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樣是這個夜晚，在帝都的另一邊，程家老宅中正上演着一出對話。
書房裡，凝重的氣氛縈繞，程家家主程奇和他的夫人許晴雅，無聲的面對面坐着。
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擺放着一沓資料。在資料第一頁，阮風眠的照片赫然貼在上面。
許晴雅坐在沙發上，垂着眸，視線在照片上掃過，眼底寒光涌動。
坐在她對面的程奇重重的在茶几上一拍，聲音中充滿憤怒：“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許晴雅沒有動，眼底劃過濃濃的嘲諷。
“告訴你什麼？”她勾脣冷笑，“告訴你你第一任妻子生的雜種回來了？”
程奇勃然大怒道：“什麼雜種？柏年是我和秋雨的親兒子！”
許晴雅嘴角的冷笑更甚：“親兒子？當年是誰默許我追殺自己的親兒子的？這才過了二十年，你不會忘了吧？”
遮羞布被揭開，程奇噎了一下，有些氣急敗壞：“你現在說話怎麼這樣？”
“不然呢？你希望我怎麼跟你說話？溫柔小意？端莊賢淑？”
許晴雅裝小白花裝了二十多年，早就已經不耐煩了。以前是因爲自己地位不穩，纔不得已在程奇面前伏低做小。可是現在，她幾個孩子都那麼大了，程家老夫人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而X組織那邊她也拿到了核心話語權。
既然權利已經握在了手裡，誰還願意和程奇虛與委蛇。
許晴雅冷冰冰的看着他，嘲諷的道：“你可能是忘了。真正溫柔小意的是柳秋雨，真正通情達理的大家閨秀也是柳秋雨。當初你爲了柳秋雨和我分手時說什麼來着？你說我出身低微，說話總是透着小家子氣。所以你覺得我不適合做你的妻子。程奇，當年說的話，你不會忘了吧？”
也許是阮風眠的迴歸刺激到了許晴雅，她今天說話半點不留情面。
程奇被她說的面子掛不住，又不願承認自己當年的垃圾行爲，舔着臉狡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總翻舊賬做什麼？當年我也是迫於無奈，程家競爭那麼激烈，我若不娶柳秋雨，哪能得到柳家的支持。當時我的確委屈了你，可後來不是也把你扶正了嗎？現在的程家夫人是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程奇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聲音愈發大了起來。
許晴雅看着他這副嘴臉，重重的發出一聲冷笑。
是啊，她現在已經是家主夫人了，還有什麼不滿意？
她不滿意的可多着呢！
她不滿意別人當面恭敬，背地裡叫她小三；她不滿意豪門世家的人總拿柳秋雨和她做對比；她不滿意程奇睡夢中時不時喚出柳秋雨的名字；更不滿意自己的兒女不成器，柳秋雨的子孫卻是人中龍鳳，受無數人仰望！
憑什麼？憑什麼？！
明明柳秋雨纔是失敗者，可所有人只記得她的好。
而她許晴雅呢？
一輩子在程家這座大宅子裡勾心鬥角，到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就連最親密的枕邊人，也只會不耐煩的問一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這一切都憑什麼？！
許晴雅不甘心極了。她冷冷的看着程奇，眼底涌動着嫉恨憎惡的怒火。
程奇從未見過許晴雅這樣。他驚了一下，心中竟然升起一絲恐懼。
許晴雅捕捉到程奇眼底的懼色，心中只覺得又諷刺又好笑。
這就是讓外人聞風喪膽的程家家主，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卻又外強中乾，懦弱無比。
他擁有強大的野心，卻沒有足以匹配野心的能力。他靠着女人坐上家主之位，卻永遠無法像席老爺子那樣擁有頂天立地的品格。
他就像是一隻陰溝裡的老鼠，陰險、狡詐，只會使用各種見不得人的陰損手段。哪怕穿上了龍袍，也永遠不像皇帝，反而像是披着人皮的耗子。
許晴雅從心底裡瞧不起程奇。
她目光嘲諷的看着他，眼中寒光愈盛。
程奇被她看的心裡發虛，不禁放緩語氣，道：“小雅，當年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這些年我也儘量在彌補。柳秋雨已經死了，柏年雖然沒死，但也已經離開程家。現在的程家夫人是你，你就別計較那些舊事，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好好過日子？”
許晴雅緩緩挑起眉，“你覺得程柏年會讓我們好好過日子？”
程奇的表情一僵。
許晴雅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女士香菸點燃，放到嘴邊吸了一口。
片刻，她吐出煙霧，聲音冰冷道：“我們害死了他的母親，也差點害死他和林煙。程柏年蟄伏了二十年，如今回到帝都，你不會覺得他是回來認親的吧？”
程奇的表情愈發僵硬，無力的反駁：“他……我到底是他父親。”
許晴雅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好笑的‘哈’了一聲。
“父親？你們程家還有親情這種東西？程奇，當年你的父兄是怎麼死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當年程家老家主還在時，程奇並不得寵，老家主屬意的繼承人也不是他，而是當年的大公子。
可是，一場車禍如噩夢降臨，帶走了老家主和大兒子。而老家主的另外兩個兒子，也死的死，殘的殘，最後只剩下程奇一個人。
當年這件事發生後，許多人都對程家老家主和幾個公子的遭遇唏噓不已，也有許多人感嘆程奇命好，竟然白撿了個家主之位。
可只有許晴雅知道，當年老家主和他幾個兒子的死，都是程奇一手造成的。
他爲了家主之位，設計娶了柳秋雨。等靠着柳家拿到一些權力後，便弒父殺兄，壞事做絕。
最不願想起的往事被提及，程奇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語氣十分不好的道：“你還提那些事做什麼？！”
“我也不想提，”許晴雅懶懶的夾着煙，涼涼的看着他，“我只是想提醒你，程家沒有親情這種東西。當年你弒父殺兄，後又殺妻殺子。程柏年身體裡流的可是你的血，你猜……他會不會走上你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