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太陽逐漸破碎熄滅了。
以所有地獄爲代價,斷絕深淵之束縛,就連槐詩的地獄神軀也在這份偉力中逐漸消融,焚燒殆盡。
一道流光隨着殘陽的餘暉,被投入到星穹列車上面。
數息之後,一隻毛髮黑亮的深淵哈士奇,從回填的黑暗浪潮裡以狗刨式鑽了出來。
以前世界殘骸地獄沒了,但新生的深淵還在。
雖然有點對不住艾晴和師姐她們,但接下來,涉及個人隱私和無聊性質的工作,還是一個人來完成好一點.
已經變成深淵化身的槐詩看向始終保持淡然,甚至笑容燦燦模樣的牧場主。
“浩蕩長夜,至此而終不錯。”牧場主揹着雙手,嗓音恢弘:
“但震怒之日,終將到來。”
祂看向對面已經成爲深淵本身,渾身還散發敵意的槐詩,以及在一旁打理翅膀的烏鴉,滿意地點點頭。
“你的品性配得上犧牲和英勇這兩個美德,作爲我選中的未來聖子,理應如此。”
“可是槐詩,你是否主動走入天堂並不重要,那些生命能否得到拯救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幫我完成了魔女之夜”
光芒,自鳴動而收束,匯聚在牧場主的五指之間。
祂的雙眸清澈,以神意修訂着天地運轉的無數至理,並映照出了一片茫茫虛空,其中深淵如墨濃縮在底部,物質、能量、時間、空間.一道道法與理不斷融入坍縮至極致的混沌中心。
那是多元宇宙雛形的奇點。
“這場夢境已經成爲了新世界的雛形本身,你將那些靈魂送往天堂是在幫助我,讓深淵的影響消失進而讓虛空能夠出現,同樣也是在幫助我。”
牧場主託舉手中的[新世界],說道:“至始至終,你也沒有逃離命運的引力,根據自身的天命,不偏不倚地協助我,推動着這場被中斷的輪迴前往下一紀元。”
白熾光芒沖天而起,自這片深淵區域中,衝入虛空,無止境的源質飛速鋪展,輝煌光彩編織出世界的根基。
祂看向槐詩,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皺眉,耀眼虹光迅速膨脹的瞬間.
一道人影揮動着雙臂,好像扇翅膀的鳥兒在翱翔俯衝,降下了令整個深淵都爲之震盪的恐怖波瀾。
無邊火焰焚燒猶如颶風龍捲,帶着將法則混亂到極致的烈火之槍,如流星一般,頃刻墜落。
“偷襲!”猙獰的浣熊高亢。
轟隆
空濛飄渺的光芒爆發。
熾白亮起,深淵內再無黑暗,膨脹席捲的純淨之光好像將一切都吞沒了,但這片異象又像是落入海洋中的一團染料,很快就在稀釋作用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隻渾身冒煙的浣熊被丟了出來,同樣的封禁辦法,只是這一次,她被牧場主親自施以了圈禁和束縛。
“不講武德.”
浣熊垂下疲憊的眼皮,只是看着牧場主的眼神中仍有不甘與怒火:“可惡的冒牌貨.”
她隨着星穹列車將槐詩所託付的月相送入虛空之後,又不顧勸阻再次跳進了深淵。
也不知是無法放任牧場主的盜號行爲,還是作爲一名無名客,無法放任槐詩獨自面對危險。
那份來自創世神威權的重量,甚至於讓槐詩感到了深淵都進入顫慄。
本質已經不同了.
哪怕槐詩成爲了深淵,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是這片魔女之夜所內置的深淵,屬於這場泡影之夢的一部分,但牧場主不同,祂已經成爲了這場泡影之夢的主宰者,並即將以這片泡影爲原型締造出真正的世界。
“給你一個忠告,最好把她放開。”槐詩態度無比誠懇。
“不必擔心,對你們而言這個世界的身體還有意識,都不過是從現實映射而來的夢幻罷了。”
牧場主身體周圍浮現出了一片粘稠的蠕動白羽之海,臉上的表情卻神聖莊嚴:
“現境的人與神在世界的屍骸上創造了無數地獄,過去和未來皆已註定,曾經的痛苦還會經歷無數重複,直至今日,以這場魔女之夜的終點化作新世界的起點”
璀璨的淨化之光衝破夜幕,撕裂無邊的暗影,穿透壓境的烏雲,在天地間恣意奔涌。
無數細密的光粒螺旋升騰構成,每一粒光塵都如同熔化的星辰碎片,在上升過程中不斷分裂重組。
牧場主彷彿戴上了銀白的日冕,即將登臨屬於自己的神座。
“而舊世界則會在永劫迴歸的盡頭被徹底點燃,開啓新的輪迴!”
