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夜空中, 它的身旁少了星星的陪伴,顯得格外孤單。可即便如此,它還是盡職地發光發熱, 帶給漆黑的天際一點點明亮的光。
路非明還是待在這小小的房間裡, 拿着夏小希臨走前留下的紙條, 看了一遍又一遍, 耳邊卻不停地迴響起她的那句話。
“證明給我看, 你不是失敗的人。”
他現在是有多頹廢,纔會讓一直保持着溫柔情緒的夏小希說出那樣的話。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他現在的樣子有多醜陋多可怕, 難怪這段時間連蚊子都不敢靠近他了。
忽然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 走進的卻是黎秘書。
“路總。”黎秘書很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讓路非明振作起來, 可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勸告的話, 安雅說得也不少了,而且早上夏小希還來過。連夏小希都無法勸得了他走出這間房間, 她一個小小的秘書又有何能力。
跟了路非明十年,黎秘書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老闆這樣放棄自己。以前無論怎樣,他都不會丟下公司不管的,因爲那是他父親的遺願。
“我是不是很失敗?”
“不,在我的眼裡, 路總您是我見過最有才華最無私的人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年年僅二十歲的路非明就已經開始自創品牌, 一年內公司就可以上市。他的所有家產都是自己一手辛苦賺來的, 而不是像富二代那樣靠老一輩。說到無私, 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或許外人可以誤會路非明,但只有在離他身邊最近的黎秘書, 才知道他爲夏小希付出了多少放棄了多少。
“爲她,我花掉了九年的時間。”路非明頓了頓,將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揉成一團丟向窗外,“也該證明,我並不是一個失敗的人。”
******
回到家已經有六個小時,而夏小希還是一副見完路非明之後失神的樣子。她希望她對他所說的那些話,會起到作用,即使是微弱的也好。
“媽咪,是黎姐姐的電話!”路汐忽然跑來夏小希的房間,手裡拿着她的手機。怪不得她剛纔找不到手機,原來落在了路汐的房間。
“黎姐?”
“路總已經離開了別墅,剛纔陪他去酒店大吃了一頓,他似乎是恢復了精神。”
“是嗎?那就好。”夏小希原本愁眉苦臉,因黎秘書的話而慢慢舒展開來。
“謝謝你,夏小姐。”
夏小希愣了愣,她不明白黎秘書爲什麼會因爲路非明的事而向她道謝,“黎姐,和我客氣幹嘛?”
“你知道嗎?我看見路總自暴自棄的時候,我是有多恨你。”黎秘書停頓了一會,在電話那旁笑了笑,“可是現在真的很感謝你,是你把他從絕望拉回來。”
“黎姐,以後……非明就拜託你了,好好照顧他。”夏小希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心裡的大石頭似乎也就放下了許多。
原來,黎秘書一直對路非明有着愛慕之意。她居然那麼遲鈍沒有發現,看來路非明也毫無察覺。是黎秘書掩飾得太好了。她並沒有覺得心裡不舒服,反而是慶幸。因爲她知道黎秘書的爲人,她在,路非明肯定可以度過這些難關的。
即使,沒有她。
她掛了電話之後看了看時鐘,心想藍暖冬應該不會回家吧,加上她沒有買到食材,根本做不了飯。只好打個電話讓餐館送個外賣過來。藉着這期間,她想起早上去商場買的東西,打算給這個家稍微佈置一下。
夏小希今天買的物品都是各式三份,每份顏色不同。有拖鞋、牙刷、杯子、毛巾、睡衣等等,要說最有愛就數那三個杯子了。是兩個正常型號的杯子,還有一個是比普通杯子小一點的杯子,三個杯子是一套的,每個杯子上面印着的圖案分別是粉色女人、藍色男人和橙色小孩。看起來,真像是一家三口。
她甜甜地笑了,笑起來的樣子更是和杯子上的女人一個模樣。
雖然是逼嫁,但是也是要過一輩子的事情,夏小希想認真地做好這個家妻子的角色。藍暖冬畢竟是路汐的親生父親,她已經失去過父親一次,不能再讓她經歷同樣的事情。經過這些天的解釋,路汐似乎也慢慢地明白藍暖冬是她的親生父親,只是還需要時間去接受。
很快外賣就送到了家,夏小希和路汐剛剛坐下想吃飯,藍暖冬就回來了。母女兩人手上各自握着筷子,準備夾菜卻又停止看着來者的表情很是可愛。不過這讓藍暖冬感到有些奇怪。
“怎麼不煮飯?”
