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你，你終於肯見我了！”
顧墨塵的手不捨的從尹修月的香肩上移開，聲音卻在顫抖着，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尹修月。
“別誤會，我是不想你再來煩我。”
尹修月的俏面清冷如月，此時此刻的她，彷彿再度變回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水月仙子，沒有絲毫應該屬於人類的感情存在。
“你……我……”
顧墨塵身軀一顫，再見尹修月時那狂喜的心早已冷卻，聽到她冰冷的聲音，大腦中一片空白。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顧墨塵甚至還記得，當初在衡陽再遇尹修月時，不管是憤怒也好傷心也罷，總歸他是從尹修月那裡看到了情緒的存在的。
有情緒，就代表着尹修月的心裡終究還是沒能忘了顧墨塵，即使這令顧墨塵更加心疼，可總比現下這般仿如看着一個陌生路人的眼神要好得多。
現在的眼神，更加讓顧墨塵如墜冰窟。
“聽清楚了，我和你早已沒有了任何關係，希望你不要再來糾纏於我。”
尹修月全然不理會顧墨塵此時心情如何，冷冰冰地開口道。
“不，修月！”
顧墨塵面色大變，彷彿突然回過神來，大叫道：“你聽我說，之前咱們都上了楚老頭那老雜毛的當了，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我可以解釋！”
“解釋？”
尹修月冰冷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似乎很不情願地將視線焦點對準顧墨塵，冷笑道：“剛纔傲天的話你聽得不是很清楚嗎？”
“根本……不需要解釋！”
她緩緩搖着頭，木然道：“你不夠堅定，不夠我和傲天堅定。”
“我……”
顧墨塵再度無言。
“由始至終我們都相信着你，可你呢？你做了什麼？”
尹修月平淡至極，像是在述說着一件根本與己無關的事情，緩緩道：“你知道當你走後，我們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我這個表面風光的水月仙子，其實揹負着什麼樣的悲慘嗎？”
“我……我知道。”
顧墨塵低下頭，聲音變得微不可聞，他知道，可卻是後來才從唐玄宗那裡知道，可在那一句你不夠堅定之後，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是的，他解釋什麼呢？在他決定放棄尹修月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之後的結果。
所以，顧墨塵因爲自己的愧疚，他可以不計後果爲尹修月做所有的事，可唯獨……不能乞求她的原諒！
“那麼就這樣吧。”
尹修月冷冷地笑着，月華如洗，將她的心冰封在內，不會再因任何人而敞開。
蓮步輕移，她緩緩從顧墨塵身側走過，帶起一抹令顧墨塵無比熟悉，卻再也不屬於他的微香，淡淡道：
“今天我找你，只是不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傲天，那樣的話，他可能會真的不計後果而殺了你。”
“當然，你別誤會，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不想已經沒有了親人的傲天，再揹負上親手殺了自己親大哥的罪過，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至於你我，路人而已。”
最後八字直擊顧墨塵心門，與此同時，尹修月帶起的那抹月光也消失於無盡黑暗中。
只留下顧墨塵，身與心盡皆陷入這黑暗中，無法自拔。
————————————————
“爲什麼？”
問傲天眼睜睜看着尹修月飄然而回，低聲問道。
“因爲我們要走了啊。”
尹修月淡漠着，緩緩往院內走去。
“爲什麼？”
問傲天跟在身後，仍在問着。
“因爲我不想他像個牛皮糖一樣的粘着。”
尹修月不耐煩地揮了揮衣袖。
問傲天問得很突兀，可尹修月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麼。
“爲什麼？”
無奈問傲天還在鍥而不捨地追問着。
“你煩不煩！”
第三個爲什麼終於點燃了尹修月的怒火，她憤而轉身，清冷的眸子裡光芒凜冽如刀，直刺向問傲天，怒道：
“哪有什麼爲什麼，我就是不想再看到這個人而已！”
問傲天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的歇斯底里，木然搖着頭，以他那一貫的簡練話風道：
“放不下。”
“放不下？笑話！”
尹修月怒吒道：“他是誰，我爲什麼放不下？我只是不想再見到那張可惡的臉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
由始至終問傲天都顯得很平靜，此時卻輕輕嘆了口氣，道：“不想害他。”
這話說得更加莫名其妙，然而尹修月卻回了他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話：
“你也走吧，我也不想害你。”
此言一出，問傲天那張已然被毀容的面上精光暴盛，凌厲道：“死一起！”
……
“笨蛋……”
怒火斂去，尹修月黯然盯着問傲天，良久，她突然轉身，留下這兩個字後，人已飄然進了房內，砰的一聲，房門被她死死關上。
淚，終於在這裡肆意流淌。
問傲天只是不會說，並不代表他不明白。
與瞭解顧墨塵一樣，這許多年來問傲天一直跟在尹修月身邊，對於她……也是有着相當的瞭解。
尹修月這個人可以爲了自己的目的心狠手辣，甚至濫殺無辜也無所謂，可在她真正重視的人面前，她的心將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柔軟。
爲了世上唯一的弟弟，她可以反出水月府內門，只爲了不受內門中人擺佈，將自己身負着的以身爲爐功法傳給弟弟尹修空。
顧墨塵有一點猜得很錯，甚至剛剛好相反。
尹修月之所以來五聖總壇，並不是想通過五聖總壇裡的秘法將這一身的以身爲爐功法散去，讓自己在水月府內門那邊顯得毫無價值，藉此來自救。
她來五聖總壇，恰恰是想將她沒有從水月府內門裡學會的一小部分以身爲爐功法補全！
水月府內門的人也不是傻子，在沒有真正到可以利用尹修月之前，當然不會將完整的功法傳授給她，即使這功法只有尹家人才可以修煉，即使這功法只是一部利人而損己的功法。
當初郭怒的拒絕救了尹修月一命，而也正是因爲郭怒的拒絕，尹修月並沒有修煉完整以身爲爐。
不完整的功法，她怎麼去救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