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眼前笑得開心的“肯德基老頭”,本來還以爲要到島上來的肯定以前看到的哥哥們的朋友那樣的人物,沒想到是一個六十五歲左右的外國老頭,一頭銀髮,藍色的眼睛一閃一閃,凸起的肚子,高大的有些微微駝背的身材,偏着頭看着他,他衝着我調皮的眨眼,難怪有老頑童和返老還童這一說法,眼前就一活生生的例子。
“嗨,依然,好久不見。”
滿臉驚訝的看着,我什麼時候見過他,不過看見的第一眼確實有一些熟悉的感覺,“你好。”猶豫的伸出手去,“不過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噢,我忘記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認識,我是傑克,傑克.羅斯頓。”看着他遞過來的名片,我被上面的名頭嚇了一跳,心理學教授,好想應該是要叫他職業吧,我有些疑惑,老頭笑着看了看,“你直接叫我傑克就可以了,我喜歡你這麼叫。”
哥哥們把傑克老頭接過來之後就消失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最後我決定還是先開口問問他這個心理學教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應該就是我想的那樣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一部分記憶的缺失應該不是天然失去的,而是被人爲的封鎖,催眠者的暗示不僅指導着被催眠者當時的心理活動,還可以影響到事後的行爲,最常見的是告訴被催眠者他將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從而造成清醒後對催眠狀態的記憶完全缺失,這可能是我對他感覺熟悉卻不記得的原因。
那哥哥們把他找來是幹嘛呢,是我前一陣子心理狀態不穩定所以找來的心理諮詢師,還是說打算把記憶還給我,如果是後者的話就沒有必要了,我把這些話原原本本的和傑克說了,他笑了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們去釣魚,go.”
汗死,不過我還是跟着去了,結果收穫很大,一條三十斤重的魚被我和傑克死拉活拽的弄出了海面,不容易啊,看着那條在船上使勁跳來跳去的魚,手都勒出血來了,不過很多有成就感就是了。
兩個人全身溼透的狼狽的回來了,剛好哥哥們在,我立刻跑過去,“哥,快看我們釣上來的魚,厲害吧。”
二哥看了看,叫來管家讓晚餐用上這條魚,然後和傑克到一邊嘀嘀咕咕去了,我知道他們肯定是在討論我的事情,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不讓我聽見,我又不會特別的在意,大哥拉過我的手,仔細清洗了傷口,上了藥,貼上創可貼,這,太誇張了點吧,看看滿手心的創可貼,成這樣你讓我怎麼動,但是,看大哥的臉色又不敢撕開……
吃完晚飯,悶着頭就打算往樓上跑,被傑克叫住,“我們去做飯後散步吧。”
笑的跟個彌勒佛似的老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拒絕,只好跟在後面,夜幕低垂,不過光線還很夠,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着,感受這種靜謐的氣氛,空氣中不知是什麼味道,不是芳香,但是卻很好聞,讓人很放鬆。
“我最近總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走到一個轉彎的時候,我脫口而出,
傑克回頭看了看我,“嗯,你因爲催眠而忘記的記憶快要恢復了,那不是愉快的回憶,不過當時我爲你催眠的時候,你曾經讓我許諾,只要以後你提出讓我幫你恢復記憶就一定要答應,那你現在的決定呢?”
快步在前面走,這裡已經是森林的邊緣了,幽暗而詭秘,猶疑不定的在入口處徘徊,最後打定主意轉身走人,
“依然,你已經恢復記憶了。”突然,傑克在我身後肯定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我立刻僵住,“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反正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是你會原諒他們的所作所爲嗎?如果不是你又該如何選擇,最重要的是你愛他們嗎?”傑克老年人的嗓音透着疲憊、滄桑和經由歲月沉澱的智慧。
“傑克,我不希望自己的記憶完全恢復就是怕自己恨他們,做不到愛他們至少也希望不會去恨自己的兄弟,我已經糊塗了,這就像是個圓,無論我跑多遠最終還是要回到原地。”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寬恕……”
一個詞傳入耳中,我楞了楞,
“你必須學會寬恕,寬恕了別人就等於寬容了自己,寬恕是一種仁愛的光芒、無上的福分,是對別人的釋懷,也是對自己的善待,寬恕別人的罪才能讓自己得到赦免,你以後才能真正放開心。”
“是嗎?”
“若是做不到呢?”我問,
“一個人如果不能從內心去寬恕、原諒別人,那他就永遠不會得到心靈的安寧。原諒別人,就是給自己心中留下空間,以便迴旋。讓你恨他們是困難的,讓你原諒他們更是困難的,但是你也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極度的愛,雖然這種愛對你來說是一種負擔和傷害,學會忘記和諒解可以讓你好過一點。”
我有些發愣的看着那一團漆黑奠空,忘記…和諒解嗎???!!!
“其實你的哥哥們從十二歲起一直在我這裡接受心理諮詢。”又是一個讓人發愣的消息,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其實哥哥們根本心理不正常,也就是通常意義上說的“變態”或者是“神經病人”?
也許是我疑惑的目光讓傑克看出了端倪,“不,他們並沒有病理上的精神疾病,只是人格發育不健全,很多智商超羣的人都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格障礙,就是性格方面有缺陷,很容易走極端,某方面來說特別的執著,受到刺激容易採取激烈的手段達成目的,這麼多年來我和他們進行了無數次交談,都沒有說服他們放棄對你的執念,只能儘量讓他們越來越成熟,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在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前讓他們離開你身邊……”
“他們中的老大看起來更爲冷靜,實際上最容易失控的就是他,反而是自然更爲理智,也是他一直在旁邊阻止天然瘋狂的舉動,只不過他的理智和冷靜也只有一定的程度,我和他們談過了,他們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這會保護你不會再受到暴力的傷害,希望不會再出現以前的悲劇。”
對於一個瞭解全部事實的人來說,在他面前隱瞞任何東西都是無效的,還不如仔細諜清楚他的話。
看到我們進屋,哥哥們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
傑克調皮的眨眨眼,
我看着他們,然後默不作聲的回自己房間去了,一邊是噩夢中不斷的糾纏,一邊是傑克的話不斷的回放,是不是哥哥們所做的事情都可以用他們有人格障礙來掩飾,以便給自己一個遺忘和原諒的理由?
我不知道,所以睜着眼睛,血濃於水所以不想恨他們,他們非常重視我,可是呆在他們身邊我就有一種彷彿窒息的感覺,我從來不以爲單靠血緣關係就能互相理解,那只是幻想,如果不付出努力去了解對方的話,就永遠也不會知道對方的感覺和事情,瞭解之後呢,愛上他們嗎?還是單純的接受他們?或者是更深的憎惡?或者是乾脆逃之夭夭?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