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規格……”
方星注視着那個血色祭壇，心中一動：“似乎是紙人咒的變種——‘血魂咒’啊。”
“好你個費長農，我原本覺得大家相處多年，哪怕裝朋友裝這麼久，都有一絲友誼了，結果你居然咒我死？”
至於那塊獸皮，顯然是他的舊物，上面帶着方星的一絲氣息。
雙方交往這麼久，費長農之前還有弟子在青餘園效勞，要拿到這樣的物品很簡單。
‘很顯然，費長農看到我還沒死，等不及了？’
‘這血魂咒，傳聞中可以咒人壽元……大概在他看來，我的壽元已經如同風中燭火，稍微一咒就要死了吧？’
‘這樣的話，付出的代價也極少。’
方星想到關於‘血魂咒’的信息，不由暗笑：‘這咒語似乎還經過包裝，一開始的消耗與反噬極小，不到儀式成功或者失敗的那一刻，反噬都不會立即降臨？’
‘費長農這是被坑了啊，畢竟不是正經的邪魔外道傳承……’
其實，摺紙一脈的詛咒之術，最好是等到陰神真人，煉製靈幻紙屋洞天，乃至陰神合洞天之後才使用的。
到那時候，摺紙一脈的陰神真人合於洞天，可將陽壽轉化爲陰壽，起碼能延壽數百年！
這還不是極限！
方外之地的陰神，其實最爲羨慕大周神朝的地祇們，它們同樣是由修道之人的神魂冊封而來，陽壽轉化爲陰壽的效率最高，至少能延壽五六倍！
並且，轉化爲地祇帶來的副作用遠比陰神真人拋棄肉身，陰神合紙屋洞天要小！
‘但無論如何，費長農拿這個詛咒我？’
‘他果然想吃我絕戶。’
‘不過，現在要改成我吃他的了。’
方星冷眼旁觀，見到費長農接連施展咒術，其中幾個步驟頗有錯漏，令他有種慘不忍睹、不忍直視之感。
“天靈靈、地靈靈……血祭各方現生靈……”
“一祭九天血海將、二祭三山食魂精、三祭血元大真君……”
“四方神靈聽我令，暗使此人失了心，三山四海邪祟至，要得此人生靈靈……”
費長農披頭散髮，踏罡步鬥。
一整套儀式過後，他咬破舌尖血，一口血霧就噴了過去。
祭壇之上，那一角獸皮忽然立起，隱隱現出一張紙人身形。
但見血霧化爲一根如龍似蛇的小箭，筆直刺向紙人！
噗！
下一瞬，紙人似乎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有一股恐怖的反彈之力爆發。
那釘頭血箭一下反彈，射回費長農臉上。
“啊！”
他慘叫一聲，雙目中都流淌出血淚：“是反噬？！”
“怎麼可能？大家都是道基，爲何只是一開始反噬就如此猛烈？”
費長農心中不忿，更是萬分不甘。
下一瞬，他看到自家臉上皺紋一下加深，滿頭白髮竟然開始脫落。
“不！我的壽元！”
對已經入魔的修士而言，眼睜睜見到自家壽元飛快流逝，是比什麼都要恐怖的酷刑！
“我……”
他慘叫連連，還想施展什麼法術、乃至哆哆嗦嗦打開幾個飛鼠袋。
可惜，瞬間衰老數十歲的他，已經到了大限，天人五衰之下，連法力都衰落至極點。
“不！”
最終，費長農在地上爬了幾步，仍舊距離裝着靈丹的飛鼠袋還有一段距離，就這麼不甘地倒了下去。
他老死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不過，你這也算壽終正寢吧？”
一隻青玉甲蟲爬到桌案之上，神識探入飛鼠袋中，就見到一枚血腥味極重的丹藥。
“紫河丹？”
“這費長農也算喪心病狂了，只可惜此等靈丹，對於凡人而言儘可得延年益壽，哪怕對於感氣境修士都能延壽個一年半載的，但對於道基修士而言，就只有幾天了……”
“甚至其中丹毒、怨恨過多……煉化反而折損本身元氣，得不償失的。”
方星雖然吃到了費長農的絕戶，但此時竟然有些嫌棄。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只是打包了一飛鼠袋的典籍，又將那一片有自己氣息的獸皮帶走，就此消失離去。
……
數日後。
費長農的洞府，如今已經變成靈堂打扮。
他的幾位弟子匯聚在一起，氣氛並不悲傷，卻帶着點劍拔弩張的味道。
“師尊明明說過，我纔是他衣鉢傳人。”
之前被方星附身的年輕弟子悲憤道：“你們趁火打劫，無恥！”
“胡說，師尊明明對我期許甚大，還讓我肩負重任。”
另外一名年長的弟子頓時冷笑。
剩下幾名弟子面面相覷，但此時都一口咬定，自己纔是費長農的真正傳人！
總而言之，遺產要拿大頭的！
這就是方星的鍋了，他只打包走一些典籍，導致費長農的遺產非常豐厚。
正因爲如此，費長農的弟子纔要一個個打破頭。
