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一片寂靜,光線非常昏暗,以林悠良好的視力也只能看個大概。
他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將目光轉向教室裡。
視野很模糊,這種感覺……
林悠皺了皺眉頭,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揉了揉眼球。
“怎麼像是回到了以前近視的樣子……”
眼睛剛一閉合,一股酸澀的感覺就從眼球上傳遞進他的腦中。
“原來自己是如此的緊張……”
沒有揉眼睛之前,林悠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球是如此的乾澀、他已經不眨眼的死死盯住四周很長時間了……
林悠沒有多揉,他僅僅微閉眼兩三秒鐘就停止了這個動作。
當他搖搖頭,想要將剛纔眼中的那種模糊感覺甩出去時,剛一睜眼,他的整個身子都僵直了。
“嘶……”
林悠的瞳孔陡的一縮,他面上的肌肉縮緊,牙關被咬得死死的。
剛纔他還站在窗邊看着過道里的屍體,才一回頭,一閉眼。他面前的場景就完全變了。
腐朽的桌椅在四周整齊的擺着。
對!就是整齊的擺放着。連腐爛了斷掉了兩隻腳的的桌子也都平平穩穩的立在教室裡水泥地面上。
椅子在昏暗中泛着幽光,那光芒像是夜裡餓狼的瞳孔色。
林悠僵硬的的側了側頭,好像脖子都發出了咔嚓的骨頭摩擦聲。
窗外的天氣正‘好’,陰冷的寒光在一閃一閃的,將他的面孔照得慘白。
血紅的雨水正向着教室裡潑灑,滴滴答答的,順着地面的裂縫染溼了整個教室,一片暗紅。
牆壁上滿是漆黑的裂縫,時不時還有黑影在牆上一掠而過……
“咯……”
林悠想要發聲說話,卻發現自己連一個字也吐不出,喉嚨裡只能發出不明的呻吟。
沉默了片刻,林悠收回了視線。
眼前的變化讓他深深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他沒有做出驚恐的舉動,在起初的慌亂後就平靜了心情。
林悠眼神冷漠,他開始仔細的觀察所處環境,以及檢查自己的身體。
林悠發現自己正端正地坐在課桌前,就像平時考試一樣。
但是桌子破舊的,其上破碎的木板上有着乾枯了的血色印記。至於椅子,一股股陰冷刺骨的感覺在椅子上不斷的篡奪着他的體溫。
沒有筆、沒有紙,只有他的一雙慘白的手擱在桌子上,就像待砍的牲畜屍體……
“女孩呢?”
林悠發現了異常,被他帶入自己教室的女孩不見了!
想到這裡,林悠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後在心裡想到。
“也許……被取消考試資格了吧……”
數道嘆息聲在他的心中響起。
“不對!剛進入教室時她並沒有消失,也沒有死亡……”
林悠在心裡猜測了一番,但是因爲他對於現在的這一幕所知道的實在不多,也就只能將這個疑問埋在內心深處了。
這時,林悠又注意到了一個很關鍵的狀況。
就在他沉思時,一道道冷冷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林悠擡起頭,順着自己的感覺向周圍看去。
是‘人’的目光!
他們一個個面色陰沉,臉皮泛着屍體的青灰色,不是就像,而是乾脆就和港片中的殭屍一模一樣!
原來,這教室,並不只他一個!
林悠想伸出自己的手來摸一摸自己的臉頰,因爲他感覺,自己……也許就和他們一樣。
但是他現在連一根手指也不能移動,只有他的腦袋能夠轉動一點角度,好讓四周恐怖的景象繼續刺激他的心臟。
林悠按捺住自己內心的無力感,他將自己的視線直接射向那些看着自己的的‘考生’們。
他發現雖然他們一個個是死人樣的面孔,但是止不住的恐懼感卻從他們的瞳孔中掙扎了出來。
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他們唯有抓住眼神這根稻草,向四周發出自己的求救。以希望有人能夠幫助他們結束這場噩夢。
“這的確是一場噩夢……”
林悠沒有去管那些可憐的眼神,自己在心中默默嘆息着。
即便他比他們更鎮定一點,但是他不仍像是一隻小老鼠般,被這‘噩夢’玩弄着嗎?