涌動的光之海自天穹盡頭漫卷而來,這那一瞬間,槐詩看見了被送往虛空的無數生命,看見了迎來毀滅,衰朽卻由無數人類以靈魂和鮮血填充破損的現境,看見了在光明收縮中不斷消逝的真正深淵與地獄.
匍匐、叩拜、臣服、歸來、崇敬、信仰……乃至幸福!
詭異幸福感讓所有生命如蒙感召,熱淚盈眶,心智消融,僅有恩主。
期待着,擱置已久的輪迴到來。
但有一件事槐詩弄不明白。
倘若萬物生靈也是世界的一部分,那爲什麼生命不能代替世界進行思考,不能抗拒輪迴與末日的到來呢?
世界在無止境的輪迴中進化,可每一次輪迴對生命而言都是一場覆滅。
正是爲了不向輪迴屈服,現境中的人類才一直抵禦着深淵,拒絕那份凝固的號召,否則變成地獄的現境能夠他媽的一拳其它所有地獄幹碎。
哪怕是這場魔女之夜的原本掌控者,創造主恰舍爾女士,也會在死亡後,將自身定律融入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成爲現境延續的必要之物。
以人的身份.
“開心點吧,槐詩。”牧場主擡起雙臂,再也不再以神意修訂掩飾自身本質,那臃腫醜惡卻散發神聖光彩的倒影,自光明的生命海洋裡脫穎而出,卷着地獄,向着現境。
「第一工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擴展並且開始瘋狂加速,將其神性裡外呼應,灑向天地間的每個角落。
“我應該開心麼?”槐詩反問。
“爲什麼不呢?”牧場主佇立於瘋狂加速的時間軸中,四面八方的輝光從彩虹橋升騰:“你即將迎來更偉大的天命。”
此刻,這項工程也在被統轄局梭哈之後,成爲魔女之夜接續無數真實地獄的深淵天梯,向着現境搬運着魔女之夜內的一切災厄與奇蹟。
在舊蓋亞都已死去的當下,被強行續命無數次的世界,即將迎來解脫。
那些附着在舊世界屍骸上的人類將一同消逝,或許在無數年後,又或許在下一刻,當輪迴完成,世界誕生,再陸續出現在新世界。
只是那時的人,和以前又有什麼關係麼?
“天命天命個沒完”
槐詩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我感覺到了天命的存在。”
他看着那面帶欣慰向自己走來牧場主,對方眼瞳裡逸散耀眼到不可直視的輝光,即將用胃液之海來給識時務爲俊傑的‘聖子’來一個父愛擁抱。
聖子,聖父,聖靈,三位一體。
通過食物鏈融合也是一體。
將深淵烈日也吞噬的槐詩甚至超過了預期,吸收後,完整的祂一定能以更快的速度創造世界。
突然,他低頭,看向腳下的黑暗。
深淵內,無數黑暗浮現,再度籠罩,阻斷了虛空,同樣也讓外界和魔女之夜的聯繫猛然斷開。
深淵又一次收縮。
“回過神來才發現,《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裡面寓意的很多事物都印證了,比如圓環之理、永恆輪迴.
你又和大秘儀綁定在一起,我想不同意天命的存在都不行。”
槐詩說到這裡,他看向牧場主,目露疑惑,問道:“當人強大起來時,上帝就不再被需要,你也應該順應自己的天命啊。”
“上帝已死,此後便是人的時代。”
“如果我是聖子,你作爲至親至愛的老幹爹也應該和我一起,永遠待在這座死人安眠的深淵裡面吧?”
“這纔是天命。”
幽暗的深淵黑暗陣陣重疊,從無盡維度,四面八方,順應着自囚於此的掌控者意願,將污穢潑向虛空的神明。
自深淵閉鎖的那一刻,內部時間又再一次無限延長。
“沒有意義。”牧場主面貌維持平靜,但眼底深處的貪婪已經無法遏制:“新世界已經完成了孕育,深淵無法限制我了!”
