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雲看了顧若熙一眼，表情很淡漠。
自從他們離婚後，席初雲就用淡漠的態度面對她。
但註定要辜負的人，終究要辜負，她也顧及不了那麼多。
可席初雲說的話，讓顧若熙的心海翻騰起來。
她正要追問席初雲，到底什麼意思，喬輕雪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
席初雲也從顧若熙身邊擦身而過，沒有再留下一句話。
“怎麼了？顧顧。”喬輕雪奇怪問。“臉色這麼不好。”
“沒……沒什麼。”
“我知道你難過，但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還要繼續以後的生活，想開一點。”在這方面，喬輕雪比顧若熙更早經歷，也看的開了很多。
“你就當，少了一份牽掛！他們都去天堂享福去了。”喬輕雪拉着顧若熙往外走。
“殷凱還不能說服他媽媽？”顧若熙低聲問。
“嗯，還是不行。但是我覺得，最近連殷凱也變得怪怪的，時常晃神，對我也淡淡的了。”
“或許是因爲壓力比較大吧。”
喬輕雪聳聳肩，“我也這麼覺得，所以平時很少主動聯繫他，免得給他更多的壓力。”
話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難免惴惴的，總覺得兩個人漸行漸遠了，很多感覺都淡了。
“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都會這樣啊。”喬輕雪很是困惑。
接着，喬輕雪又說，“但我覺得你和陸少就不會，他對你還是那麼熱情。”
顧若熙勉強地彎了彎脣角，腦海裡，還在徘徊席初雲方纔說的話，不能完全釋懷。
笑笑忽然撲了上來，“媽咪媽咪！”
喬輕雪一把抱住笑笑，“小東西，纔過來找媽咪。”
“我只是很久沒有見到小王子，和他玩了一會兒。看我忙完，很快就來找媽咪了哦。”
笑笑抱緊喬輕雪的脖頸，“快點啦，別讓奶奶看見，不然奶奶又會生氣的了哦。”
“顧顧，我帶笑笑先去那邊。”喬輕雪趕緊抱着笑笑去了一個人少，不能被殷媽媽發現的地方。
顧若熙看着喬輕雪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禁可憐喬輕雪，見自己的孩子，還要偷偷摸摸。
剛一回頭，不知什麼時候，祁少瑾已站在她面前，害了她一跳。
祁少瑾今天也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裝，包裹他頎長的身材，顯得更加硬挺。
“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父親的葬禮。”顧若熙道。
“人終究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要太傷心了。”
“好特別的安慰。”
祁少瑾不禁失笑，“我確實不太會安慰人。”
“但已經很好了，至少你懂得開始安慰人了。”
“我只是覺得，死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什麼都不用知道了。”
“你還是太悲觀。”
祁少瑾挑挑眉，“或許吧。”
顧若熙看向遠處，一直都和顧若陽站在一起，安慰顧若陽的李夢涵。他們也來參加葬禮，卻不是以席老兒女的身份，只算親屬。
席老不希望，顧若陽和李夢涵的真實身世公佈出來，那樣會造成顧若陽和李夢涵的困擾。
顧若熙也不希望，父親都已經過世了，還讓他的人生留下任何不好的非議。
“夢涵是個好姑娘。”顧若熙說。
“你也要學你父親，亂點鴛鴦譜。”
“我只是闡述事實。”
“好人，往往都是被拒絕的！壞人，纔是被接受的。”
“怎麼說？”顧若熙擡眸看他。
他卻一笑，眼底竟然比之前多了很多的光彩，“因爲你之前對我說，我是一個很好的人。”
顧若熙也不禁搖頭笑了，“你居然也會開玩笑了。看來夢涵在你身邊，改變了你很多。”
祁少瑾臉上的笑容，當即定格了，“我只是我自己，從來不會被誰改變。”
若說有，他也只承認曾經被顧若熙改變過。
這是他唯一認可，也唯一承認的。
顧若熙抿抿嘴，“我曾在書上看到一句話，不正確的堅持，就是一種自我懲罰。”
“我也曾在一本書上看到一句話，你認爲正確的，不一定別人也認爲正確。你覺得錯誤的，不一定別人也認爲錯誤，這就是人與人的差異。”
接着，祁少瑾又道，“生活不是算術題，不是隻有一個正確答案。”
顧若熙詫異道，“我們看的好像是同一本書。”
“我覺得，我們看的不是同一本書。”
顧若熙失笑，“那好吧。”
祁少瑾不會告訴她，他曾經將她喜歡看的書，包括朋友圈中發的一些感悟的句子，全部都記了下來。
“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到你髮圈子了。”祁少瑾不經意地問。
