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幕,路子驚猩紅的魔瞳驟然收縮,死死盯着陳斐身上那穩固在不朽境後期的氣息,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疑。
有十四階上品位格靈材在手,就可以讓不朽境中期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不朽境後期。
可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須先修煉到不朽境中期頂峰,並且將所選虛空秘藏延伸特性煉化完全。
這任何一環,都需海量本源積累與規則感悟的水磨工夫!尋常天驕,耗費數千年乃至萬年都屬正常。
可這陳斐,之前展露出不朽境中期氣息,已然讓人驚訝,如今竟然依靠十四階上品位格靈材,直接突破到不朽境後期?
位格靈材只是鑰匙,是突破瓶頸的契機,絕非直接灌頂修爲的仙丹,這陳斐身上,絕對藏着天大的秘密!
突然,一個荒誕的念頭,與一道浩瀚的身影出現在路子驚的心頭。
天玄尊者!
那位玄羽界古往今來唯一的傳奇,曾於一日之內從不朽境初期直入巔峰,震動四方。
眼前這幻化門小輩身上的秘密,是不是可以比擬天玄尊者?
這念頭太過駭人,但一下就讓路子驚怦然心動,想到陳斐那匪夷所思的修煉速度,以及此刻展露出的、遠超尋常剛突破不朽境後期的氣息,路子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
滔天的貪婪如同野火般在路子驚心底,瘋狂燃燒。
天玄尊者能一日三境,若陳斐身上也有類似之物,他路子驚若能奪得此寶……主宰境?甚至……主宰境巔峰!
然而,這股幾乎要焚盡理智的貪婪,終歸是被路子驚強行壓下。
因爲路子驚想到了方纔,陳斐輕描淡寫、化解他“永劫葬天”一擊的實力,這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泥。
路子驚死死盯着陳斐平靜無波的面容,心中的貪婪越壓越深。
天玄尊者當年剛突破時,便是同階無敵,橫掃諸強。眼前這陳斐達不到這等程度,但想來也不好收拾。
電光石火間,路子驚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聲音也刻意放緩:
“陳長老,好手段!方纔一切皆是誤會,本座剛纔將人認錯,實在不該。既是誤會,本座便不再叨擾,告辭!”
話音未落,路子驚身形便欲化作魔虹後撤。
走!
召集摯友,至少三位不朽境後期頂峰,佈下絕殺之局!此子身上秘密太大,多幾個分享,纔可將這秘密安全吞下。貿然死鬥,既有危險,也會將這陳斐徹底驚走。
“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陳斐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凍結了路子驚臉上的假笑。
“你以爲你是誰?”
話音落下的剎那,陳斐腳下空間階梯無聲坍縮至極致,身形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現在路子驚遁逃路徑的正前方,徹底封死其退路。
乾元劍無聲無息地揚起,沒有驚天動地的劍嘯,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劍鋒之上,唯有上古天庭崩塌的虛影一閃而逝,九重天闕摺疊之力壓縮於一線,帶着終結萬物的劍意,對着路子驚的面門,一斬而下!
“小輩!爾敢!!”
路子驚先是一愣,隨即一股被徹底輕視、甚至羞辱的暴怒,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瞬間淹沒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堂堂不朽境後期頂峰,縱橫玄羽界無數歲月,何時被一個剛突破的小輩如此當面呵斥、阻攔?
自己只是出於謹慎暫避鋒芒,竟被對方視作怯懦畏戰!
“給臉不要臉!真當本座是怕了你不成!”
路子驚怒極而笑,笑聲中充滿了猙獰與殺意。魔瞳之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只剩下沸騰的殺機!
“嗡!”
面對陳斐這看似簡單卻蘊含大恐怖的一劍,路子驚心中雖是怒急,但態度上卻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虛空秘藏,虛空暗影瞬間催發到極致,身形如同融入空間的墨痕,變得模糊不清,同時半空中一道漣漪閃過。
虛空秘藏,虛無道劍!
虛無道劍的漣漪斬在陳斐的氣機上,強行斷開了陳斐對路子驚的鎖定。
緊接着,路子驚眉心皮肉無聲裂開,一隻旋轉着星雲漩渦的詭異魔眼驟然顯現。
虛空秘藏,萬象天巡!
延伸特性,時隙漫步!