“我以爲你不會回家吃飯。”夏小希總不能把去見了路非明而沒心情做飯的事實說出來吧,不過說實在她也不確定藍暖冬會不會回家,畢竟他不是真正想娶她回來。或許人家不想對着她的臭臉,想在外面吃飯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會回家吃飯?妻子的職責本來就該煮好飯,等男人回家,不是嗎?”藍暖冬看着飯桌上的外賣,皺起了眉,“小汐纔剛剛出院,怎能吃這樣沒有營養的食物?”
不是藍暖冬這樣一提,夏小希還真忘記這件事了。但也不能怪她,今天她的狀態真的不太好。
“走,我們出去吃飯。”
******
晚上回到家,夏小希還要去哄路汐睡覺。路汐從小養成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每晚睡覺都必須有人在她旁邊講故事。這估計是在她只有幾個月大的時候,夏小希經常把自己的小說編成簡單易懂的故事講給她聽的緣故。
藍暖冬則先回房,臨走時還不忘在路汐的額前留下一吻,“晚安,我的寶貝。”
雖然路汐還不大接受他,但是鑑於他之前是Joker的原因,路汐不免小小地花癡一下。
藍暖冬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意外地發現牀沿邊多了一雙藍色的拖鞋,旁邊則是一雙同款粉紅色的。待他走進浴室,看到一式兩份的毛巾和牙刷之後,他不免撲哧一笑。這樣的作風還真像高中時期的夏小希。
他因爲這些小小的擺設,心裡的冰冷好像融化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感覺。很久,他沒有感受到家的氣氛了。以後這些小東西每時每刻都會提醒着他,他不再是獨自一人生活,他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只不過,夏小希卻是怨恨着他,而他的女兒也沒有喊他一聲爸爸。
晚上十一點多,夏小希纔回到房間,她看見藍暖冬已經躺在牀上合上了眼。她匆匆洗完澡後,輕手輕腳地鑽進了被窩,睡到離藍暖冬最遠的地方,背對着他。
纔剛剛躺好,她就感覺到被藍暖冬從身後緊緊環抱着,他的下巴頂着她的頭。
夏小希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她不免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房間裡安靜得讓她清晰地聽到藍暖冬有序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幸好是在晚上,關着燈的情況下,要不然此時的她一定是滿臉緋紅。
可最終藍暖冬都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只是這樣抱着她。他可能今天工作累了吧,所以纔沒有再做什麼,夏小希心裡是這樣想的。可她卻不知道,藍暖冬其實已經有了生理反應,只是不想再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強要她。
藍暖冬的懷抱讓夏小希覺得很安心,這是一個可以依靠的避風港。不知不覺,她便慢慢地失去了意識,沉睡在他的臂彎裡。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夏小希發現身邊已經空了,被窩也是冰冷的感覺。等她下到一樓,才發現飯桌上擺好了三碗還冒着熱氣的粥,卻不見了藍暖冬的人影。
她還想着今天早起,替他做早餐,沒想到卻被他搶先一步。不過他爲了她做早餐,還真讓她覺得詫異。
她拿起勺子,嚐了一口粥,忽然眼眶微微發紅。
這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和那年藍暖冬爲她煮粥的味道一模一樣,也是她努力了這麼多年一直做不出的味道。沒想到,她還能品嚐到。
忽然這時樓梯傳來複雜的腳步聲,繼而她看到藍暖冬牽着路汐的小手走了下來。原來她下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他,是因爲他去叫醒路汐了。可是什麼時候兩父女變得這樣好了,她可不知道。
“媽咪,早安!”
“小汐,早安。”夏小希在路汐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朝着身後的藍暖冬微微一笑,“早。”
“早。”藍暖冬也很大方地迴應着夏小希的笑容,這讓她錯愕了一番。
“哇,是皮蛋瘦肉粥耶,媽咪是不是一直在找這個味道呀?”
路汐的話使兩人怔了怔。夏小希尷尬地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走過去替路汐擦了擦嘴角,“看你像個小花貓似的。”
藍暖冬倒也沒有再問什麼,可他心中卻早已經有了答案。這樣說來,夏小希一直在嘗試煮皮蛋瘦肉粥,卻怎麼也煮不出他的味道。
“待會你和我一起送小汐去E校。”藍暖冬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沒有一點詢問的意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