“咳咳……你們如此，成何體統？難道是要費師兄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麼？”
方星咳嗽一聲，來到靈堂正中，規規矩矩給費長農上了一炷香，還燒了幾片紙錢。
“費師兄……你死得好……慘啊！”
方星真情流露，看得周圍修士都紛紛頷首：
‘這方星雖然一向孤僻，但據說與費師兄關係不錯，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一名道基修士暗中傳音。
‘哼，我看這只是費長農放出的風言風語，乃是爲了吃方師弟的絕戶，卻沒有想到，天意弄人啊……也不知費長農的財產，最終會落在誰手裡？’
另外一人面帶冷笑，顯然是跟費長農有仇的。
就在這時，又有幾道光華落下。
方星看過去，發現是神農堂的新堂主‘閔師兄’，還有幾位賞善罰惡堂的修士。
神農堂上一代堂主早就死在血影門入侵中，如今換了一位閔師兄，同樣是道基後境修爲。
“諸位，這幾位執法修士過來有事相詢，開始吧。”
閔師兄掃視一圈，主要就是壓制平時跟費長農關係好的幾個道基修士。
其中竟然還包括方星！
基本上，跟費長農關係好的修士，大半都在神農堂。
因此閔師兄這個頂頭上司出馬，壓迫力極強。
“堂主，這是出了何事？”
作爲費長農好友，方星當然得詢問一句。
“方師弟等着就是，宗門執法修士總會給出答案的。”閔師兄臉色不太好看。
然後，就見一襲青袍，袖口有着黑色條紋的執法修士，來到費長農一名弟子面前：“李乘風……南源口章家滅門一事，跟你可有關係？”
“沒有！”
李乘風當即搖頭。
但方星卻感受到一股僞神通之力，落在李乘風身上。
李乘風神色驚恐，嘴裡卻不自覺地開口：“是師尊有命，讓我滅了紅師叔的家族，我……我只是聽命行事啊……”
“什麼？”
還在靈堂的修士大驚。
而執法修士又看向費長農另外一位弟子：“黃乘龍……你是否親手殺了數百無辜凡俗婦人，就爲了祭煉‘紫河丹’？”
“都是費師讓我乾的。”
黃乘龍癱軟在地上：“他答應我……事成之後，就讓我繼承衣鉢……”
看到這一幕幕，就連方星都忍不住搖頭。
“經查……費長農墮入魔道，襲殺飛紅子，製造多起慘案……形同叛門，洞府馬上封存、所有弟子一律押入賞善罰惡殿待審。”
幾名宗門執法修士拿出一枚令箭，繼而又拋出一條黑色鐵索，將費長農的弟子一個個串起。
這些弟子原本爭奪遺產之時一個個如同鬥氣的大公雞，此時卻好像鵪鶉一樣，失去全部力氣，宛若行屍走肉一般。
“唉……費師弟一朝行差踏錯，縱傾方外之鐵，難鑄此錯……爾等當引以爲戒。”
閔堂主喝了一聲：“這靈堂喪事也不必再辦了，你們自去吧。”
他趕走其他道基修士，又道：“方師弟，你留一下。”
“閔堂主。”
方星有些好奇，難道青木嶺發現了什麼？
不過若是如此，只派一位道基後境，是否太過託大了一點？
想要拿下他，起碼必須青木老鬼親自出手吧？
甚至能不能拿下，還兩說呢。
一旦給他逃回青餘園，立即就是潑天大禍！
或者只是發現他的陰神真人實力？那至少也得青玉子親自出手，纔算保險！
“我已經向宗門申請，晉升方師弟你爲神農堂副堂主。”
閔堂主笑道：“我知師弟你喜歡清靜，但如今宗門實在沒有多少可用之人，神農堂更是如此，還希望師弟莫要推辭。”
方星想了想，立即瞭然。
如今青木嶺的道基修士，的確不多了。
哪怕後來開放宗門庫房，緊急晉升一批道基修士，也都位於道基初境。
想當神農堂副堂主，至少要道基中境修爲，否則難以服衆！
而論資歷、論修爲……
在如今的神農堂，他竟然已經達到‘捨我其誰’的地步了？
‘唉……這都是費長農的鍋，要是他不把飛紅子殺了，還有飛紅子可以排我前面，但現在……熬死了前面許多人，我就是神農堂元老了……’
方星想了想，欣然道：“願爲師兄出力！”
“哈哈，好！”
閔堂主大喜，這方星雖然不是他這派系的人，但戰力驚人，並且修煉摺紙之術，壽元註定不長。
關鍵資歷夠硬，正好拿來卡位！
等到他看好的人選晉升道基中境之後，自然另有安排。
並且，這也不算虧待對方，至少副堂主的待遇都有。
對於方星來說，如今青餘園已經種滿長青樹，他正發愁怎麼擴張。
而神農堂副堂主，安排一下種植任務，是理所當然的權力與責任。
‘我這也算是……吃到了費長農的絕戶麼？’
方星心中，忽而生出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