祂身後凝聚無窮奇蹟匯聚成實體,不斷的向着此處深淵匯聚,向槐詩和這片深淵張開了嘴。
“我知道”
槐詩淡然道:“我只是在趕時間,搶在鈴聲響起前修飾一下,提交答卷。”
烏鴉落在槐詩腦袋上,像是獎勵似的用翅膀輕撫狗頭,擡頭望向牧場主:“我家狗子的分數及格了沒有?”
牧場主愣了愣,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但管它的呢.
祂張開嘴,就要下口:“有點意外咕。”
牧場主的動作一滯,摸向無聲開闔的嘴脣。
剛剛是自己在說話?
不對
反應過來的瞬間,來自深淵的無窮黑暗,蜂擁而至,不僅僅是魔女之夜內部的深淵力量,還有來自外界的無窮深淵!
身後無窮奇蹟匯聚成的實體頃刻被腐化,轉眼間,直接衝進了嘴裡。
吼間宛若有異物堵住,而後異物開始掙扎蠕動,最後暴躁地伸展。
滋啦——
金色的神血灑了槐詩一臉,在他目瞪狗呆的眼神中,一隻黑色的鴿子用散發鐵光的翅膀劃開了牧場主的喉嚨。
鴿子從那片散發無量光明的胃液之海內走出,脫身而出的瞬間,牧場主藏在靈魂中的威權迅速逸散。
某些具有實質,甚至代表其[存在]本身的神性,將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僅剩空殼。
“你噗.”牧場主驚駭地捂住喉嚨。
但蠕動血肉裡的白羽已經失去大部分活性,過了好半響才癒合。
此刻,祂也無法以神意修訂維持形態,逐漸虛化成一隻白色的鴿子。
“總算將本體轉移過來了咕,還是得用深淵才能轉移,麻煩咕。”黑鴿子嫌棄地甩了甩翅膀,又一團神血飛濺到槐詩臉上。
槐詩激靈了一下,試探問道:“蘇蘇鴿?”
“我難不成還是嫩爹?”
蘇霖活動了一下翅膀和脖頸,轉身看向那隻白鴿:“我討厭鴿子咕。”
“你的意識應該已經消失了!”牧場主帶着不解和極度壓抑的憤怒質問:
“連帶着你靈魂裡那些無法消化的神性一起毀掉了纔對?!”
“你是指昊天、貝洛伯格和天佛尊這些?”蘇霖歪了歪腦袋:“哦,那是我故意丟進深淵裡沉睡的部分。”
自己本體隔着無數重虛空維度,魔女之夜早晚會迎來結束的那一刻,要是等醒來洗漱完畢吃早餐再過來,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我先把天帝、貝洛伯格、天佛尊這些部分都丟進深淵了,被狗子吃掉後和深淵食物鏈一起循環咕。”
蘇霖說道:“然後專程把上帝的這部分留給你,結果你吃的太慢了。”
剛把深淵上帝神座封存起來沒多久又重新把“神寂·歸墟”給拔了出來,一來一回簡直不要太折騰。
不過正因如此,蘇霖纔有辦法做到解體重生.說是借體重生也差不多,總而言之,當地獄中的一切都消失之後,飄在深淵裡的‘天帝’、‘貝洛伯格’這些自我,重新聚集到‘深淵上帝’的體內。
以誕生於神髓之柱以及衆神神性殘餘的那份上帝概念,與神座共鳴。
最後,以牧場主的血肉,以靈魂,以威權,以神性,重新將存在塑造,只要上帝的位置上有人,那倒影只能是倒影
“省流就是我從你體內活了過來。”
蘇霖消化了一下記憶,說道:“我本來還以爲要等魔女之夜結束才能醒來.做的不錯嘛,竟然是自己永遠留在深淵這種路線麼
有些意外,但如果是你的話,也在意料之內咕。”
緊接着,他看向挪動着身軀,卻因爲前所未有的虛弱,而無法逃離的牧場主,那奄奄一息的白鴿。
“我可以我可以通過食物鏈,成爲你的化身,你的天使.”牧場主做出屈辱無比的讓步。
“聽起來不錯,而且我也能得到一個獨立,關鍵時刻還能替死的分身咕。”蘇霖點頭。
牧場主眼神一亮。
“但是啊”
“蘇霖一族,世世代代都是童男。”
黑鴿撲騰飛向白鴿,爪子落在對方的腦袋上:“抱歉咕,是任何搶在族長之前脫離大魔法師身份的,都得處以族規中的第八十二款,第一條。”
“你爲了錢丟棄尊嚴和腐夢女王這個富婆持續do了十六年,髒透了!”