剎那間,以路子驚爲中心,方圓數千裡的時空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翻騰的岩漿火浪凝固在空中,肆虐的空間亂流定格如畫,甚至連陳斐斬來的那道劍光,其軌跡、能量流轉的脈絡、乃至劍鋒上細微的規則波動,都如同被無形之手“拉長”、“放大”,變得纖毫畢現,清晰無比地倒映在路子驚的魔眼之中。
路子驚的魔瞳,瘋狂解析着眼前這近乎停滯的世界裡,陳斐斬來那一劍的每一個細節。
能量流轉……渾圓一體,生生不息,無懈可擊!
規則運用……上古天庭崩塌的歸墟之意與九重天闕摺疊的空間之力完美交融,如同天道自然演化,渾然天成!
招式銜接……這一劍從起手到斬落,軌跡簡潔到極致,卻又蘊含着無窮變化後手,根本找不到任何發力過老或轉換遲滯的薄弱點!
路子驚心中掀起駭浪,魔眼瞳孔因極致的驚愕而微微收縮。
這陳斐對幻化門核心傳承的參悟,究竟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一劍,在他時隙漫步的洞察下,竟如同最完美的招法,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不是剛剛突破不朽境後期嗎?功法的參悟怎麼會如此高深!
時隙漫步狀態下,每一息都消耗着海量的不朽元力。短短片刻觀察,路子驚體內的不朽元力已經去了兩成,卻依舊一無所獲。
不能再拖了!
路子驚眼中兇光爆閃,魔元瘋狂灌注於手中魔刀,刀身震顫,發出刺破凝固時空的尖嘯。
路子驚鎖定陳斐劍光能量流轉,相對平緩的一處,雖非破綻,但已是他能找到的最薄弱之處。路子驚就要傾盡全力,一刀劈下!
然而,就在路子驚魔刀即將斬落的瞬間,餘光猛地瞥見,那本應在時隙漫步下完全“凝固”的陳斐,其瞳孔,竟微微轉動了一下。
那平靜無波的目光,竟穿透了停滯的時空,精準無比地落在了他身上。
一股寒意瞬間從路子驚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時隙漫步?
路子驚突然想起,這陳斐也有虛空秘藏虛空暗影,如今看來,延伸特性同樣選擇了時隙漫步。
所以,這陳斐才能在這近乎絕對凝滯的時空裡,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甚至……做出反應?
已經來不及做其他變化,時間流速瞬間恢復正常!
“鐺!”
震耳欲聾、彷彿兩顆星辰對撞的恐怖爆鳴,響徹整個空間碎片。
魔刀與乾元劍狠狠交擊!
路子驚只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彷彿能崩碎諸天萬界的恐怖力量,沿着魔刀狂涌而入!
那力量中不僅蘊含着歸墟湮滅之意、九重天闕的摺疊鎮壓之力,更有一股純粹到極致、彷彿源自混沌初開的肉身偉力!
“噗!”
路子驚如遭重擊,魔軀劇震,持刀的右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骨裂聲,虎口瞬間崩裂,暗金色的魔血狂噴而出。
路子驚如同被太古神山迎面撞中,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後方一座凝固的熔岩山峰上,將那山峰撞成粉末。
反觀陳斐,身形穩如磐石,持劍的手臂紋絲不動,甚至連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剛纔那狂暴的對撞,對他而言彷彿只是拂去了一絲塵埃。
“咳!”
岩漿內,路子驚捂住劇痛欲裂的胸口,魔瞳死死盯着上方毫髮無損的陳斐,臉上充滿了驚駭與茫然。
他傾盡全力,動用了所有加持的虛空秘藏及延伸特性,結果……自己受傷,這陳斐卻連退都沒退一步?
這陳斐纔剛突破不朽境後期多久?
他的元力,他對規則的掌控,怎麼可能強橫到如此地步!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剛突破”的範疇,難不成真是第二位天玄尊者?
陳斐緩緩收回乾元劍,眼神平靜地看着倒飛出去的路子驚。
剛纔那一劍,陳斐並未激發戰意沸騰,僅僅只是太虛戰體和神禁蛻凡提升基礎力量後,陳斐運轉天因折宙錄所斬出的一劍。
僅此而已。
對如今的陳斐而言,對付不朽境後期,即便是不朽境後期巔峰,也已經不需要像之前那樣,激發所有的虛空秘藏和延伸特性。
岩漿內,劇痛與驚駭如同冰水,徹底澆滅了路子驚心頭的怒火。
不對勁!
