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有聞,四王天與夜摩天戰於詹萍之野,赤地千里,伏屍百萬,獵魂不散,積百年皆化鬼魔羅,由是乃成鬼蜮之國,行人繞道,路人側目,後三十年有梵淨天所寄身者,託鉢持杖,自海上來,途次萍野,見此鬼國,乃生大慈悲心,遂起大明光之法,如光如電,如雷如焰,法曰:”柯林口誦大明光焰法前章,一步步走進,目光灼灼直盯林師。
林師這會兒已經無法顧及方河,渾身瑟瑟發抖。但是方河也被嚇到了,如此至強的經文意味着眼前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宗師級明徒!別說林師這幫鬼魔羅,連他們接納白蓮教的營地也難逃日後制裁啊!
“你背啊,你裝得再像,你能背出正文來麼?”林師儘管已經兩腿發軟,但是他依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所有的跡象都確鑿無疑的顯示柯林只是一個實力低微中位修羅,而且他在蓮湖親口說的自己不是明徒。他又怎麼可能背得出連明士都無緣接觸的無上伏魔經文?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知從哪裡編了個楔子,用來嚇唬自己的。
然而柯林這回連話都沒說一句,直接開始用梵音來唱大明光焰法的正詞了。
“罹者!此身非汝,云何再生。”
剛唸了十個字,林師和他的手下們發出了驚天的慘叫,林師和其他鬼魔羅一樣從眼眶中,口中,鼻孔中冒出藍色的淡淡火焰,從肢體處破漏出透出紅光來。
“不~~~~!!!”林師甚至連站都站不直了,他跪了下來,雙手撐地,痛苦的叫停。
柯林帶着慈悲的微笑停下了吟唱,一言不發的看着林師。
林師趁着這一停的空檔,鬼魅般站直身體,兩個縱躍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林中。羣魔無首,其他鬼魔羅也是慌不迭的四散奔逃,修羅們在後追上一通亂砍,當場有幾個鬼魔羅被留在了原地,星星點點的火苗從它們身上竄起,一會兒,全都霹靂吧啦的燒了起來。
滿場的修羅全都歡呼起來!
“少主,威儀啊!”
“南宮家要大興了!”
吹捧之詞滿場響起。
“少主!你還會這個!你可太厲害了!”方河驚喜的看着鬼魔羅散去,黑豆蟲也好像沒有了頭領一樣四下散開,他像是一個良民遇到捕快趕走流氓一樣帶着些許的諂媚和奉承笑着走到柯林身邊。整個人的神態像是換了一個人。
柯林卻如蒙大赦,一口氣鬆下來,差點沒坐到地上去。
方河連忙過來扶住。
柯林細看微弱火光下的方河,臉上的肌肉笑得有點不自然,甚至在抽搐。
“方河,你臉怎麼了?別叫我少主,我一想起你之前推你前少主的樣子,我就覺得有點不喜歡這個稱呼。”柯林帶着微笑調侃道。
“少主你說笑了,雖然同樣喊都喊成少主,南宮奢屠那樣豬狗不如的廢物,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方河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尊卑了,開始捧高踩低。剩下倖存的修羅們都圍攏過來,紛紛表示不能比。
方河看着他們頓時換了副嘴臉:“誰讓你們圍過來的!去去去,我和少主說話,要你們捧什麼話茬,趕緊去把地上的蟲子收拾收拾,那些鬼魔羅的餘燼掃一邊去,那個誰,去少主的小木屋看看,把所有蟲子都清出去,等會兒少主睡的時候,要發現一個蟲子,你今天晚上就別睡了!”他儘量提高了聲音,對屬下頤指氣使,來掩蓋自己的震驚和恐懼,以前只聽說宗師級的明徒厲害,沒想到厲害到這種程度。
柯林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八成也是跟他的主人一樣服了白蓮丸,不然不至於對一個疑似宗師級的明徒會諂媚成這樣。
他心中暗暗好笑,黑討營的一庫經書裡,他看到的伏魔卷中經文攏共也沒超過三卷,自然更不可能有這卷連明士都不傳的至高經文。
本來憑着曼巴的明意,他可以輕鬆的看任何一卷明教經文,當場記住並理解,但是對於這種沒有看到的,就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一個大概和開頭部分。