“死刑咕!!!”
啪嘰——!
神血飛濺。
槐詩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見一隻鴿子先用鳥喙折磨另一隻鴿子,然後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狂.狂鴿日記?
伴隨着無比詭異的一幕上演,絲絲縷縷的璀璨聖光,從遭受蹂躪的白鴿身上浮現,一點一點地被剝離僅剩的軀殼和血肉,被蘇霖所吞噬。
九十一年前,堪稱諸界浩劫的動盪中,謀求自身影響力更進一步的牧場主和謀求自身更進一步的腐夢女王一拍即合,在迷離境交合十六年。
誰能想到牧場主竟會因爲一條這樣的不良職業記錄,而在踏入蘇家大宅門的第一天被判了死刑?
“所以說男孩要潔身自好,好好守男德啊。”
烏鴉卷着一本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本子,打在槐詩臉上,聲線刻板道:“跟姐姐念,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拋開事實不談,難道腐夢女王就沒錯嗎?!
槐詩氣得發抖,眼淚已經快要不爭氣的流出來。
還沒有等他根據東南亞自由搏擊拳王的路數迴應。
不遠處,牧場主在飽受蹂躪之後,總算帶着解脫與殘留的貪婪,順應自身引以爲傲的深淵食物鏈,被更上一級的最終享用者所吸收。
祂之前所承諾的未必是假,但作爲上帝在地獄中的倒影,若想要成爲真正的上帝,前提是那個位置得空出來.
打一開始,祂就掉入了蘇霖所準備的陷阱,在烈陽的照耀下作爲影子,逐漸與對方的身形同步而不自知。
“神意修訂.還挺好玩咕。”
WWW✿тTk Λn✿¢O 黑色的鴿子在改寫的現實中變回人形,他擦了擦意猶未盡的嘴角,走到雅木茶敗北姿勢的浣熊旁邊,略微沉默後,拎着對方的後衣領提了起來。
‘也許不是因爲童男…’槐詩腹誹,他已經提醒過牧場主把星放開了,這下連分身都沒得做。
啪啪
蘇霖拍了拍浣熊的夾克,像是撣灰一樣掃走那些失去活性的白羽,最後用食指點在對方額頭上。
無窮深淵流轉,從浣熊的腦海裡,扯出一枚散發青幽光芒的符篆,只是這枚符篆滿是裂痕,被實質化的深淵所纏繞。
“穹”浣熊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我好像把一個假冒你的冒牌貨給痛毆了一頓。”
“啊對對對。”蘇霖一邊敷衍,一邊用手指輕輕一彈。
那枚符篆散去光芒,迴歸到浣熊的身上。
“寡人的萬袋一桶.”浣熊迷迷糊糊呢喃,順着蘇霖的手臂扒拉爬到了後背,吊在衣服上再次入眠。
做完這一切。
他轉身看向槐詩:“如果解除對‘新世界’的封鎖,世界會上浮到現境的位置,現境則會被擠到深淵裡面去。”
“那就請你留下這個沙盒世界吧。”槐詩點點頭,說道:“我會留在這裡控制內部的深淵,至少維持現狀,讓他們活下去。”
“哪怕是永遠?”
“哪怕是永遠。”
“再也無法回到虛空,無法回到現境。”
“沒錯。”
槐詩頷首。
蘇霖:“好。”
在槐詩愣神的表情中,蘇霖變回鴿子,拍着翅膀飛走了。
緊接着烏鴉也向他揮動翅膀告別,同樣消失了。
深淵內,沒有任何蹤跡。
不是!?
你們兩個禽類真不當人啊?!
槐詩嘴皮子嚅囁半天,最後無奈地趴在了地上:“那就這樣吧”
縱然揹負黃昏之鄉,還需要一隻手託永凍爐心.哦不對,縱然揹負深淵,還需一隻手託新世界,我槐詩依舊無敵於諸天!
他閉上眼,感受着時間飛速流逝,偶爾會換個睡姿,懷念和凝視着黑暗,彷彿那裡有自己和大家所守護了無盡時光的世界。
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有時會有後悔的情緒,但很快他就讓自己睡過去,不再想那些。
直到
“我想起一件事,還有獎勵沒有給你。”一隻白鴿落下。
槐詩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那隻不知什麼時候漂白的鴿子,眼睛一瞪.
直接撲倒對方腳下。
“老幹爹救救我!”
