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肯定會刺破她的皮膚，流一點血，這樣才更逼真。”
“而後我會裝作脫力抱住她不動彈，等到對方過來查看，我就會趁機用手裡的匕首向對方發動攻擊，我有信心一擊必中。”
說到這裡，談少寧的情緒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他看着雲畫，目光死死地盯着雲畫，“真的畫畫，你相信我，我有信心一擊必中的！我曾經接受過訓練，我知道凡事不能輕舉妄動，我已經在小心翼翼地等待時機，中了藥之後我的確沒有什麼力氣，我也故意把自己的情況裝得更嚴重，裝作甚至都拿不穩刀子！”
“我就是要麻痹對方。我要讓對方知道，中了藥之後的我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威脅，這樣一來，我在刺了沐沐之後，裝作脫力抱住她一動不動。對方肯定就會來檢查的。而且只要對方相信我中了藥脫力，對方就不會對我太防備，會直接過來檢查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了，以及檢查沐沐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我給殺死了……”
談少寧忽然就哭了起來，“我真的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只要對方過來檢查，我就有信心刺中對方的心臟，讓對方一擊斃命！”
談少寧泣不成聲，“我都跟沐沐說了，我小聲地跟她解釋了，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她應該聽懂了的……可是爲什麼……”
他擡頭看向雲畫，“我實在是搞不懂，她爲什麼要這樣。我是計算好了角度的，我不會刺中她的心臟，我的刀尖會偏離，會刺中她腋下的皮膚，會讓她流一點血，但肯定不會刺中她的心臟傷害她的性命的！我真的算好了的畫畫，你相信我，我算好了的，我接受過訓練的，我絕對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可是……”談少寧的眼淚滾滾而下，“可是，當我刺向她的時候，她躲了一下，我讓她別動別動，一切交給我，可她還是躲了……我知道，是她不相信我，她害怕了，所以纔會躲……可是我真的有把握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最終的最終……我的刀尖卻還是刺中了她的心臟。”
談少寧的聲音嘶啞低沉。
雲畫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
他坐在刑訊椅中，雙手被拷牢。
雲畫走過去，抱住了他的頭。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要故意刺向她的心臟的，我相信你……”
雲畫輕聲說道。
談少寧一直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他一個大男生，哭得格外無助。
許久之後，雲畫才從包裡拿出了紙巾，給談少寧擦眼淚。
談少寧哭過之後，也覺得很囧，很丟臉的樣子，微微別過頭去，不敢看雲畫。
“以後在你女朋友面前再考慮保持形象的事兒，你是我哥，在我面前要個什麼形象。”雲畫輕聲說道。
談少寧一怔，轉頭看向雲畫，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你叫我哥？”
“難道你不是我哥？”雲畫輕笑，“我說過了，在這個世界上，跟我有血緣關係的就只有三個人，我媽，越叔，還有你……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就算不是一個母親，但他們是一個父親，也的確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談少寧深吸口氣，輕輕地點頭，“嗯，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雲畫點頭。
“沐沐的死，我知道你會自責，甚至會一直自責下去。不過我也要告訴你，你不瞭解女生，你更不瞭解沐沐。沐沐遭受了那樣的欺辱之後，她壓根兒就不想活了。”
雲畫說道，“她那麼聰明，她當然聽懂你的意思了，也知道你要她配合什麼，可是她已經不想活了，她太難受了，她一心尋死，所以……”
“所以她才故意躲，不，是故意把自己的心臟往我的刀尖上撞！”談少寧輕聲說道。
雲畫嗯了一聲，“的確是這樣。她是故意尋死的。這樣一來，如果那個兇手真的遵守諾言，允許你們兩個一個人活着的話，那你也能有機會；而如果那個兇手不遵守諾言，你也可以照舊進行你的計劃，當那個兇手過來查看你們的時候，你還是可以繼續刺死他……”
談少寧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許久之後，他才低聲說道，“我不需要她爲我這樣做，我真的不需要。”