正文十個字,已經是能想起來的盡頭了。
也就是說,如果唸完這十個字,林師還不退的話,他就露餡兒了。但是幸好,他退了,方河固然心裡在打鼓,他的心裡何嘗不是。
“沒什麼,瞎編的,沒想到瞎貓遇到死耗子,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這下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我先睡了,你們收拾一下也睡吧。”柯林無意解釋,隨口糊弄着往小木屋去了。
方河和衆人此時再看他,目光中無不都帶着敬畏的眼神。
天矇矇亮,柯林就醒了,睡在這種地方真是遭罪,瀑布聲如同雷聲一樣不停的衝擊着耳膜,柯林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着,只覺得頭腦昏沉,渾身黏糊糊的,骨架痠痛。一咕嚕爬了起來。
睡之前他蒙上了眼睛,剛一伸懶腰,立刻察覺到了附近一個強大的修羅意個體。
他摸索着爬出來,拍了拍手上的土。
“老爹,是你麼?”
“是我,你把眼睛上那勞什子摘了,我們爺兒倆說會兒話。”
柯林摘了布條子,天色熹微,晨光初吐,林中氤氳一片,南宮龍馬坐在潭邊一塊大青石上,霸氣的銀白色頭髮,幾天下來好像又有點灰敗了。
柯林隨意的走過去坐下:“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我聽說你要走,我連夜趕過來了。”
柯林一愣,自己好像是說過,沒想到方河把這話直接傳回去了。
“怎麼,你是來阻止我的?”
“我知道,你要走沒人攔得住。我把你劍帶過來了。”說着把手裡的劍遞了過來。
柯林接過劍,看他的手背,已經有了幾個小小的黑點,看上去似痣非痣。
想到自己在這裡戒白蓮丸全都拜他所賜,不由得對着他的手背說了一句:“那東西,能不吃還是不吃吧。”
南宮龍馬看着自己的手背無奈的說道:“有些路,一旦走了,就沒法回頭了。”
柯林盯着他看了好一陣,評估了一下他的修羅意,同樣是修羅上將,他的修羅意比貝青蓮差着一大截。
南宮龍馬有點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麼?”
柯林湊過去問:“你會修羅法相終極解放麼?”
“除了王族和天縱奇才,很少有修羅將在這個級別掌握終極解放的,我是不行了,以後看你的了。”
“貝青蓮會。”
“我知道。”
“所以你這麼努力,又有什麼用?”
一句話,像是打中了南宮龍馬心裡,他張了張嘴,然而沒說什麼,轉過頭去,看着寒潭和瀑布,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
南宮龍馬擡起手製止了他的解釋:“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但是努力有時候就像是酒,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沒有辦法了,但是努力會讓人在心底覺得或許,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的希望。”
他頓了頓,轉向柯林:“但是實際上,無論怎麼努力,你都可能無法超過那些在天賦和家族上比你有優勢的傢伙,尤其是家族是王族的對手,這是十幾輩人,甚至幾十輩人努力的結果,他們的子嗣,從一開始就站在了比你高的地方,你無論如何努力跳躍,可能都無法達到他們出生時候的高度。”
“你覺得這公平麼?”柯林問道。
“公平,沒有比這更公平的了,憑什麼一個人一輩子的努力,可以隨隨便便超過幾代人幾十代人的畢生的奮鬥?我年輕的時候不信這個邪,從修羅場帶着戰侶反穿到血海岸,在這裡開府建牙,一心想要掃蕩血海岸,勵精圖治,培育勢力,然後殺回修羅場,重振家族。爲了這一切,我甚至忽視了教育南宮奢屠,失去了戰侶,但是我從來沒後悔過,直到那一天,白澤擊敗了我。”他痛苦的低下頭,用兩隻手撐住了額頭。
“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