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2章 瞞天過海（4K）
這隻“眼睛”沒有瞳孔，沒有情感，只有一片漠然的混沌，它靜靜地“注視”着下方。
目光所及之處，空間凍結，規則哀鳴！一股凌駕於衆生之上、主宰萬物生滅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
陳斐擡頭，仰望着天穹之上那隻冰冷無情的巨眼，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剛纔天道惡意的突然爆發與平息，以及這隻規則之眼的顯現，絕非偶然。
這秘境的蛻變，進入後半階段了。
若非陳斐之前及時收手，沒有繼續截取不朽物質加重惡意，恐怕剛纔那瞬間爆發的惡意，就足以引動真正的天罰降臨。
而這隻規則之眼，便是天罰的預兆，是秘境天道意志的具現化！
陳斐微微呼出一口氣，幸好他放棄了繼續截取不朽物質的念頭，選擇了更爲“溫和”的掠奪晶柱方式。
否則，以十萬不朽玄晶積累的天道惡意程度，再加上剛纔那瞬間的爆發，後果有些難以預料，陳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那股天罰之力，畢竟這秘境已經有些脫離十四階的範疇。
陳斐壓下心中的波瀾，天罰沒有真正降臨，總歸是件好事。
但這隻規則之眼的出現，無疑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秘境蛻變的速度，正在以幾何級數瘋狂加速。
天地規則正在重組、改寫，秘境意志對“違規者”的容忍度，正在急劇降低。
陳斐心念沉凝，再次感知氣運華蓋的指引。
下一處不朽玄晶柱的位置，清晰地呈現在心神之中，位於秘境西南邊緣，距離此地數百億裡之遙。
數百億裡，即便以陳斐如今的速度，也需要耗費不短的時間，而此刻，秘境蛻變的動靜已經如同沸騰的油鍋。
空間結構變得極不穩定，穿梭的風險大增，更關鍵的是，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陳斐目光波動，接着猛地擡頭，體內元力運轉，腳下空間階梯瞬間坍縮到極致。
陳斐微微下蹲，下一瞬，身形沖天而起，手中乾元劍瞬間出鞘。
劍光如匹練，狠狠斬在虛空壁壘之上。
“嗤！”
一道足以容納數人通過的巨大空間裂縫，被硬生生撕裂開來，裂縫之外，還不是玄羽界，而是狂暴混亂、足以絞碎不朽神兵的秘境夾層空間亂流。
在這個區域，是秘境天道力量最爲狂暴的地方。
陳斐左手一翻，一枚通體漆黑、背面流淌着玄奧星圖的腰牌出現在掌心，正是幻化門長老的身份令牌，陳斐將元力注入其中！
“嗡！”
腰牌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玄光，緊接着一股意志瞬間穿透空間亂流，跨越無盡距離，精準地鎖定了陳斐所在。
下一刻！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偉力，無視了空間亂流的阻隔，如同九天銀河倒灌，瞬間降臨，化作一道凝練無比、散發着穩固空間意蘊的玄色光柱，將陳斐的身影牢牢籠罩其中。
光柱之內，空間亂流瞬間平息，一股強大的牽引之力傳來。
陳斐最後看了一眼下方那正在蛻變的火靈秘境，接着任由那股浩瀚偉力包裹着自身，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流光，瞬間沒入空間裂縫深處，消失不見。
陳斐的身形被光柱牢牢包裹，在空間夾層中急速穿梭，周圍景象光怪陸離，扭曲的時空碎片、破碎的規則絲線、沸騰的能量亂流，如同萬花筒般飛速掠過，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此刻變得模糊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剎那，也許是永恆。
伴隨着一聲輕微的震鳴響起，狂暴的空間亂流瞬間平息，扭曲的光影如同潮水般退去，陳斐只覺腳下一實，已然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之上。
周圍空間穩定如磐石，再無半分混亂與狂暴，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天地元氣撲面而來，帶着玄羽界特有的、溫和而充滿生機的道韻。
陳斐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樸典雅、散發着歲月滄桑氣息的殿宇，殿宇穹頂高遠，彷彿容納着整片星空，點點星輝流轉不息。
