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時候問道：“孟氏，這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
這是他太和殿裡的掌事，若是真的給世家娘子下毒，他也要給個說法。
孟穎看皇上一臉失望，臉上涌現懊悔神色道：“這毒確實不是我下的。”
“長孫嫣曾害死過我屋裡的一個小宮女，只因爲那孩子長得太瘦了些，她說太醜了，就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弄到水裡淹死了。”
“她心狠手辣，簡直就是惡魔，我恨不得殺了她。”
“但是我一想，她是個小孩子，養不教父之過，她今日的跋扈都是因爲她的父母太縱容她了，冤有頭債有主，我又想給她一個機會，就把我下的那碗藥拿……”
說到這裡，她臉色一白，好像想到了什麼，咬着脣不再說話。
泰康帝皺眉道：“你怎麼不說了？到底怎麼回事？”
孟穎雙目含淚，牙齒咬的緊緊的。
她不能說了，她太蠢了，她應該認罪的，她應該早想到是誰。
金靈子因爲孟穎敢陰陽怪氣編排她而生氣，此時看孟穎不說了，她冷道：“因爲，她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皇上，這種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打一頓就什麼都招了。”
金靈子並不想讓孟穎死，孟穎兒子在她手，她還是能控制孟穎的。
但是一個棋子不聽話，我要好好收拾下這個棋子。
皇上點頭道：“讓中衛軍的人來。”
刑部大理寺都太正統了，就算用刑也很有限，泰康帝有意將中衛軍變成“酷吏”。
見韓亞年帶着太監上前。
孟穎又驚又怒，看向金靈子道：“你不要太缺德了，長孫嫣有今日下場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她太缺德了。你竟然還要害人，你不怕自己也要有報應。”
她最大的報應已經發生了，怕什麼？
金靈子並沒有被激怒，聲音冰冷道：“帶走，用最殘酷的刑罰，免得她不肯說實話。”
不得不說，她雖然死了女兒，但是自始至終都保持了理智。
眼看着孟穎被帶走，一個身材幹瘦的宮女突然衝出來擋在孟穎面前。
她又跪在皇上面前道：“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不關掌事的事。”
她淚流滿臉道：“是我，掌事讓我將帶毒的碗端走，我就知道她反悔了，不想殺人了。其實我並沒有端走，我依然放在長孫嫣的托盤裡，掌事不管我自己也要爲姐妹報仇。卻沒想到孟掌事可能爲了安全起見，把兩個碗的位置又動了。”
“我想到這碗藥可能會被王家小娘子喝了也很緊張，所以我一直守在她身後，打算找機會把碗換走，若是她想喝，我肯定要阻止，不過王小娘子最後並沒有喝那碗果子，我也就沒動。”
“所以王小娘子桌上的那一碗是我沒端走的那碗，有毒，卻沒害到任何人。但是長孫嫣吃到的那一碗我也不知道怎麼來的。”
金靈子聽了冷笑：“呵，呵呵，一個小宮女。”
她突然紅着眼睛呵斥道：“你以爲我會信？你一個小宮女，敢毒殺國公府的小娘子？你不要命了……”
螻蟻賤命，也配毒殺自己的女兒？
“對，我不要命了！”那宮女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跪的筆直，大有寧死不屈的氣節。
她道：“因爲我不殺她，早晚也會被她折磨死。”
“之前被她折磨而死的小宮女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們兩個總是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所以兩個人都很瘦，長孫嫣卻以我們瘦爲醜，說醜的東西不該存在世上，就把我的姐妹給殺了。”
“她算個什麼東西？她也不過是投胎好罷了，就能隨意欺辱殺掉我們嗎？”
“她死了活該，那是老天爺在收她，你以爲她只做一件壞事？她作惡多端，罪該萬死……”
“啪！”
金靈子被激怒，狠狠的給了宮女一巴掌：“你個賤婢！”“小娘子死不瞑目，你竟然還敢詆譭她的名聲？”
金靈子實在憤怒。
女兒死了，她不震怒嗎？她不傷心嗎？
不，她非常傷心，她現在還覺得腦中一片木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若不是爲了報仇吊着一口惡氣，她感覺自己現在就要暈倒了。
所以她要撐住，要爲女兒討公道。
卻沒想到，一個賤如螻蟻的小宮女敢這麼說她的女兒。
該死，該死！
這些賤種生來下賤，本來就是雜草賤種，他們死了就死了，怎敢反抗高貴的小娘子？怎麼敢討公道啊？
到底怎麼敢？
“你怎麼敢？你到底怎麼敢！”金靈子攥緊了雙拳，突然暴吼。
聽到女兒噩耗以來壓抑的情緒此時像是決堤了一樣，瞬間爆發。
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擡起手瘋狂的煽打宮女的臉。
“賤如螻蟻，螻蟻，怎麼敢，怎麼敢的你，你這種賤種，一百條命也不夠賠償嫣兒。”
原本就已經安靜下來的四周此時彷彿更加安靜。
大家都震驚的看着金靈子，覺得她說的話很是不可思議。
就算是奴婢，賤命如雜草，那也還是皇宮的婢女，也不是說打殺就打殺的啊？
長孫嫣已經夠可惡了，沒想到她這個娘比長孫嫣還狠毒，果然家學淵源。
竟然覺得死宮女不叫事，死一百個都不是事。
可見冷漠和惡毒。
李幾道心想：【這纔對嘛，這纔像個失去女兒的人。】
“哈哈！”小宮女被人拎着衣領打，臉瞬間就腫了，臉蛋出現血跡。
可她好像一點不怕，眼睛猩紅，用含糊不清的聲音惡狠狠的說：“那是她活該啊，她死不瞑目活該啊，什麼高高在上的小娘子，那就讓她見識一下螻蟻人的厲害。”
“我們也是人，她敢殺人，就應該償命，殺，殺，殺了她……”
“啪，啪，啪！”
金靈子最後一下，拿起長案上的碗，舉手就要砸。
卻被一隻腳給攔住了。
孟穎踢翻了她的碗，警告她道：“這裡是皇宮，你最好收斂着點。”
這句話好像當頭棒喝，讓金靈子神色震動了下。
她瞪大了眼睛回頭看着皇上。
突然一拎裙子跪下來，哭訴道：“聖人，請替臣婦做主，臣婦女兒死的慘啊。”
她的意思，肯定還是要殺了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