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時安說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樣的。
不願意。
時安不願意爲了陸南望和樑天琛離婚,因爲,她本來就沒有和樑天琛結婚,不存在離婚這個問題。
見陸南望爲了這一個答案在暗自神傷的時候,如果時安沒看錯,陸南望臉上的表情的確是失望。
在他失望的那一瞬間,時安伸手從他褲子口袋裡面把手機拿了出來,轉身的同時開了鎖屏,點開最近通話想要找到周易的號碼。
但是,時安看到最近一個通話並不是周易而是謝晉遲的,她記得剛纔陸南望沒有時間將最近通話刪除。
忽的,時安明白一個事實。
她拿着手機轉身,看着已經一臉平靜的男人,質問道:“你剛纔根本就沒有打電話。”
卻裝作打了電話,還裝模作樣地和周易吩咐打印離婚協議給盛淺予籤,召開記者會宣佈下一任陸太太,這一切,不過是陸南望演出來的一場戲罷了。
男人抽出時安手中的手機,重新放回口袋當中。
“我爲什麼要爲了一個已婚女人做這種不成熟的事情?”他說得太過淡然處之,好像完全不知道他這麼做會對時安造成多大的傷害一般。
她剛纔說他不成熟,說他是不是瘋了纔會吩咐周易做那種安排。
她又失算了,成熟穩重顧全大局的陸南望,怎麼可能失控到這種地步?怎麼可能宣佈她就是下一任陸太太?他剛纔不讓她拿手機就是最好的掩飾,而後來,聽到時安不願意爲他和樑天琛離婚,他就不願再用這種小把戲來騙她。
小把戲……
“滾。”時安驚覺又被陸南望算計一回,她不知道這樣的算計對陸南望來說有什麼意義。
剖析她的內心?
心頭是說不上的感覺,時安轉身走到沙發邊,將剛纔拿出來的衣服穿上。她當客廳裡面只有她一個人,那個男人是空氣。
腳步身漸近,時安感覺到他走過來,他又想幹什麼,他還想幹什麼?
他不幹什麼,只是拿起剛纔被時安帶過來的西裝外套,似是淡漠地看了時安一眼,然後拿着西裝外套,往房間大門口走去。
希望,一切就這麼算了吧……
陸南望單手拿着先前被時安揮開好幾次的西裝,開了門。
“時安——”門一開,陸南望看到站在外面的樑天琛。
所以,剛纔按門鈴的那個人,是他?
兩個男人,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
半個小時後,酒店餐廳內,時安、樑天琛和陸南望在四人位方桌上坐下,樑天琛坐時安鄰座,陸南望坐時安對面。
時安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剛纔她聽到門口傳來樑天琛的聲音,等到出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提議說一起吃飯。
吃飯就吃飯吧,桌上擺放着精緻的菜餚,都是洛城有名的菜,香氣四溢,但是那兩個男人並沒有動筷子。
看起來並不像是要吃飯,不如找個空地兒打一架好了。
想到這裡,時安又覺得好笑,陸南望現在會爲了他和人打架?別說成熟穩重的陸南望做不出這事兒,就算是年少輕狂的他,也未必會爲了時安和人打架。
再說樑天琛,時安知道他喜歡她,但是那份喜歡當中,佔更多的應該是上司對下屬的欣賞。單單是那份喜歡,還不足以讓樑天琛這樣的成功人士爲了她打架。
時安都明白。
但現在這樣的氣氛,很詭異。
“菜都挺好吃的,別浪費了。”時安率先拿起筷子,他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耗着吧?
就算剛纔在房間裡面和陸南望差點一言不合就吵架動手,但是時安是真的餓了,至於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等到解決了溫飽問題再說。
時安給樑天琛夾了一個香菇蒸鳥蛋,“你試試看這個,很好吃,鳥蛋的鮮味都融入在了香菇裡面,你在紐約肯定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
樑天琛拿起筷子,吃着剛纔時安給他夾的香菇蒸鳥蛋,吃完之後大加讚賞。
“嗯,的確很好吃。”
“你再試試這個香酥鴨,入口即化,一點都不老。”
“還有這個辣子雞,哦……你不能吃辣的。”
“宮保雞丁,外國人最喜歡吃的一道菜,沒有之一。”
很快,樑天琛面前的骨碟裡面堆着時安給他夾的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樑天琛這個美國來的男人不會用筷子非要等着時安給她夾菜。
“你別光顧着給我夾菜,你也吃。”樑天琛拿着筷子給時安夾菜。
就只見着兩雙筷子在桌面上伸來伸去,給對方夾菜。
郎情妾意,恩愛不斷。
越看越扎眼。
“陸先生怎麼不吃?不合口味?”許久之後,似乎纔有人發現,這個飯桌上還有第三個人。
“之前吃了點,不是很餓。”
不是很餓爲什麼還要跟着他們一起過來吃飯?存心的?