地面鋪陳着溫潤如玉、流淌着道韻光暈的青色石板，空氣中瀰漫着精純到極致的天地元氣，呼吸間都彷彿能洗滌神魂！
而在陳斐正前方，一道身影負手而立，背對着他，正凝望着殿宇之外。
這身影彷彿與整片天地融爲一體，散發着淵深如海、浩瀚無垠的磅礴氣息，僅僅是站在那裡，便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陳斐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着那道背影，躬身拱手，聲音平靜而恭敬：“弟子陳斐，拜見老祖，多謝老祖接引之恩！”
樂伯陽緩緩轉過身來，眼神深邃如浩瀚星空，彷彿能映照諸天萬界，洞悉一切虛妄，然而此刻，這位主宰境強者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當樂伯陽的目光觸及陳斐已然臻至不朽境極限的氣息時，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訝異，但隨即感知到陳斐那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衰敗枯寂、不足百年的生命本源時，那絲訝異瞬間被濃濃的驚疑與凝重取代。
去火靈秘境前，陳斐纔剛突破不朽境初期不久，結果如今已經從不朽境初期，一路飆升到不朽境極限。
這修煉速度，即便是他這位主宰境中期強者，見慣了無數天驕妖孽，也只在當年的天玄尊者身上看見過這種事情。
且明明已臻至不朽境極限，其壽元卻又不足百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樂伯陽沉默片刻，聲音低沉而威嚴，如同九天驚雷在殿宇中迴盪：
“在秘境裡，你遇到了什麼事？”
樂伯陽沒有詢問修爲，也沒有詢問壽元，而是直接問事，因爲修爲與壽元的異常，必然是遭遇了某種驚天變故所致。
陳斐感受到樂伯陽目光中蘊含的審視與探究，微微低頭，緩緩道：
“回稟老祖，弟子誤入秘境深處一處奇異空間，那空間時光流速詭異，規則混亂不堪，弟子被困其中，只覺自身壽元如同決堤江河，不受控制地瘋狂流逝，彷彿每一息，都在燃燒千萬年歲月！”
陳斐語氣微頓，似乎在回憶那個經歷，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然而，就在壽元瘋狂流逝的同時，弟子對天地萬物的感知，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彷彿蒙塵的明鏡被拭去塵埃，世間萬道、規則運轉、乃至因果命數都纖毫畢現，觸手可及。
趁着這古怪的狀態，弟子強行靜心凝神，將宗門核心傳承盡數參悟完畢，就連其他收錄的十四階功法也是如此。”
陳斐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有後怕，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奇異神采：
“更奇妙的是，這種近乎頓悟般的超絕悟性，並未隨着弟子脫困而消失，至今仍在。且弟子對秘境中蘊含的位格靈材氣息，也變得異常敏感，循着這份感應，弟子在秘境中四處搜尋，歷經數次兇險，最終僥倖突破至如今境界，只是壽元卻已所剩無幾。”
最後一句，陳斐帶着深深的無奈與一絲苦澀。
樂伯陽靜靜地聽着陳斐的敘述，眉頭越皺越緊。
陳斐描述的“奇境”與遭遇，壽元瘋狂流逝換取悟性暴漲？
這聽起來如同某種禁忌的獻祭邪術，以樂伯陽主宰境中期的神念感知，確實看到了陳斐壽元被某種不可逆的力量流逝殆盡的痕跡。
更關鍵的是，樂伯陽並未在陳斐身上感知到任何域外天魔、詭異詛咒、或者奪舍重生的邪惡氣息，一切異常，似乎都指向那神秘莫測的“奇境”。
這火靈秘境確實太過詭異，其規則強度遠超普通十四階秘境，連他們這些主宰境都無法從外部強行撕裂。
內部孕育的位格靈材數量與品質也遠超尋常，如今又冒出這等能瘋狂燃燒壽元、拔升悟性的“奇境”。
樂伯陽的目光再次掃過陳斐那衰敗枯寂的生命本源，心中暗歎一聲。壽元流逝至此，如同油盡燈枯，已是回天乏術。
除非能在百年之內，逆天改命，突破那主宰境門檻，否則，百年之後，便是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但這很難，即便陳斐此刻悟性超絕，但主宰境的門檻，僅靠悟性是無法跨越的，需要十五階下品位格靈材，但幻化門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獲得這個品階的位格靈材。
因爲一旦涉及到十五階的位格靈材，即便只是下品，主宰境巔峰都會直接出手搶奪，樂伯陽雖然是主宰境中期，也需要足夠的運氣纔可以。
“我知道了。”