“我知道。”雲畫嘆氣，“我知道你不需要，她也知道你不需要，可是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想在你的手上解脫，如果還能幫你一把，那就更好了。”
談少寧的嘴脣緊抿着，兩頰的肌肉因爲太過激動又太過隱忍而不斷顫動。
“哥，無論如何，記着沐沐的好就行了。”
談少寧緊閉着眼睛，可眼睛閉得再緊，也無法阻止淚水滾落……
“哥，我讓顧隊進來，問你一些細節上的好嗎？”雲畫低聲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抓到真兇，會爲沐沐報仇！”
談少寧沉默良久，才緩緩點頭，“好。”
雲畫又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衝着監視攝像頭的位置眨了一下眼睛。
片刻後，顧淮一和一個書記員就推門進來。
“哥，我不方便在場，我就在外面，我能看到你的。好不好？”
“……好。”
談少寧點頭，眼巴巴地看着雲畫從退出去。
在抓住案件細節上，顧淮一這位老刑警比雲畫要厲害得多。
雲畫在其他的邏輯分析上能力不錯，但是真讓她去訊問，就比較難了，也容易片面，不夠客觀。
雲畫走了出來，周生北謙就站在外面。
看到她的時候，周生北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雲畫無奈地苦笑，“人生怎麼就這麼艱難。”
“別這麼說。”周生北謙道，“總是要經歷一些事情纔會成長的。”
“如果是這樣的事情，我寧願什麼都不要經歷……”
周生北謙嘆了口氣，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表示安慰。
顧淮一的詢問，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雲畫和周生北謙在外面透過監控器，能夠清楚地看到詢問中發生的一切。
“你看到對方了嗎？”
“對方一身黑袍，裹得非常嚴實，甚至還戴了眼鏡，就是不想讓我看清楚他的臉。”
“你能記得對方的身體特徵有多少？”
“身高一米八左右，體態略胖，走路很慢很小心，似乎生怕走快一點會摔跤一樣。聲音非常低啞，像是在掐着脖子說話，故意的。手上戴了一雙黑色的皮手套，也沒看到手的樣子。”
“你把你所能記得的一切都複述一遍，從你接到阮沐沐的電話趕過去開始。”
“我當時正在打遊戲，電話響了一遍我沒聽到，後來網絡掉線，遊戲正巧卡頓了一下，音樂聲停了，我才聽到手機在響，我拿過手機看了一下，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我趕到沐沐家的時候，沒有看到人，我一個個房間去找，當時心裡其實就已經有點兒擔心了，我甚至都繃緊了神經，非常謹慎，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把那些藥物往空氣中放，通過呼吸讓我中招……”
……
周生北謙看着雲畫，“有發現什麼嗎？”
雲畫抿脣，“對方極有可能是談少寧認識的人。”
“對。”周生北謙點頭，“如果只是一般歹徒，通常只會蒙臉，不讓受害者記住他們的臉就可以了。但是這個人把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的，很顯然，他不想被談少寧記住他身上的任何特徵，或者說他怕談少寧通過他某個身體部位，認出他來。身高一米八，體態稍微偏胖，你記得談少寧認識這樣的人嗎？”
“太多了。”雲畫說道，“一米八身高，體態中等的人太常見了。”
周生北謙點頭，“確實。”
“談少寧體內沒有檢測到藥物殘留，法醫那邊對比了幾種藥物，其中有幾種醫院裡常用的藥物，在人體內24小時基本是就能代謝完畢。談少寧剛被找到之後，就已經給他抽血做過化驗，當時就沒有檢測出來藥物殘留，說明……”
“說明他在案發現場已經停留了至少一天以上。”雲畫補充道，“這樣一來，談少寧體內沒有藥物殘留，警方就不會想到他是被人迷暈的，也就不會認爲兇手另有其人。只是……”
此刻，顧淮一也聞到了談少寧一個關鍵的問題。
“你被帶來警局之後，爲什麼不肯說出真相？除了對阮沐沐的愧疚之外，還有什麼？”
這個問題，讓談少寧沉默了。
許久許久，他才輕聲說道：“保護好雲畫。對方讓我乖乖認罪，乖乖坐牢，如果敢出什麼幺蛾子的話，他就會對雲畫下手。”
“不僅僅是這樣，肯定還有別的。”顧淮一道，“如果對方只是這樣威脅你的話，你壓根兒就不會在乎，因爲你很清楚，雲畫身邊有多人保護，明處的暗處的，甚至她出行的車子都是改裝的防彈級的。一般人想要動她，難上加難。如果對方真這麼天真，以你的智商，你甚至可以故意激怒對方，讓對方去襲擊雲畫，這樣反倒是更容易抓住對方。”
顧淮一說道，“可是你沒有，你忍了下來，你真的被對方威脅到了。爲什麼？對方一定還說了別的事情，讓你判斷出來，對方的確會對雲畫的安全造成威脅！是什麼？”
談少寧沉默了一下，目光幽幽地看着顧淮一，卻不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