這陳斐太不對勁了!
此地不宜久留!
路子驚瞬間做出決斷,什麼至寶,什麼秘密,都沒有性命重要!必須立刻遁走,如之前所想的那樣,召集多位不朽境後期前來圍殺。
自己孤身在此,不但殺不了這陳斐,反而還有性命之憂。
念頭一定,路子驚燃燒不朽玄晶,將傷勢瞬間恢復,同時體內魔元瘋狂燃燒,就要再次施展遁法。
“開!”
路子驚低吼一聲,手中魔刀對着身側虛空狠狠一劃!
虛空秘藏,虛無道劍!
“嗤啦!”
一道深邃幽暗、邊緣流淌着黏稠魔氣的空間裂縫瞬間被強行撕開,裂縫之後是空間通道。這是他以虛無道劍強行開闢的、獨屬於他自己的逃生路徑,極難被追蹤或攔截。
之前在奪取不朽玄晶柱的時候,路子驚就是以此法遁入高塔當中。
看着空間裂縫,路子驚身形一晃,便要沒入其中。
臨踏入通道前,路子驚下意識地回頭,猩紅的魔瞳充滿戒備地掃向陳斐所在的位置,防備着對方可能發動的雷霆追擊。
然而——
陳斐只是站在原地,乾元劍斜指地面,面容平淡地看着路子驚。
他沒有追擊,甚至沒有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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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只是用那雙平靜得如同萬古寒潭般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路子驚,看着他將要踏入那條逃生通道。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不祥預感,如同毒蛇般瞬間攫住了路子驚的心臟!
爲什麼?他爲什麼不追?
無數疑問和驚懼在路子驚腦海中炸開,然而,還未等他想明白這詭異平靜背後的含義——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
一聲悠揚婉轉、卻又帶着無盡蒼涼寂寥的戲腔吟唱,毫無徵兆地,直接在他神魂最深處響起。
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彷彿從他自己的魔魂本源中滲出,清晰得如同附耳低語!
路子驚的魔軀驟然僵住,即將踏入通道的腳步硬生生頓在半空。
路子驚駭然低頭,只見自己不知何時,竟已身着了一件寬大、繡着繁複暗紋的戲服。
周圍哪還有什麼空間裂縫、熔岩火浪?
目之所及,唯有一座無邊無際、籠罩在昏黃光暈下的巨大戲臺!
戲臺之上,無數面容模糊、身着各色戲服的伶人身影,正隨着那悽婉的吟唱聲,緩緩地、無聲地,向他圍攏而來。
路子驚僵立在原地,猩紅的魔瞳因極致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戲臺!伶人!唱腔!
眼前這詭異絕倫的景象,絕非真實!
幻境!
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幻境之中!
可……是什麼時候?
他擁有不朽境後期頂峰的強大魔魂,修煉有永劫枯骨城經這等頂尖魔功,對幻術、心魔的抵抗力堪稱頂尖!即便是同階強者施展的幻術,也不可能如此無聲無息、毫無徵兆地將他拉入其中!
這陳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破!”
無邊的恐懼瞬間轉化爲歇斯底里的瘋狂,路子驚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體內魔元如同被點燃的油海,不顧一切地瘋狂燃燒。
路子驚雙手緊握魔刀,眉心萬象天巡魔眼怒睜,星雲漩渦瘋狂旋轉。
虛無道劍·萬象歸墟!
路子驚將永劫枯骨城經催發到極致,融合萬象天巡的洞察之力,對着眼前這無邊無際的昏黃戲臺,對着那無聲圍攏而來的詭異伶人,悍然斬出一刀。
“嗡……”
漆黑的萬象歸墟刀光,無聲無息地沒入那昏黃的光暈之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空間破碎的轟鳴。
那足以破滅萬法的恐怖刀光,如同泥牛入海,僅僅在昏黃的光幕上盪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便徹底消失了。
戲臺依舊。
昏黃的光暈依舊。
那無數面容模糊、身着各色戲服的伶人,依舊邁着無聲的步伐,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向他圍攏而來。
“不……不可能!”
路子驚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絕望與難以置信!
他傾盡全力、燃燒本源、甚至動用了壓箱底的破幻絕技,竟然連一絲波瀾都未能掀起?
這到底是什麼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