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菲菲拿着的筷子掉了一根在地上，錢珠珠則看看穆芣苡，又看看胡瀾，張大的嘴巴好半晌合不攏。
眼前的一幕已超出她們的認知範圍，什麼屬下什麼單膝跪下這類，那是電影裡纔有的情節吧？感覺她們似乎撞上了大事。
胡瀾起身後繼續坐回原位，見兩人依舊在出神，“不吃飯發什麼呆？”
“哦。”二人忙不迭的點頭，這分明還是她們認識的那個瀾姐，嚴肅而又霸氣。
朱菲菲一直知道胡瀾對穆芣苡有種不知名的敬重，只她尚還想不透這其中緣由。經過方纔那一幕，她已然心有猜測。
瀾姐許當真是姑娘的下屬吧，只是她仍鬧不明白這個年代什麼人才會有下屬這種存在。
錢家在華清也算箇中等家族，錢珠珠或多或少也聽說過一些東西。類似於四大世家那般家族是有許多子弟僕從的。想着剛剛胡瀾對她們家偶像的態度，倒更像那些世家子弟對待主家一般。
莫不是她們家這個偶像出自哪個大家族？
錢珠珠越想便越好奇穆芣苡的真實姓名，一邊吃着飯一邊猶豫着要不要問。她向來就是個直性子，問題憋在心裡就特別的難受，這會兒糾結着，連飯多吃不下。
因適才發生的事，胡瀾也變得異常安靜。穆芣苡知她這是在自責，低嘆一聲，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不是在怪胡瀾，只是想提醒她，既跟在她身邊，就該一直記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已。
再看旁邊朱菲菲和錢珠珠。尤其是錢珠珠反應最大的錢珠珠，穆芣苡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便見胡瀾先看向兩人，“有什麼話就問出來，這般心不在焉之後還怎麼做事？”
二人同時停下動作，朱菲菲頓了一下先開口：“姑娘，瀾姐，你們都知道我一開始是因爲柳先生的囑咐才決定留在姑娘身邊的，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站在姑娘這邊。”
又看向胡瀾，“這些日子瀾姐你也教過我不少東西，我明白你有意在培養我，既然這樣，有些事該我知道的時候，我相信瀾姐你自會告訴我，我承認我現在是有很多疑惑，但我不會問，等着姑娘和瀾姐覺得我能知道的時候再告知我。”
穆芣苡剝着雞蛋的纖細手指微微一頓，擡眼看過去。
胡瀾看着朱菲菲時也多了幾分讚賞，遂看向一旁的錢珠珠，“你呢？”
錢珠珠咬了咬筷子，咧嘴一笑，“那個，神尊，瀾姐，我就是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穆芣苡道。
“是這樣的，我平時不是好奇心特別重嘛，這有問題悶着實在難受，那待會兒如果我問過後神尊不方便回答或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必理我的，不管怎麼樣，我永遠都是神尊最忠實的粉絲。”錢珠珠就差沒比着四指對天發誓，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將剛纔略顯凝重的氛圍打散了不少。
“嗯。”穆芣苡淡笑着點頭。
錢珠珠立即將手裡的筷子放下，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再擦擦手，而後將雙手交握着放在膝蓋上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嚴肅的看着穆芣苡，“神尊，我方便知曉你的真名麼？”
聞言，不止胡瀾朱菲菲，就是穆芣苡都愣了一愣，隨即便有幾分好笑，見她突然擺出這般姿態，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問題。
穆芣苡淡淡一笑，“穆芣苡。”
錢珠珠一驚，“沐？”所以真的是四大家族的人？
卻見對面的人輕笑道：“並非你知曉的那個沐。”
旁邊的胡瀾接話，“姑娘的穆，是穆桂英那個穆。”
錢珠珠才吐了口氣，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她不止一次聽她老爸說起過四大家族，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那是個頂級的家族，如果自己的偶像突然變成那種家族的人，她往後在她面前估計都不敢正常說話了。
