變,本就不是利益共同體,若想反水甚至都不用打腹稿。即便中途相安無事了,可臨了到頭眼看着沒指望了也難保會不會有人因此生出掀翻整張桌的想法。

方案是姜洄提的,人也是她一個個點頭收的,不管怎麼說,責任心也好硬着頭皮也罷,總得由她親自來收這個場。

爲此她琢磨許久,心下大約有個思路。更巧的是,沒等她琢磨出合適的切入點,便正巧碰到要殺上來的烏蒔等人——自個兒送上門了。

世人皆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戰局中誰又能分清自己到底是那隻螳螂還是黃雀呢?

說實話,姜洄就從不在意這個。因爲在她認爲,決出勝負之前誰都不能說清自己是螳螂還是黃雀,她只要保證自己不是那堆註定被分食的蟬就行了。

至於勝負,可不是腦子裡想一下,口頭佔點便宜就能決定的。內外因素,天運人和,隨時都會因形勢變化,有時候能不能贏真說不好還得看運氣。

不過過程倒是比姜洄想象更難把控些。因爲先放進來的那條“魚”殺傷力意外大,一下就抹殺了她一角排布。

雖有預想過這種情況,圍邊動線放寬了很多,可敵人的動向本身就難以預測,這個量的把控自然也就很有限了。而難以預測本身就代表着無序。

姜洄冷靜的分析,一邊眼觀四方狀況,一邊默默合計各樁點的陣亡情況,隨即根據動線牽引臨近相對合適的新“棋子”補上,確保整個戰局可以相對“穩定”持久下去。

這是對她來說是極強的消耗,每時每刻的維持都須耗費無數心神心力,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而姜洄目前階段,或者應該說“遊戲”進行到此處是一點兒都輸不起了。

所幸這位強者的力量雖是超規格的。但他也有很多強者,會有的惡趣味,不樂於一擊必殺,偏喜歡貓捉老鼠式的打法,最後打盡興了玩兒夠了才幹正事兒。

因此雖對方身入戰局好似瞬間打破她的佈局,然事實上還是大體不離被“圈”在圈定範圍內。

並且姜洄在這千方百計的周旋,防止這個炸彈一下炸開導致將全局崩毀,恰好另外兩位重要成員也投身入局了。

這不瞌睡了送枕頭麼?!

來的正是時候,她就等着這會兒!姜洄立馬摁住旁邊想要跟着她起身來的副手。

“好了,該你了,守好此處。”姜洄“咻”地一起身,又迅速引精神力屏障,將這位暫代她指揮調度中心的同伴行蹤掩蓋好。

對方大概早就被交代過此事。但顯然沒有準備好,見主心骨貌似一下子要抽離開來,神色也不禁帶出幾分緊張來:“我、我”

姜洄倒是頗爲理解:“不用擔心太多,按照我先前編織好的網和框架規則延續下去即可。若無大變動,其餘皆可按你的感覺來。若是真出現了無法處理的變動罷了,我與你勾連尚存,屆時自會調整。”當然,若是出現了她無法應急變動的情況那大抵,確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姜洄頓了頓最終道:“不會讓你們背後無人的了。”

似乎找回了心神,對方聞言也安定了下來。這時這位在隊伍中扮演着第二指揮角色的人員顯現出非同一般的冷靜特質,看着姜洄沉着地點頭應諾。

另一端所有的人員和動線眼看着便要交匯,一觸即發。姜洄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拖下去了,連忙勾連好最後一波後備充軍,便急匆匆離開了相對“安全”的樁點,只來得及留下了句。

“記住——現在你纔是這支隊伍的主指揮。”所以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異變,損失了多少人,都不能亂。只要沒徹底決出勝負,便必須按照原定計劃執行下去。

‘指揮不該只作爲心臟而存在,更是靈魂。’明明在萬急的境地,這位序列號爲“17”的附屬小隊成員耳邊浮現起這麼一句話。這也是對方將剩餘計劃交託給自己這位臨時被選定的代指揮所說的一句話。

那時的他不以爲意,但現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心臟跳停身體會死,靈魂逝去精神卻猶存。這大抵便是那位所想要表達的,也是他現在所應該做的。

——成爲指引所有人抵達成功彼岸的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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