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少樺和羅某人是同時歸來的。
三太一看到樑少樺到死不活的樣子,立刻喊了一聲,我的兒子,就小聲地哭了起來。
樑少樺看到阿冰時的眼神,很明顯是驚恐的。
再看到羅某人的時候,已經要翻白眼了。
三太滿臉是淚,對賭王道:“老爺,老爺你看阿樺多可憐,你就不要折磨他了吧?”
賭王冷冷地看了樑少樺一眼,問道:“這位羅先生,你們是否熟悉?”
樑少樺還沒回答,三太就帶着哭喊起來:“老爺,你怎麼不問問,阿樺的傷到底是誰弄的?”
賭王回過眼去,無聲地看着三太。
三太的哭聲頓時卡住,幽怨地低下了頭。
樑少樺被賭王看得心虛,但此時也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
他顫顫地回答:“認識一點。”
他這話剛說完,阿冰就從羅某人手裡接過賬本,上前遞到了賭王手裡。
客廳裡頓時陷入了一種難言的寂靜之中。
只聽得到賭王翻賬本的聲音。
末了,賭王把賬本啪的一聲甩在了桌上。
賭王看向樑少樺:“根據這個賬本,你和羅先生在賭場裡洗錢,這一年你共收入了五千多萬美金,這筆錢,你都拿到哪裡去了?”
樑少樺支吾着:“爸爸、爸爸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我沒有洗錢啊。”
羅某人聽樑八少居然想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急忙說道:“八少,事情賭王已經全都知道了,你……你還是就認了吧。”
現如今已經到了這地步,他只能把八少供出來了,要不然欺騙賭王,那可是罪加一等。
“你!”樑少樺齜牙咧嘴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
賭王皺着眉,看着樑少樺。
這第八個孩子,當初純粹是因爲意外而來到這世上的,坦白說,他是根本不怎麼喜歡他的。因而,也幾乎沒有怎麼花過心思在他身上。
本以爲他靠着家裡的資源,也可以混得不錯。
誰想到這小子居然主意打到了自家園子裡了。
不過……在自家賭場裡洗錢,這事情恐怕不是這麼一個嫩頭小子能玩得轉的。
看樣子,這股歪風不除,這家裡就要翻起風浪了……
“阿冰。”從阿冰回到這個家以來,這是賭王第一次真正叫他。
阿冰擡起頭,用詢問地眼神看着父親。
賭王指了指桌上的賬本:“這件事,這些賬,就交給你去核實了。”
三太驚道:“老爺,阿冰和阿樺有間隙,你還讓他去查阿樺,這不公平!”
賭王好似沒有聽到三太的話,只吩咐朱伯道:“七仔剛出來,各方面也不是特別熟悉,他要什麼,你就配合着他,人還是財物,都不要吝嗇。”
朱伯點頭,對阿冰道:“七少,有任何需要,都儘管吩咐就是了。”
“等等!”樑少樺在一旁驚慌地叫道,“這事情不能交給樑少冰去做!”
賭王回過頭來,用一種威脅的眼神看着樑少樺。
樑少樺本來受傷,就很心緒不穩,被自己父親這般壓力重重的眼神一看,頓時情緒就有些崩潰了。
他用完好的那隻手,指着阿冰,避開了賭王的目光,把求助的眼神投到了自己母親身上,以及二太那邊的衆人身上。
“阿冰他不配去查什麼賬,因爲……因爲……”樑少樺急急地搶白道。
“因爲什麼?”阿冰倒是很淡然,他微微揚眉,頗有些蠱惑似的問樑少樺。
樑少樺卻是一下子噎着了似的,突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賭王見他什麼也不說,便輕蔑地哼了一聲:“送你回醫院吧,好好養傷靜候結果。”
這話說完,立刻有人上前來推他的輪椅。
樑少樺頓時慌了起來。
他明白,一旦自己離開這裡,自己這輩子就玩完了。
賭王是不會再器重一個吃裡扒外的兒子的。
他一時慌亂,口不擇言,開口就道:“因爲樑少冰他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兒子!”