自小她老爸就對她耳提面命，說是他們家這種小門小戶的，以後見着那種大家族的人能繞多遠就繞多遠。小時候不懂事，以爲他老爸這麼忌憚的家族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心裡就一直對這些家族的人有陰影，直到長大後明白老爸總那麼告誡她，實是不想她沒有眼力見的去得罪這些人。
本來吧，她老爸也不是什麼特別大膽的人，賺點小錢養養家就行，不趨炎附勢，也不去開罪那些人。
儘管如今這些道理她都懂了，但她自小對這些大家族的陰影就一直沒消失過，每每聽人提起總會心生緊張，“還好還好。”
“你們家與沐家有怨？”見她知道穆芣苡不是那個沐家人後狠狠鬆口氣的模樣，胡瀾不由問。
錢珠珠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家連那個邊都夠不上，哪裡會與那種人家有什麼怨？我只是不大喜歡那幾個家族而已，這事說來話長，不說也罷。”
她不說，胡瀾也不會多問，心中卻有些疑惑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她連着幾個家族都不喜歡。世人不是都很追捧那幾家麼？特別是錢家這種生在華清地位不上不下的小家族。
朱菲菲聽着她們的談話，心裡震驚越來越大。
*
下午兩點半後，接連有穆芣苡的兩場戲。
此時的穆芣苡身着一套民國學生裝，頭髮編成兩個辮子垂於肩頭。淺藍色的衣服，黑色過膝的裙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舊時代皮鞋，懷抱一本詩集。
而站在她對面的君霖則是一身黑色的民國學生裝，頭上還戴着一個黑色的帽子，身上斜跨着一個黑色的包，裡面裝着幾本書。
正是兩人一起念大學的時候。
這一場戲發生在尹家大院的花園，除了尹硃砂和秦鈺朗，還有一同來尹家做客的其他大學生，爲尹家世交之女的柳如玉也在其中。
大意是尹硃砂秦鈺朗柳如玉三人先回的尹家，在院中那個池塘旁的亭子裡擺放好他們此次聚會需要的諸如吃食樂器書籍之類的東西。這時有下人來告知他們其他客人到了，爲表誠意秦鈺朗決定親自去門口迎接，留下尹硃砂和柳如玉兩人在亭子裡繼續整理東西。
柳如玉一直偷偷喜歡着秦鈺朗，對自小與他有婚約的尹硃砂早已恨之入骨，介於只有和尹硃砂保持着好朋友的關係纔能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秦鈺朗，她纔不得不將恨意藏在心底作出一副良善模樣來。
尹硃砂整理好東西后走出亭子站在池塘邊休息，柳如玉見四下無人便動了心思。想着如果尹硃砂就這麼死了，秦鈺朗就是她的了，就放輕腳步朝尹硃砂身後走去，猛地一推，尹硃砂落到水裡。
尹硃砂這個人設是不會水的，穆芣苡便就着劇本的描述在裡面一邊撲騰着一邊喊救命。邱悅飾演的柳如玉站在岸上冷冷的看着，半天不說臺詞。
“卡！”魏冉喊一聲後不悅道：“邱悅你搞什麼？不知道念臺詞？”
邱悅連連鞠躬，“導演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剛纔那一下我一緊張給忘了。”
此時穆芣苡已自行從池塘裡出來，胡瀾急忙拿着乾的浴巾披到她身上，接過朱菲菲手裡的帕子正要給她擦頭髮，便被穆芣苡接了過去，“我自己來。”聲音淡得沒有一絲情緒。
胡瀾知道她不喜歡別人這般近身碰她，倒也沒強求，轉身對邱悅怒道：“忘了臺詞？這就是你作爲演員的素養？十一月的天，你還想讓我們姑娘往那水裡跳幾回？”
金牌經紀人的強勢在場不少人只是聽說過，此時見到，不由嘆一聲果然傳言非虛。
邱悅的經紀人狠狠瞪她一眼，而後纔對胡瀾抱歉道：“瀾姐，對不起，這次是我們家悅兒的錯。”
邱悅見此，暗罵一聲沒出息，面上又堆出一副愧疚不已的表情，“瀾姐，楚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穆芣苡淡淡的眸光從她身上掃過，邱悅便莫名的有些緊張。
“繼續吧。”穆芣苡對魏冉道。
魏冉這才反應過來，“哦，開始吧，楚小姐得先下到水裡接着剛剛的一幕。”說着轉過去對邱悅吼道：“待會兒記得說臺詞！”
態度大相徑庭。
邱悅隱着眼底的怒意，乖巧點頭，“是，導演放心，我不會再給大家添麻煩。”
魏冉回到原位喊開始時，穆芣苡已轉身輕輕一躍跳入水中，這一舉動又一次驚了不少人。
十一月的池水，她竟這般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這要換做其他女演員，還不知得磨蹭到什麼時候。
不由對這個新人生出幾許敬佩來。
豈料邱悅一二再再而三的出錯，統共算下來，穆芣苡在水裡已待了將近半個小時。
“卡卡卡！邱悅，你不想演就給老子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