樂伯陽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凝重：“你且先去一旁靜室休息，穩固境界。待此間事了，再行詳談。”
他揮了揮手，示意陳斐退下，此刻，殿宇之外，虛空不斷震盪，一道道流光，正撕裂空間，如同歸巢的倦鳥般，朝着幻化門山門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正是那些察覺到秘境劇變、果斷撕裂空間屏障逃離的幻化門弟子，其中不乏不朽境的長老！接引他們，都需要樂伯陽這位老祖坐鎮處理。
陳斐聞言，躬身應是，正欲轉身退下，忽然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再次拱手道：
“老祖，弟子在秘境內還僥倖獲得了一份十四階極品位格靈材。”
陳斐說着，心念微動，右手虛託，一團散發着浩瀚精純氣息的璀璨光球，無聲無息地浮現在他掌心之上。
光球內部，星璇流轉，混沌光暈瀰漫。
“嗯？”
樂伯陽的目光一下被那璀璨光球吸引，十四階極品位格靈材，這等至寶，即便在玄羽界頂尖宗門中，也屬戰略性資源。
幻化門內，別說十四階極品位格靈材，就連十四階下品位格靈材都沒有多餘的儲備，不然陳斐當初也不用那樣殺穿玄榜，才能從天玄宗獲得一份。
樂伯陽沒想到，陳斐不僅自身突破到不朽境極限，竟還帶回了這樣一件重寶。
樂伯陽看着陳斐掌心那團散發着誘人光芒的位格靈材，又看了看陳斐那平靜無波、卻難掩衰敗之色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
此子當真是福禍相依，這份位格靈材，對宗門而言，足以讓門內再多一位不朽境巔峰強者，爲未來培養新晉主宰增添一份底蘊。
“宗門，不會白拿你的機緣。”
樂伯陽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與威嚴，右手一翻，一個通體由紫金神玉雕琢而成、表面蝕刻着玄奧空間符文的儲物袋憑空出現。
袋口微張，一股磅礴浩瀚、精純到極致的不朽本源氣息瞬間瀰漫開來，彷彿袋中裝着一條奔騰的不朽玄晶長河。
“此乃兩萬份不朽玄晶，你且收下。”
樂伯陽將儲物袋遞向陳斐，語氣平靜：“這份位格靈材，宗門收下了，你爲宗門立下大功，宗門絕不會虧待於你，回到宗門後，可去寶庫，再挑選三件所需之物。”
十四階極品位格靈材，很少有交易，但多少還是有交易記錄在那，其價值通常在一萬至一萬五千份不朽玄晶之間浮動。
樂伯陽直接給出兩萬份不朽玄晶，外加寶庫任選三件寶物的承諾，自然已經大大溢價，算是對陳斐主動獻出位格靈材的獎勵。
陳斐雙手接過儲物袋，神念一掃，袋內磅礴的不朽本源氣息撲面而來。
陳斐沒有絲毫推辭，恭敬行禮：“弟子，謝老祖厚賜！”
樂伯陽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掃過陳斐那衰敗的生命本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他揮了揮手：“去吧，好生休養。”
陳斐再次躬身，不再多言，轉身朝着殿宇側門走去。
陳斐背影挺拔如鬆，步伐沉穩有力，但那周身瀰漫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枯寂氣息，無聲地訴說着那不足百年的殘酷倒計時。
樂伯陽看着陳斐的身影消失在側門之後，深邃的目光重新投向殿宇之外。
殿宇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唯有殿外虛空，一道道流光劃破天際，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疲憊，陸續迴歸。
樂伯陽的神念如同無形的潮水，覆蓋方圓千萬裡，防止有意外發生，然而，他的心思，卻久久停留在陳斐身上。
那所謂的“奇境”，到底是什麼？
有些秘境確實有燃燒壽元，提升悟性的特性，但想要對不朽境產生效果，太難太難。
樂伯陽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着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可惜無法進入這座火靈秘境，不然樂伯陽必定要進入一探究竟。
陳斐此子天賦、心性、氣運，皆屬頂尖，若能跨過那百年死劫，踏入主宰境，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但若跨不過，那便一切成空！
“百年……主宰……”
樂伯陽低聲呢喃，深邃的眼眸中，星河倒卷，彷彿在推演着那虛無縹緲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