這驚雷般的話一說出來,在場的衆人,眼中都滑過了一抹驚色。
一旁的三太甚至嚇得跳了一下。
樑少樺話已經說出來,就再也收不住口了。
之前在碼頭倉庫裡,阿冰親口說他不是賭王的兒子,還說他原名叫汪什麼……
這事情,本來樑少樺不想用在這時候說出來,可是事態緊急,他逼不得已,必須要用點什麼把阿冰扳倒。
只要賬目交給三少去查證,那麼事情就還有轉機。
三少他是不會害自己的,畢竟他們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啊。
賭王聽到了這句話,臉色頓時卻再度黑暗。
樑少樺卻全然不會察言觀色,只指着阿冰叫道:“他姓汪,他根本不是爸爸的兒子,之前在倉庫裡,他自己親口說的!”
客廳裡繼續安靜。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的看着樑少樺。
樑少樺見沒有人響應他,忙又補充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
“阿樺!”三太着急地阻止他,“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她可是知道的,賭王最忌諱的一件事,就是別人說樑七少不是他的兒子。
當初有人這樣說,賭王可是直接割掉了對方的舌頭。
因爲,如果樑七少不是賭王的兒子,那就是四太給賭王戴了綠帽子。
三太聽二太說過,賭王曾經偷偷給阿冰和自己做了親子鑑定。
結果如何,不得而知。
但從賭王的態度上來看,阿冰應該就是他的兒子無疑。
現如今,樑少樺居然再度說阿冰不是賭王之子。
這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嗎?
“媽,我說的真的是真的,你不信去問碼頭上的鏢哥,他們全都聽到了阿冰親口說……”
“住口!”
賭王突然一聲爆喝,中氣十足。
樑少樺頓時愣住了。
只見賭王陰沉着臉,雙目漆黑地看着樑少樺,卻對朱伯道:“朱伯,改日把律師請來,我要把八仔樑少樺,從我的繼承名單上除名!”
“老爺,天哪……這、這……”三太幾口氣提不上來,幾乎要暈過去了。
賭王卻繼續沉着臉,說道:“剝奪了老八的繼承部分,就由我的第七個孩子樑少冰獲得好了。”
賭王這話說出後,二太一家人的臉色,也齊刷刷的變了。
阿冰的眉眼也微微一動。
讓他獲得老八的繼承部分……
賭王這個舉動……很難說是愛還是恨啊。
這是在給他招仇嗎?
他略微一思索,立馬對賭王說道:“爸爸,你真的要把樺弟的那份繼承財產給我嗎?”
賭王回眼:“怎麼?不敢要?”
阿冰笑:“這和敢不敢沒什麼關係。身爲爸爸的兒子,我向來不怎麼喜歡不勞而獲呢。”
他這話說出來,在場的人眼皮都忍不住抽了抽。
不喜歡不勞而獲……
這話從七少的嘴裡說出來,不得不說……臉皮真厚!
阿冰又說:“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對這個家沒什麼多餘的貢獻,憑什麼受樺弟的那份財產?”
賭王哼了哼:“你此次舉報洗錢有功,這算是給你的獎賞。”
阿冰又笑了笑,這樣的獎賞,不啻於禍水,他寧可不要。
要,他就要自己實實在在打拼來的財富。
他對賭王道:“我會把洗錢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因爲我心繫家族的事業,不能忍受爸爸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人蠶食。我把自己和整個家族看做一個整體,誰若是損害我的家族一分,就是損害我一分,都是絕不可以忍受的事。家族榮耀了,我也就榮耀了,家族富貴了,我也就富貴了。所以爸爸要把樺弟的財產分給我,這對於我的忠誠而言,不是褒揚而是貶低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眼皮又都忍不住抽了抽。
這樑七少的臉皮,什麼時候厚得如同城牆倒拐加炮臺了?
