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帆的黑瞳，瞬間銳利幾分。
陶夭夭忍不住悄悄後退一步。
凌北帆可不是曲瀾，有他的脾氣，容忍度遠遜曲瀾。
她現在一個人，可不能真惹急了他。
她話說完了，可以閃人了。只是這裡離公車站有點遠，她可不一定能在跑上公車之前，甩掉凌北帆。
“你看看這個。”凌北帆略一彎腰，從車內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你當初來凌天地產時，親手交給我們的設計稿原件的複印件。這裡面不合理的設計之處，我已經讓白雲婉全部劃出來。夭夭，這上面可是有你和錢拓的簽名，鐵證如山，你賴不掉。”
看看凌北帆嚴肅的神情，陶夭夭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了下……
想了想，她接過設計稿，別的不看，先看落款和公司印章。
最後一頁，果然是她的親筆簽名，外加錢拓的簽名。
整個文件，確實加蓋了恆天地產的印章，而且每一頁都連着。
雖然這是複印件，但看得出來，確實出自恆天國際。
“夭夭，你看看內容。”凌北帆低沉的聲音，在陶夭夭耳邊響着。
握着設計稿複印件，陶夭夭的小腦袋運轉得飛快。
雖然凌北帆認定她幹了壞事，但凌北帆真的不閒。專程來找她，說設計稿的問題，口口聲聲說是她羨慕妒忌恨。如果凌北帆沒有一定把握，也不會笨得找上她。
凌北帆不忙，更不笨！
陶夭夭還是翻開了設計稿。
纔看一頁，她驀地擡起頭來：“凌北帆，這不是我給的設計稿。我不可能犯這些低級錯誤。”
這份設計稿，裡面確實有安全問題。她不必運用計算機的函數公式計算，都能看出的問題。
“夭夭，你耍賴！”凌北帆微微吃驚，“這可不是原來的你。”
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個坦坦蕩蕩，活潑俏皮的丫頭，沒想到也會變。
深呼吸，陶夭夭平靜地問：“這份設計稿，什麼時候給白雲婉的？”
“這不是重點。”凌北帆緊緊凝着她，眸子灼亮，“重點是，夭夭，你既然做了，爲什麼不肯承認？”
陶夭夭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這是一個局。
一個非常嚴密的局。
不知道凌北帆是不是其中設計者之一……
但顯然，她確實惹上麻煩了。難怪凌北帆這麼信誓旦旦，說她有問題。
一個沒弄好，她可能真地再也做不成曲家孫少奶奶，還得負上刑事責任。
這事曲瀾未必都能救她。
但是，她一定不能讓某些人得逞。
想透了，陶夭夭默默擡頭。
她瞅着凌北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你的別墅裝修得怎麼樣了？”
“裝修了不到三分之一。”凌北帆也平靜了些，“但已經傷了三個裝修工。最後一個受傷的，現在還沒醒過來。醫生說，他再不醒過來，就可能變成植物人。他家裡正準備起訴凌天地產。”
挺起胸脯，陶夭夭緊緊瞅着凌北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一次，就好好查查白雲婉；如果你真認定是我故意設計出錯，那我們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夭夭，爲什麼你還執迷不悟？”凌北帆的臉，幽深的黑瞳，處處都給人痛心失望的即視感，“我今天找上你，願意給你一次機會，你難道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嗎？”
“我知道。”陶夭夭聽着，倒忍不住笑了，“你還算是個有點良知的男人，覺得畢竟擔擱了我幾年青春，所以才願意給機會。”
陶夭夭這樣說，其實自己也不願意相信。
凌北帆能有這覺悟咩？
她欣賞凌北帆的優點，可也深知凌北帆的缺點——凌家大少可是標準的大男人主義。身爲淩氏少東，霸道天然，自私是本性。
“不！”凌北帆斬釘截鐵地否認。
“呃？”陶夭夭微微一愕。
那凌北帆找上她，是爲什麼？
凌北帆棱角分明的五官，面對陶夭夭那雙坦蕩的眸子，微微抽搐了下。
那麼坦蕩，有些虐人……
一旦放手，不再回頭，那不是男人才乾的事麼？爲什麼陶夭夭也是這麼幹脆？
太虐他了！
好一會，凌北帆艱澀的聲音響起：“我願意給你機會，不僅僅因爲良知……夭夭，也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其實一直都是我最愛的那個人，果果她只是一個變故而已……”
陶夭夭心中麻了麻……她默默地後退一步。
心裡有些發酸。
明明已經過去半年，明明已經放下，這顆心怎麼忽然就有了潮溼的感覺……
好一會兒，陶夭夭擡起頭來，脣畔綻開淺淺的笑：“我說最後一次——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你相信我，就去查查白雲婉；不相信我，就法庭上見！至於那三個裝修工，我替他們難過。但我不能冤枉自己，去幫人頂罪，去承擔關於他們的責任。”
然後，她揚揚手中的複印件：“這份複印件，我拿去研究一下。”
眸子有些發酸，一股冷氣從腳底往上冒，陶夭夭堅持着保留自信的笑容：“我羅敷有夫，你妻兒雙全，那些感性的話，就別說了。否則洛果果一激動，可是一屍兩命……到時有什麼問題，又找上我……凌北帆，我真地不喜歡見到你，更不想見到洛果果……”
說完，陶夭夭轉過身去。
她想拿出平時的神采飛揚，腳步卻無法輕鬆起來。
好笑，好氣，更心酸……
目送陶夭夭略微孤寂的背影，凌北帆向前走了一大步，又收住步子。
凌北帆居然有種感覺，但從現在開始，陶夭夭真地離開他了……
陶夭夭走了好遠，才慢慢上了公車。
半個小時後，她回到飲食一條街。
“夭夭——”曲瀾正站在咖啡廳門口，一看到陶夭夭，大吃一驚，“怎麼了？”
那小模樣，居然像個沒媽的孩子……
瞅着曲瀾溫暖如玉的面容，陶夭夭鼻子一酸。
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她卻乖乖地主動坐上蘭博基尼：“我們該去公司了。”
略一沉吟，曲瀾上了駕駛座。
正在問這小丫頭怎麼回事，一雙熱熱的白皙的小手，輕輕圍上曲瀾的脖子。
小腦袋輕輕靠上他胸口。
聲音有些哽咽，可她小臉帶笑：“我們好好打贏百萬設計的官司，然後一起生幾個寶寶。”
她歪着腦袋想了想：“不管凌北帆和洛果果生幾個，我們都比他們多生一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