時安覺得剛纔她和陸南望都那樣了,他還能坐下來和他們一同吃飯,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裡來的勇氣和臉面。
“叔他挑剔,一般的飯菜他看不上眼。”時安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我考慮不周,想着你累了一天就在酒店裡面吃點,不如改天再請陸先生去餐廳?”
“……”陸南望嘴角抽了抽,這兩個人真是想着法兒地來懟他,“我外婆剛剛去世,最近吃素。”
“不好意思陸先生,節哀順變。”
“不知者無罪。”陸南望瞥了眼時安,她不是不知者,她就是有罪。
言畢,樑天琛叫來了侍應生,說要把整桌的菜換成蔬菜。
“不用麻煩。”
“應該的,這是我和時安第一次請她叔叔吃飯,就算是我替時安感謝您兩年的照顧。”
一個堅持說不換,一個堅持說換,樑天琛還替時安感謝陸南望的照顧之恩。
時安覺得陸南望和樑天琛之間的火藥味兒升級了一些。
雖然時安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到底在堅持些什麼,但是總覺得這樣的堅持是沒有意義的。
“這位小姐,您幫忙做個決定吧?”侍應生在看着兩位男士做不出決定的時候,將問題拋給了這邊的第三人,似乎是打算少數服從多數來決定換不換掉桌上的菜。
時安討厭這樣二選一的局面,被選中的那一個未必是心中所選,被放棄的那一個未必就是棄如敝履的。
而且現在看起來,並不像是在選換不換掉菜,而是在選樑天琛或者陸南望。
如果是前個命題,時安覺得換掉菜太浪費了,沒必要爲了一個不打算在這邊吃飯的男人換掉這麼美味的菜餚。
如果是後個命題,時安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樑天琛,畢竟現在他是她掛在嘴邊的丈夫,哪有妻子不支持自己丈夫決定的?
真是個世紀難題。
“時安——”就在時安陷入兩難的時候,一道聲音傳入時安的耳中。
她立刻放棄二選一的問題,搜尋聲音的來源。
在她剛剛轉頭時,就看到時建林往她這邊跑了過來。
樑天琛沒見過時建林,擔心是什麼壞人,立刻站起身來到時安這邊,擋在了她的跟前。
出乎意料的是,時建林一跑到這邊來,就撲通一聲給時安跪下。
樑天琛是擋在時安面前的,受不起這麼一跪,退了兩步。
“時安,看在我們親戚一場的份上,求求你放過時載吧,好歹他也是你弟弟啊,他要是被抓進去判了刑,這輩子就完了啊……”時建林早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跪在時安面前的時候,只是個爲自己兒子求情的老人。
時安想到先前錄口供的時候警察告訴她時載和孫濤都已經抓到,但因爲受了重傷現在在醫院接受治療,等到傷好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綁架勒索,是重罪。
時載還是主謀,少說得十年,往重了判估計得無期。
時建林就時載一個兒子,兒子都判了刑,他可能最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這件事已經走上了司法程序,不是我能做主的。”時安從椅子上站起來,避開了時建林跪着的方向,卻也沒有去拉他起來。
“只要你撤訴,時載一定還有救!一定的!時安你就安安好心,放過時載吧!他可是你弟弟啊!”
道德綁架,親情綁架。
“時安,你不能這麼狠心,時載才十九歲……”
時安打斷時建林,“我哥當年也不過二十歲,我跪在雨裡求你的時候,連你的面都沒有見到。”時安雙手緊緊地握成拳,“要說親情,我們家和你們家早就沒有情分可言。現在,是你兒子綁架我,勒索一千萬,如果那錢沒有給上,他把我丟到陵江裡面去,你會去撈我的屍體?”
“你現在求我的時候,想想七年前你對我們家做的那些事,你到底還有沒有臉面來求我。”
要是時安撤訴,她才真的沒臉見時坤,以後死了沒臉見父母。
時建林來找時安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他不斷地給時安磕頭,只祈求時安能夠饒恕了時載,額頭都磕紅了。
時安別開臉,這樣的局面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彼時,陸南望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過給酒店保安一個眼色,那兩人便過來將時建林從地上拉了起來。
“檢察機關已經立案,作爲原告的時安並沒有獨立的上訴權和撤訴權。綁架是重罪,還上了電視登了報,你用錢也壓不下去。”陸南望淡漠地看着時建林,“你再騷擾時安,別怪我不客氣。”
當陸南望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