要知道,這賭王之家裡,最面皮薄,最拖不過情面的人,又最不屑阿諛奉承,甚至可以說情商低得爆表的人,就是樑七少了。
現在,他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麼肉麻的話。
所有人都不由得懷疑眼前這個樑七少,是不是被掉包了?
誰能知道,此阿冰已經不是彼阿冰。
汪漣冰同學,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腆着臉說麻得死人的話,表忠心什麼的,他說起來比吐口水還要輕鬆。
阿冰趁着全場抽搐,又對賭王趁熱打鐵道:“爸爸如果真的想要獎勵我什麼,那麼阿冰我剛從戒毒所出來,如果要出去找工作,恐怕有些困難。我希望爸爸給我一個工作的機會,在家裡的賭場裡打打雜,做做工,哪怕當個看門的,也就是最大的獎勵了。”
賭王聽完阿冰的話,他緩緩地舒出一口氣。
又隔了半晌,賭王才說道:“你想要工作,這很好,我甚感欣慰……五仔!”
隨着他這一聲叫,坐在二太身邊一個戴眼鏡的瘦高青年站了起來:“爸爸,我在。”
這便是二太的兒子,賭王的第五個孩子,樑少法。
目前,他手裡掌管着家族裡的盈滿利賭場。
盈滿利是a城的四大賭場之一,卻又是四大賭場裡最小的一座。
賭王問樑少法:“你那裡現在有什麼適合你弟弟乾的活?”
五少樑少法嗯了一下,回答道:“適合七弟的管理上的工作,暫時沒有。不過……”他看了阿冰一眼。
透過薄薄的鏡片,能看到樑少法眼裡不友善的光。
他說道:“我聽說七弟如今是很能打的不是嗎?賭場裡還缺一個維持持續的安保人員,不知道七弟願不願意去先幹着。”
樑少法的話說完,二太和她的兒女們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得意表情。
阿冰剛剛不是說他連看門的活都願意幹嗎?
那就讓他去當個保安,那也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賭王聽到樑少法這般說,當然知道五兒子是在爲難阿冰了。
讓他堂堂賭王的兒子去當個保安,說出去,他面子上也會掛不住的。
然而他並沒有幫腔,只想看看阿冰要如何應對這樣的建議。
假如他自己無法反抗,願意去當個保安,那他賭王也沒有辦法了。
但如果他自己說他不願意,那如何要合得上剛剛他自己說的他連看門也願意做的話?
總而言之,賭王如今對這個兒子的興趣已經被吊起來了,這次他從戒毒所出來,真是給他太大的意外了。
阿冰聽到樑少法明顯刁難的話,他只是隨意地笑了一下:“當個保安,也挺好的啊。不過五哥也知道,我昨晚上纔出了場車禍,被撞得一身是傷,現在去當保安,怕是隻有別人來保我的份了。到時候丟了五哥的臉事小,要是給家裡的賭場帶來什麼損失,怎麼擔當得起?”
樑少法冷笑了一聲:“那我那裡就沒有可以供七弟高就的地方了。”
阿冰聽樑少法這般拒絕,立即轉向了賭王,帶了一點可憐的聲調:“爸爸,五哥那裡……”
他剛說到這裡,三少樑少笛突然打斷道:“那個……少法,你忘記了嗎?前幾天你纔跟我提過,你那邊有個百家樂的場子,區域管理員想要辭退,你正愁沒有合適的管理者繼任呢。”
樑少法驚訝的回頭,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三哥樑少笛。
樑少笛用一種渾然天成的正經眼神看着樑少法,而一旁,六小姐正緊張地看看樑少笛,又看看樑少法,忍不住想要做眼色暗示。
樑少法此人,是個實實在在的庸才。
既然是賭王要他給阿冰安排工作,他還要百般推脫,眼看着阿冰馬上就向賭王求助了。
三少再不出手救場,就等着五少被賭王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