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青蓮似乎在密室裡感受到了什麼。她忽然撐起了身子,指了指密室中的小池子。
“快,快,把兩隻手伸進去,這是聯通山體的花月水鏡,你把修羅力注入,可以看到黑曜石阪上的任何地方,把注意力集中到外面的宮殿裡,外面好像來人了。”
柯林將信將疑的用指頭伸進了池子裡,感覺一陣微涼,他把手指抽出來看了看,手指上滴水不沾,柯林低頭仔細看了看,原來這池子裡的“水”,根本不是水,而是類似水銀的東西。
貝青蓮不再催他,捂着嘴咳嗽起來,可能是真的有點着急。
柯林不再猶豫,把兩手插進了池子裡,一運修羅力,親衛室的外牆出現在池中,貝青蓮讓他默想宮殿模樣,果然水面一花,變成了殿中景象。
一位身穿鑲金銀甲,長得和貝青蓮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正大踏步從殿外走來。
洛毗岐摩似乎已經知道來者是誰:“殿下,怎麼現在纔到。”
來人正是破軍王子貝兆剛。難怪貝青蓮心有所感。
“洛帥,我可和你不能比,一個修羅將要翻越牢山可不是件容易事。要不是你給我出這題目,我寧願在瑜伽關那裡多等兩天。”貝兆剛往裡走,一擡眼正好看見琉璃金海。
“哦,有客人,這位是?”
“在下琉璃金海。見過王子殿下。”局勢一下子對他不利起來,但是他並沒有表露出什麼慌張之色。
“哦?樂正大人,久仰大名啊。”貝兆剛的臉上可沒有什麼見到名人的驚喜之色,而是立刻換上了戒備的神情。
隨着貝兆剛步入大殿,一步步走上前來,琉璃金海退避到綺容的另一邊,貝兆剛站定以後,三個人形成了三角之勢,把綺容夾在了中間。
“不敢當。”琉璃金海淡淡的回道。但是他手裡的五色甲玉,已經不再在他指掌間翻飛了。
“洛帥,我是過來接收營地的,您讓我自己翻牢山也就算了,我沒想到還要接受這麼大考驗啊。”
洛毗岐摩笑而不語,走下主座,恭請貝兆剛上位。貝兆剛也不客氣,徑直登階坐上了主座。
洛毗岐摩站到了貝兆剛剛纔的位置上,這纔看着琉璃金海說道:“這可不是我的安排,琉璃帥只是恰逢其會,這就算是額外的考驗吧,修羅王,不是那麼好做的,跟真正挑戰比起來,這應該不算什麼。”
“那不知琉璃帥這麼巧的出現在黑曜石營地,是有什麼目的麼?”貝兆剛的話語咄咄逼人。
“我此來只是找王姬殿下要一隻小貓而已。一場很普通的貴族之間的酬庸,應該不會妨礙到你們之間的大事。請你們把王姬請出來,我有話跟她說。”
“那你請回吧,我這裡有大事要辦,就不留你了,找貓這樣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吧。”貝兆剛聽到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有點不耐煩,直接下了逐客令。
洛毗岐摩卻敏銳的感到這隻能在將帥之間酬庸的貓,恐怕不是普通的貓。
“哦,不知道琉璃帥想要找的這隻貓是隻什麼樣的貓。”
“我也不太清楚,讓王姬出來告訴我們吧。”
洛毗岐摩正色說道:“王姬今天不在,琉璃帥改日再來吧,我和王子殿下還有事情要商量,請琉璃帥自便吧。”
“等等。”貝兆剛忽然站了起來“琉璃帥今天是一個人來拜訪我妹妹的麼?”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琉璃金海,剛纔還在催琉璃金海離開的他,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
修羅帥出動,自然一般是要親衛環伺的。但是今日確實不同,不是誰能隨隨便便翻過牢山而來的。明王的獒犬不吃素。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琉璃金海陡然警覺起來。
“是的話,我們應該盡地主之誼,把閣下留下來了。貪郎國三帥已去其一,今天要是再能留下一位,我將來登基的時候,應該面臨一個比父王要好的多的邊境局勢了。”貝兆剛有些意外之喜的笑了起來。
“留下我?呵呵。”琉璃金海似乎並沒有太緊張的輕聲笑了兩聲,看了看洛毗岐摩,又看了看貝兆剛。
“怎麼,我們雖然素知樂正大人南海岸音律第一,難道你在技擊上也要和洛帥這樣的沙場宿將拮抗一下不成,何況還有我這個不成氣候的修羅將,要不你試試看在這小小的黑曜石宮殿裡,看你有沒有機會能唱的出來?”
琉璃金海從容笑道:“王子殿下和洛帥一起動手,我自然是沒空開口的,可是就算是王姬單獨坐鎮的黑曜石營地,我孤身闖營也未敢掉以輕心,來之前自有安排,你們非要留下我,我束手就擒就是了,舞刀弄劍,並非樂人長項。只是不知這營地,二位處心積慮,同室操戈,好不容易到手,現在是要還是不要了?”
洛毗岐摩和貝兆剛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難道不讓你走,你要憑空手拆了我們這裡不成 。”貝兆剛有點嘲諷的說道。
“拆是不用拆了,不過我要是不出去,有人不介意營地裡的人都死光。包括你們。”琉璃金海突然再次拋起了手中的五彩甲玉,甲玉們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拋物線,在油燈昏黃的燈光下,發出奪目的炫彩。
“你是說。。。他也來了麼?”洛毗岐摩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是離厄麼?”貝兆剛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白。
密室裡貝青蓮面無表情的看着花月水鏡,聽到這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柯林聽得出,這口氣,很沉重。能讓這個魔女都感到沉重的人,離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營地的北門外,從牢山上下來了一夥奇怪的非人,他們好像籠罩在一團綠霧之中。
十二個穿的一模一樣,戴着白色面具的修羅擡着一個巨大的乘輦,舉手擡足居然紋絲不差,只是動作機械,好像生了鏽的機器人,動作不但生硬,而且好像在卡着某個拍子,十二個修羅一般無二的揚手到一定的角度,然後放下,邁足到一定的距離,然後落下,這讓這個巨大乘輦移動起來,平穩無比,卻也緩慢了很多。
乘輦上一張寬大到誇張的華麗躺椅上,一個臉色慘白,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傢伙像一具死屍一樣完全打開身體,以最放肆的姿勢斜躺在躺椅上,無力垂下的雙手隨着乘輦的前行不受控制的晃悠着。饒是如此,以這躺椅的寬大,和乘輦的平穩,這人竟然看上去一點兒掉下來的危險都沒有。
乘輦的上方,一根鐵桿子撐起了巨大的紅傘,紅傘的頂上是一個巨大的血瓶,半瓶子血紅的液體在透明的血瓶子裡晃盪,瓶底向着紅傘頂流出幾道血線,順着傘面向着周圍散落,紅傘下血紅的流蘇隨風在飄揚。
他微微擡起了頭,用黑色空洞的眼睛歪着頭看了看遠處依稀的黑曜石營地輪廓。然後像是斷氣一樣重新把自己扔回了躺椅。
“加速前進。”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其中的四個修羅看樣子是擡輦小頭目,原地立正,昂首挺胸,目視前方,堅定的回答道。
這個活死人就像是一塊死肉一樣被顛了一下,腦袋無力的垂下,頭側着死死地盯住營地,嘴裡呢喃着:“薩瑪爾漢,你死了還不安生,這回我讓金海過去陪你,我讓一營的人陪你,我讓你們,全部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