“起開!哈喇子別滴我翅膀上,臥槽你多久沒漱口了上面還掛着你牙縫裡的松鼠是咋回事?!”
“啊?”
槐詩茫然一瞬。
“滾蛋,從這裡出去。”
“那這裡的深淵和新世界.”
還沒等槐詩說完,那隻鴿子直接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面。
槐詩被踹上了天,他對於深淵的權限和聯繫直接被剝離斷開了,回頭看去,一把閃爍微弱光芒,有着逆位卡巴拉生命樹的座椅,帶來了凍結深淵的冰冷光明。
時光混淆,恐怖混亂。
蘇霖取出一把紫色長劍,猛地向前一刺。
轟——
羣淵暴動,而劍身卻穿透一道虛影,將其釘在了座椅之上。
虛影擡起頭,光彩流溢,赫然與蘇霖有着相同的面孔,但眸光卻冰冷無比,剎那間,槐詩感覺無數世界永恆的滅絕之光落入眼裡,其後,便是孕育一切的黑暗落下。
“牧場主好像說過你是聖子吧?”
一道聲音將他喚回。
槐詩冷汗直流,往旁邊一看,白鴿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自己身旁。
“準備好了麼?”蘇鴿問。
槐詩頓感不妙:“準備什麼?!”
“時間,要加速了咕~”蘇霖一翅膀抽到槐詩屁股上。
嗡——
彷彿有環立體音響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響起,刻入DNA的奇妙小曲驟然開始演奏。
I'm crucified(我被釘上那聖十字)
Crucified like my Savior(如救主般蒙難)
Saintlike behavior(行走在聖徒之道)
A lifetime I prayed(一生虔誠禱告)
恰如海潮席捲,彩虹橋的虹燼隨着加速的時間,卷着槐詩向無窮高處飛去。
一座光明凝結而成十字架,恭候許久。
I'm crucified(我甘願承受苦難)
For the holy dimension(爲了神聖的國度)
Godlike ascension(如神般的昇天)
“等等.”槐詩被光帶束縛在十字架中間,看着那舉起長矛的鴿子發出咆哮:“我沒說願意啊?!”
Heavens away~(天堂在彼岸昭然)
無窮源質匯聚,涌入奇蹟與災厄交織的長槍,轟然激射而出。
那一刻,槐詩變成了光。
說是光有點不太正確,但他變回了究極體的光明獸墮落形態,呃,好像也沒有墮落.
巨龍在光芒中蘇生,他從深淵脫離,以神聖的姿態展開龍翼,整個魔女之夜落入龍爪中。
他沖天而起,不斷上浮,時光在身旁呈徹底混亂的狀態,在抵達現境之時,一輪月相瓦解,九十億光影落入真正的白銀之海,向其揮手告別。
槐詩微微頷首,繼續在時間中飛行。
[高度1]
[高度7]
[高度35]
[高度73]
最後.
龍軀開始瓦解,彷彿無法適應環境,他倔強地仰起腦袋,拼盡最後的力量,從世界的束縛中突破而出。
[高度???]
龍軀徹底崩散,體內流出了的無數法則定律,無窮的源質,託舉的‘新世界’不斷膨脹,不斷破裂,不斷散發世界開闢和毀滅時的恐怖烈光。
無形引力牽引。
槐詩的靈魂開始向下方墜落,但他看見,那些光化作了星空,點綴穹天。
雲朵成型,而在那之中,有一方國度逐漸誕生。
超越了牧場主曾經許諾的天堂,在世界之外的虛無中,開闢出的真實世界。
他閉上眼睛。
在夢裡,他丟下的雪橇上,灰貓、黑龍、白兔、貓貓蟲、白鹿、企鵝、山羊.向這邊揮手告別,還竭力呼喊着什麼話語。
“明天見。”槐詩笑了笑。
但對面的動作卻更大了,甚至有些緊張,不斷打着手勢,似乎想讓他
快跑?
跑什麼跑?
槐詩終於睜開了眼睛。
彷彿在沙漠裡進行了一場馬拉松,乾渴和虛弱倒是其次,關鍵是這模糊的時間流逝,實在太讓人難受了,就連進魔女之夜前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槐詩捂着腦袋,看向牀邊,那裡有一具黑色長髮,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偶。
“你醒了?”人偶臉上的光芒在逐漸消失。
“呃”槐詩先是一愣,而後露出茫然又憨厚的笑容:“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