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格外高遠,就連往日繚繞的雲似乎也變淡了一些。從飛仙宗向外眺望而去,整個楚國大地都能盡收眼底。但是如此美景,在此刻煉心梯附近的人眼中卻是視若無物。所有人的都是緊張地看着還在繼續的比試。
沒錯,緊張,所有人都有些緊張了。在煉心梯十五節臺階之上,正有一個紫色的身影,而比他略微高一階的是一個灰色的身影。這正是武揚和那個灰衣少年間的比試。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白白淨淨,像富家公子般沒吃過什麼苦的紫衣少年竟然能一步一步走到十五節臺階,甚至看那模樣還能繼續向上。
段石心中也是有些緊張,因爲這個灰衣少年在他們中並不算非常出衆,原本也未把這些新人弟子放在眼裡,所以也就隨意地派人出去。但是如果因爲大意而輸了的話,那段石,乃至他們這一屆的弟子都會成爲整個宗門的笑話。
“十六階……”段石輕聲喃喃道。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個灰衣少年的極限似乎也就是在二十階左右吧,現在就希望眼前這個紫衣少年不能登上二十階臺階了。
如果站在武揚跟前仔細看,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雙腿在輕微的顫抖,白皙的臉上也因爲充血變得通紅,像珍珠般大小的汗水順着臉頰流淌而下。武揚料想得到煉心梯不會這麼容易,但是也沒想到只到十五階便如此困難,整個身體一下子像是揹負了千萬斤的重石。
“啪!”
汗水不斷拍打在臺階上。
“武浩,我一定不會讓你就這麼活下去的,不管你是道盟執法者之一,還是什麼,我一定會超越你,然後讓你生不如死,就像你當年對待我娘和我那樣。”武揚臉上無比的猙獰,低吼道。
“砰!”
武揚艱難地擡起腳,重重地踏在了第十六節臺階上。再一次將這場比試的懸念拉到了新的高度。想起未曾報的仇,似乎激起了武揚的鬥志。十七節!灰衣少年似乎也有點慌了,有些艱難地踏上了十八節臺階。
但是,當武揚艱難地再次擡腳,就像是波濤洶涌中的一葉扁舟,再也無法抵禦那如潮水般的巨大壓力,意識逐漸陷入模糊,終於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墜向了地面。
燕林也是嘆息一聲,遺憾地說道:“還是失敗了,我記得火狐你是新人的時候也只是踏上了十八節臺階是吧,沒想到這個少年這麼強的忍耐力和韌性。”
火狐看着倒下的武揚,淡然道:“看來這一屆的新人弟子也沒能比過老一屆。”
燕林也是贊同地點點頭道:“對於還未修煉的普通人,和已經是引靈境的修煉者而言三年的差距太大了。不是誰都像王衝那個瘋子,修煉天資那麼差,只是一品,但心性簡直變態。直接在新舊比試中,登上二十八節臺階。”
“你說誰是瘋子?”一聲清朗的聲音淡淡地在煉心梯的上方響起,頓時就壓過了所有人的嘈雜之聲。聲音剛落,只見兩道修長的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發出聲音的青年長像普通,揹負長劍,遠沒有與他並行的青年俊美,但渾身散發出的氣勢卻是旁邊之人遠遠不能及的,甚至就連閣頂上瀟灑而立的火狐和燕林也在相較之下隱隱處於弱勢。
燕林聽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俊俏的臉上隱隱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透着些畏懼,能夠讓他這個名刻道塔的人物感到畏懼,可想而知,這個聲音的主人是何等的可怕,連忙道:“王師兄,你也來了!”