林悠眼神變得更加冷漠了。
“真的還有其他的考生……”
“這場‘考試’到底是什麼?”
越來越多的疑問塞滿了林悠的內心,但是這一切他都無法解決,無力感像潮水一般不斷涌來。
“叮咚!考試即將開始!”
“請考生們遵守考試紀律,不要交頭接耳,不要……”
尖利的廣播聲又響起來了,時斷時續的,但是其中的信息卻又清楚的進入了林悠他們的耳中。
就在這時,林悠發現自己能夠動了。
他的右手手指顫動了一下,隨後他嘗試將自己的右手擡起,想要摸摸自己的臉頰。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自己的右側臉時,驚變,讓他止住了動作。
“啊!啊!啊!我受不……”
林悠左前方的一個人驚恐的叫了出來,他止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了。
悽慘的、像是被扼住喉嚨的鴨子的嘶叫,在教室裡突然響起。
林悠擡頭看向那人,沒等他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
“啪!”
那人的頭顱就像是被錘子猛地砸下一般,瞬間就由近似橢圓的形狀變成了扁扁的冬瓜——是被人隨意的一腳踩爛了的冬瓜。
‘冬瓜’的汁液流了下來,將他的桌子變成了印象派畫家的畫布。
這紅紅白白的汁液甚至噴進了他周圍的一名考生嘴中。
這名考生張大了嘴巴,一動也不敢動,像是吊死在天花板的死狗。
這一幕雖然驚悚,但是讓人更加驚訝的是教室裡寂靜無聲。
除了那人依舊在室內迴響的嚎哭外,沒有半點雜音。
一個人的腦袋像是小孩捏橡皮泥一般,被惡作劇般的揉成了扁扁的爛冬瓜!
考生們沉重的、時斷時續的呼吸聲都被壓住了,噩夢讓他們不敢忤逆絲毫。
窗外陰冷刺骨的風颳了進來,在教室裡迴環着,讓剛剛升起一絲奇異可憐的自由感的考生們膽顫心驚。
一些考生嫌一隻手捂不緊,用自己的兩隻手將自己憋得面色青灰。
“請考生不要交頭接耳!”
廣播再一次播放了一下,好像特意地在逗弄着這羣可憐的玩物。
在這場噩夢中,短短時間的恐怖經歷告訴了他們,要聽話!
要聽廣播的話!
至於不聽話的,都已經死了……
林悠眼神中帶着冷光,他死死地盯着不遠處的這一幕,廣播噁心的聲音依舊在他的耳朵中響着。
“真想……真想、把這一切都砸個稀巴爛!”
一股暴戾的感覺在林悠的心中悄然升起,他咧起了嘴角,牙根露了出來,微笑着,看向了那片黑暗。
即便再怎麼修身養性……佛也有火!
他不是可憐那個死去的,連性別他都沒有看清,屍體就被黑暗吞噬了的學生,他也不是同情周圍像是隨時待死的牲口一般的同校同學。
他是不甘心就這樣被那不知名的、噁心的、不男不女的廣播聲後面的那個人,就這樣的‘玩弄’!
他林悠,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日夜不休的向着道途邁進,爲的不就是一個自由自在,不被人、不被物、不被生死……掌控、玩弄嗎?
而現在呢?他依舊像是一個可憐蟲一般……只是因爲夠聽話,而暫時保住了一條命……
“不、甘、心……啊……”
林悠微微低頭,將自己的面孔掩在了黑暗之中。
腐朽木桌的抽屜裡,他握緊了右手,用力死死地捏着,好像他手中正握着一柄嗜血的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