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那麼晚才下班？”
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清熒投來了一抹質疑的眼神，似乎在說“你不也一樣”。
“上樓吧。”
“嗯。”
兩人一起上樓，林清熒打開筆記本，繼續忙碌工作上的事情。
我則洗漱了一番，之後鋪天蓋地的疲憊感籠罩全身，便說了聲：“我先睡了，你別忙得太晚。”
“嗯，睡吧。”
她終於露出一抹笑容：“我一會就睡。”
“嗯，好。”
我推開房間門，鑽進被子的一時間睡意籠罩，幾乎不到一分鐘就沉睡了過去。
……
次日清晨，在一陣鬧鈴聲中醒來。
起牀洗漱時，卻發現林清熒已經提前起牀上班去了，桌上留了一張紙條，讓我自己吃早飯。
迅速買了早餐，坐在公交車上晃晃悠悠來到公司。
陸子峰西裝革履，一早來到維修部，手裡竟然提着幾杯奶茶，給我們一人一杯，道：“週末兩天維修單子積壓了不少，丁寒、楊偉，你們兩個多擔待着一點，徐浩那邊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你們記得幫幫忙啊，我這邊多謝了！”
“陸經理，你太客氣了。”
胖子一手接過奶茶，笑道：“行了，你忙你的去，維修單子交給我們三個就行了。”
“嗯，行！”
陸子峰來去匆匆。
於是，我和胖子一頭撲進了工作之中，如今他的維修技能也達到了進階lv10，雖然比不上我的精通級維修lv10的水平，但已經足夠升任這裡大部分電器的維護工作，實在維修不了的就扔給我，而我維修不了的就推給原廠商。
於是，一直忙到下午五點。
“丁寒，晚上跟我和沈月一起吃飯不？”胖子打了下班卡後問道。
“不打擾你倆二人世界。”
我笑了笑：“我先回了，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嗯，行！”
於是，在公司樓下沈月挽着胖子的胳膊走了，我則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
小區樓下。
原本想着打幾局街機，然後吃個飯在回家，卻不想在小賣部一旁的樓梯上，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人身穿老舊的黑色羽絨服，褲子皺巴巴的，腳上的是一雙年代不短的大頭皮鞋，手裡提着一個四方四正的黑色的公文包，整個人的穿着看起來很樸素，但卻也很乾淨。
是老丁！他竟然來了……
在他一旁，還有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尼龍袋，裡面裝滿了東西。
闊別多年，當我確認是他的時候，頓時心跳都快要停了。
與我十五歲記憶中的他相比，此刻的他老了許多，但身上那股子老知識分子的古板、書卷氣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
在另外一個世界，老丁是一位二本院校的副教授，而在星淵世界中，說不定也是。
“爸。”
我緩緩上前，輕聲喊了一聲。
“回來了？”
老丁起身道：“本來打算把東西給你寄過來的，但剛好在淮寧市這邊有一個學術講座要參加，所以順便給你帶過來了，吃過飯沒有？”
“還沒呢。”
“上樓。”
“好！”
我立馬上前，將尼龍袋提在手裡，然後自己走在前面。
開門後，把尼龍袋放好，老丁則打量了一下房子的佈局，說：“你跟人合租的？”
“嗯，我的房間是這個。”
“有廚房嗎？”
“有。”
“那做飯吧。”
老丁直接開始動手，從尼龍袋裡取出一些的臘肉、薰魚和蔬菜，不久後就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
我坐在客廳裡，心情複雜之極。
不久後，幾個家常小菜上桌。
老丁擦了擦手坐在我對面，說：“你媽的手藝我沒學全，湊合着吃吧。”
“嗯。”
我捧起飯碗，夾了一塊薰魚放在碗裡，入口後一股鹹香氣息傳來，果然還是當初的味道。
“爸，我媽她……”
老丁忽然將手裡的飯碗放下，神色忽然黯淡道：“兒子，我知道你的性子，十年過去了，這件事在你心裡一直過不去，對吧？”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初確實是爸爸不好，不然車子不會衝下橋落水，你媽在車裡大喊讓我先救你……”
他忽然眼睛就紅了：“對不起……你媽走了這多年……”
“……”
我如遭雷擊，手裡的筷子不自覺的掉在了桌上，緊接着淚水奪眶而出，無法遏止的往下掉着。
現實中，在我十五歲那年，一家人回老家過年，車子因爲車禍避險而衝進了水中，他先是把我救上岸，之後重新衝進水裡，把媽媽推到我手邊後自己卻再也沒能上來。
但在《星淵》這個復刻世界，結果卻不一樣，他在，媽媽卻不在了。