“最近很煩，事情也多。”
“那麼恭喜你。”
“恭喜我？這樣的日子裡，說恭喜，太奇怪了。”
“恭喜你成熟了，不會將自己不好的情緒，散播的天下皆知，這是最好的成熟表現。”
“哦，那好吧，恭喜我的成熟。”
“但我還要再恭喜你。”
“應該沒有那麼多喜事值得恭喜了。”
“恭喜你……”祁少瑾的目光，飄向已經走來的陸羿辰，“選擇了正確的方向。”
“那麼你祝福我了？”
祁少瑾想了想，偏偏頭，“目前來看，是這樣。”
陸羿辰走過來，“在聊什麼，氣氛看上去很融洽。”
他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尤其還是一個喜歡她的男人，相談甚歡。
陸羿辰直接站在顧若熙身側，手臂還很自然地搭在顧若熙的肩膀上。
“我們在聊一本書。”祁少瑾道。
“書？你這種人，也會看書？”陸羿辰很詫異。
祁少瑾的臉色不悅起來。
“你們聊！我去看看哥哥，他一直在哭。”顧若熙趕緊灰溜溜的逃了，免得這倆人之間又含沙射影起來，自己跟着心驚肉跳。
陸羿辰睨着祁少瑾，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顧若熙，緩聲對祁少瑾說。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他們很輕易就換了話題。
祁少瑾看向還在和殷媽媽不知說什麼，臉色不是很好的宋成安。
“殺父之仇，豈能不報。”祁少瑾的手，輕輕抓緊，隨即偏頭看向陸羿辰。
“我很驚訝，你居然能爲了若熙，放下深仇大恨。”
陸羿辰目色平靜，總是讓人覺得，那裡面好像隱藏什麼，仔細一看，又不是。
或許正是陸羿辰這樣的內斂深沉，才總會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錯覺吧。
“若換成是你呢？”陸羿辰不答反問。
“……”
祁少瑾沉默了。
只怕很少有人能做到，爲了心中所愛，而放下全家的血海深仇。
“所以，我才祝福你們。”祁少瑾道。
他也承認了，在這份愛的堅持上，他確實不如陸羿辰割捨的更多。假若換成他是陸羿辰，只怕爲了顧若熙，放不下所有的仇恨。
陸羿辰的目光，看向忽然射來敵對陰寒目光的席初雲。雖然他們之間距離較遠，但目光相對的一霎那，就能讓人感覺到凜凜殺氣。
“你惹惱了席初雲。”祁少瑾低聲道。
“一頭獅子，你不惹惱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實力。”
“所以你故意在墓地，宣佈和若熙復婚的事。”
“我是不想再讓若熙左右爲難，遲早要被外人皆知的事，不如早些捅破，也少了些顧慮。喪筵結束，我就會帶若熙回陸家，也名正言順。”
祁少瑾笑笑，不再說話。
顧若陽一直低着頭掉眼淚，李夢涵和沈美冰安慰許久，他還是不能釋懷。
顧若熙看着哥哥，輕嘆口氣，“讓他哭吧，哭出來是好的。”
不像他們，想哭，卻要忍着，反而不痛快。
“若陽哥哥很看重親情，這樣太殘忍了，纔剛剛相認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在臨終之前。”沈美冰抱着顧若陽的胳膊，也跟着眼眶通紅。
李夢涵倒是淡靜很多，見顧若陽還是不能止住眼淚，也就什麼都不說了，看了一眼顧若熙，似乎要說什麼，卻沒有說。
顧若熙也想對李夢涵說點什麼，卻也不知道從何開口。
原本是情敵，誰會想到，她們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怪不得，所有人都覺得她們長得很像。
喬沐風和夏紫木走了過來。
喬沐風總想安慰顧若熙兩句，最後只能說一句，“節哀順變。”
“嗯，我知道。”顧若熙點點頭。
看向夏紫木，她已經長髮飄飄了，更像個嫵媚的女人。
夏紫木欣慰地抓住顧若熙的手，“終於想起來我們了，真的太好了。”
喬沐風擔心夏紫木想太多，便刻意避嫌，去了一旁。
夏紫木拉着顧若熙，看了一眼不遠處，總是好像和席初雲之間暗潮洶涌的陸羿辰，低聲問顧若熙。
“大傢俬底下正說，陸家和席家有深仇大恨，是不是真的？顧顧，有些事，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到最後，才發現，只是一個騙局。”
顧若熙心頭一顫。
“木木……”
“我就是總覺得，這樣的氛圍很怪異，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你不要沉浸在悲傷中疏忽了。”
“他們都說，雲少不會忍受這樣的羞辱，只怕會報復。只是今天在場的人太多，又是席老的葬禮，雲少才忍辱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