火狐也看向那個揹負長劍的身影,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是浮現一絲不自然。他依舊深深地記得名刻道塔之戰,驚天動地,最後祭出的那一柄長劍,破碎虛空,斬斷了所有人的希望。雖然那一場戰鬥終究以一招之差敗給了宗門第一人,但是在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他是第一,因爲他只是一品靈脈資質。
就在武揚摔下的那一刻,所有的弟子,當然除了段石他們那一屆,也是如燕林那樣發出惋惜的嘆息。他們也看出,這個紫衣少年是這羣人中最優秀的,如果他都不能贏的話,那麼這一屆新人基本就輸了。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清朗的聲音,順着那個聲音看到了緩緩走來的身影。這一刻,彷彿所有人的氣勢都被他一個人壓住了。
王衝,單單就這個名字就讓所有人都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只是一品靈脈,宗門所有弟子中最墊底的,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初入宗門便強勢地登上第二十八節臺階,完敗老一屆,道塔試煉,在道塔第二個位置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喧譁,生怕惹怒了這個宗門第二的人物。
“王衝,我的偶像啊,一品靈脈,卻靠努力成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人羣中有人低呼道。
“據說,當年他還是新人,就完敗煉心梯與他比試的師兄。”
王衝對於大家或崇拜,或畏懼,或隱含嫉妒,或者說乾脆是看怪物的眼神早已司空見慣,輕點地面,便瀟灑地飛上了閣頂,與火狐燕林並肩而立。在其旁邊一同而來的俊秀青年笑着說道:“早知道,就不和王師兄你來了,風頭都被你搶光了。雖然我沒能在道塔上留下名字,但好歹也是宗門前二十的頂尖弟子是吧,被這樣無視真的很傷尊嚴。”
王衝並未在意,而是教育道:“江河,什麼時候你不在意這些虛名了,你就可以進入宗門前十了。”
燕林也是笑着說道:“江河,別說是你了,就是我們和王師兄一起也是被當做路人甲路人乙的。”
王衝眼眸深邃,看向下方的武揚和段石處,詢問道:“現在怎麼樣了,比試結束了嗎?”
火狐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冰山模樣,淡淡地道:“新人已經敗了兩局,還有最後一局,但是看情況應該是輸了。”
王衝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道:“那可不一定,沒有到最後,永遠不要輕易下結論。”
段石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自信,看着艱難站起來的武揚,輕蔑地道:“新人就是新人,還妄想贏過我們?你們以爲所有新人都可以像王衝師兄那樣嗎?最後一局,還比嗎?要我說,還是直接認輸算了,免得又出現什麼損傷。”
武揚等新人弟子聽見段石的話,皆是滿腔憤怒難遏,但是殘酷的現實又告訴他們,只能忍耐,無力改變。武揚頭髮散亂,臉上無奈和痛苦之色,憤怒地看着段石等人,“放棄”二字卻始終難以說出口。但是看看剩下這些人,都是極度畏懼,未出場就已經輸了。
突然,段石看到新人中緩緩走出來一個模樣柔弱的少女,堅定地道:“我和你比!”
頓時,人羣陷入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後出來了一個柔弱的小姑娘,來對付最厲害的段石。
但是就在段石準備迴應時,一個灑脫爽朗的聲音從人羣外傳來,在寂靜的天空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還是讓我來吧!”短短的六個字,沒有慷慨激昂的吶喊,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怒吼,卻像一塊巨石投在了湖面上,引起軒然大波。二十來個新人在絕望中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不禁都踮起了腳,睜大眼想看清楚發出這道聲音的是誰。
武揚閉上眼,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是他,楚楓!”
其他人也是好奇地側着身子,看向聲音的發出方向。他們不認爲新人中還有誰可以比段石在煉心梯中走得更遠,但是單就在面對幾乎無法匹敵的對手而依然選擇站出來的那份擔當和勇氣也是非常不易的。
雲霧間,慢慢顯出那道萬衆矚目的身影。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映入所有人的眼中,但不知怎的,所有人都幾乎同一時間將目光鎖定在了走在前面的那個少年。一襲藍色的衣衫,勾勒出他挺拔勻稱的身材,黑色的眼眸像大海般深沉,嘴角噙着自信而陽光的笑容。這個少年正是匆匆趕來的楚楓,而旁邊之人自然就是古炎了。
隨着楚楓慢慢走近,圍觀的弟子都不禁讓出了一條通道。在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楚楓淡然地走到中間,笑着對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江靈眨了眨眼:“你回去吧,這種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贏,只是我對你的承諾!”
江靈關心地看着楚楓,輕聲道:“那你小心!”
楚楓灑然一笑,走到段石面前,說道:“師兄,我也是這一屆的新人弟子,來晚了是在抱歉,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段石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楚楓,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少年似乎並不簡單。但是他還是沒有絲毫在意,自信地道:“來吧,希望你不要後悔!”
閣頂上的四大頂尖弟子,都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江河笑着說道:“這個少年貌似很不簡單,你們說他能贏過段石嗎?”
“不出意外,必輸!”火狐肯定地道。一旁的燕林也是頗爲贊同地點點頭,只有王衝看着沉着的楚楓,若有所思地輕笑一聲。
“這場比試,看來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