可想而知，這十年來對他而言是多麼痛苦的煎熬。
而偏偏，原本我這個身體的主人不理解，想必也沒少給他冷眼。
“爸……”
我哽咽着，很想告訴他，在另外一個世界，他真的做到了，媽媽活了下來。
“不說了，好好吃飯。”老丁道。“嗯。”
我用袖子擦了把眼淚，繼續吃飯。
……
卻就在這時，忽地外面傳開了開門聲，緊接着林清熒一襲工作裝，胸前掛着工作牌的樣子就出現在了門口。
她看到我和老丁正在吃飯的光景，先是一愣。
“回來了？”
我起身道：“這是我爸，剛剛到淮寧市，過來看看。”
“嗯。”
林清熒頷首：“叔叔好，我是丁寒的室友，林清熒。”
“哦……”
老丁先是錯愕了一下，旋即道：“小林姑娘還沒吃飯吧，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
林清熒帶着歉意笑道：“謝謝叔叔的好意，我一會就得出門，跟客戶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飯局，就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好吧。”
老丁沒有繼續勸。
林清熒返回房間，不久後走了出來，已經換下工作裝，換上了一身偏商務的女裝，依舊提着包包，衝着老丁一笑，走向大門。
卻在抓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她忽地回身道：“丁寒，叔叔今晚住哪兒？要不要我幫他定個附近酒店。”
“不用麻煩。”
老丁急忙道：“我吃完飯就走，淮寧科技學院那邊已經給我定好了招待所，我住那邊就行。”
“哦，好！”
林清熒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關門離去。
……
吃完飯，父子兩一起收拾碗筷。
“你和小林姑娘……”
老丁終於投來了質疑的目光。
我知道，這個問題肯定是逃不過的。
“爸，你別多想，我和她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沒有你想的那一層關係。”
“是嗎？”
老丁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單純朋友關係的男女會住一起？”
“……”
這一次，我沉默了，沉默是金。
老丁也沒有追問，提着包離開。
我送他出了小區，直到看到他上了一輛出租車之後，這才返回小區。
情緒擠壓着情緒，必須發泄出來。
於是，我掏出手機，給胖子打了個電話。
“喂，丁寒？”胖子接通電話後，笑問：“怎麼了，我和月月剛逛完超市，準備去看個電影呢。”
“電影下次再看吧。”
我說：“跟嫂子說聲對不起，你趕緊回來，我心情不太好，你陪我喝兩杯。”
“行！”
胖子沒有二話，幾分鐘後就看到了他的一條微信消息：“我已經打上車了，馬上回來，你在夫妻小廚等我，把菜先點上！”
於是，我走進了夫妻小廚，沒有點大魚大肉，就點了幾個好下酒的小菜，之後要了一瓶白的，幾瓶啤的。
酒精不耐的悲哀之處在於心情不好想喝酒的時候都要再三顧忌。
不久後，胖子風塵僕僕走了進來，道：“怎麼了？”
“先喝。”
“行！”
兩人喝着酒，吃着菜，外面的寒風嗚嗚作響，今天飯店裡客人寥寥，只有我們兩個坐在角落裡喝酒，老闆娘在櫃檯裡刷抖音，並沒有打擾我們。
“怎麼了，說給兄弟聽聽？”胖子終於忍不住問道。
“胖子，我見到我爸了……”
“……”
對於我家的情況，胖子瞭如指掌，自然知道這件事對於而言的衝擊力有多大。
“在這裡……”
我用食指向下點了點桌面，眼眶裡淚水盤旋，道：“一家三口落水，我爸只把我救了上來，沒能救得了媽媽……”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胖子瞬間也掉下了眼淚，他隔着桌子拍拍我的肩膀，輕聲道：“別太難過了，兄弟……”
“嗯。”
我點點頭，將三瓶啤酒全部幹掉，腦袋昏沉沉的，已然在接近斷片的邊緣。
我的酒量好像有長進，居然沒有完全斷片。
把我送回住處後，胖子坐了一會就走了，沈月那邊要跟他煲電話粥。
……
十點許，“咔嚓”一聲，門開了。
林清熒提着包走了進來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喝酒了？”
“嗯，心情不太好，喝了點。”
“哦……”
她沒有多說什麼，將筆記本打開，坐在我身邊開始辦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滴”的一聲，一條消息，來自於一個加了之後就一直沒有聯繫過的好友——劉妍。
“丁寒，我出差經過，今晚就住在淮寧市，有空出來吃個飯聊聊嗎？關於程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