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卷 第七章 告別母親

城北的頤龍灣,是在方陵一統石城周圍四縣後開墾出的一片清淨地,這裡引高山泉水匯成龍形水灣,水色青幽,游魚無數,周邊有竹林千畝,甚是悠閒。

這裡前靠石城,背靠夕國子民居住的夕城以及新建的兩座城池翠山城和北望城,安全性也無庸置疑。

方陵二人一路趕往灣口,發現周邊也都駐紮着好幾個軍營,顯然是爲了保護父皇和母后的安全。

對於陳謀等人的這份用心,方陵頗爲感動,待飛過灣口後不久,在一個內彎的淺灘上發現幾間木屋,木屋之前開墾着一片田地,裡面種植着各種花草樹木,有一些甚至已經長出了果實。

方陵一眼就看出這些都是母親喜歡的花樹,便知道這裡肯定就是要找的地方,此時,在花田間正有着一箇中年男子蹲在地上拔着雜草,不消說,肯定就是方鴻天。

昔日住金殿睡龍牀的皇帝,如今卻和平民百姓沒什麼區別,他神情和藹,身穿着一身白色棉衣,卷着袖子,那着一把小鋤頭,赤着腳走着,若非知道他的身份,誰能想到這人乃是前代帝王呢?

方鴻天拔完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出身皇族,萬事都有人服侍,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體力活,光是開墾這幾畝地便累得腰痠背痛,但是自從下地時間多了,精氣神倒真是好了許多。

他擡頭朝天邊望去,本是算算時辰多少,卻發現兩個人影在河上飛行,待到看清其中一人是方陵時,他頓時大喜過望,丟下鋤頭和滿手的雜草就朝木屋跑,緊接着,便見到他和蘇貴妃一同從裡面走來。

方陵此時也剛落到木屋前,一見到母親便行着大禮跪了下去。

再見兒子,蘇貴妃早激動得一塌糊塗,但是她竭力剋制着,快步上前將兒子扶起來,只是那眼圈潤紅潤紅的,隨時都可能掉下眼淚。

十六年來,母子在冷宮相依爲命,感情何等深厚,雖然這相見的場面一開場便沒有語言,但是透露出的切切真情卻讓方鴻天和楚瑤二人深深感動。

待到方陵被扶起,他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定神的看着母親,說道:“孩兒離開數月,母后身體可安好?”

蘇貴妃溫柔的說道:“陳大人每個月都會按時送丹丸過來,身體想不好都不行呢。”

方陵這才放下心,朝着方鴻天拜了拜,叫了聲父皇。

這一聲父皇叫得方鴻天極爲開心,知道他終於原諒了自己,他便指着楚瑤說道:“皇兒真是好眼光,這位姑娘天香國色,氣質脫俗,只怕也是仙道中人吧。”

楚瑤聽得咯咯直笑,方陵立刻解釋道:“父皇,這位乃是我們大楚開國皇帝的女兒,是正宗的皇女呀。”

“什麼?”方鴻天二人都大吃了一驚,方陵便粗略的解釋了一下,聽到楚瑤爲穩大楚國運而在困在龍脈三百年,都唏噓不已,更驚歎仙門中人果然不同凡人

,三百年還能保持如此青春模樣。

楚瑤冰雪聰明,心知方陵來這裡是有很多話要對母親說,便讓方鴻天帶他到周圍花田裡轉悠轉悠,方陵對這位先輩的吩咐哪敢有半點反對,立刻帶着她離開。

二人一走,方陵便朝着蘇貴妃說道:“母后,父皇對你還好吧?”

蘇貴妃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道:“當年我嫁入宮中的時候,便知道你父皇也是一個心慈溫柔的人,只是這些年遭受矇蔽罷了,如今他心甘情願在這裡陪我,我此生也沒有半點遺憾了,唯一掛唸的就是你呀。”

方陵真摯的說道:“母后不必擔心,孩兒行事向來都很有分寸,而且在仙門中也有很多朋友。”

蘇貴妃苦笑了一下,憐愛的道:“我還不知道你那性格,向來便喜歡出險招,你看那八王之亂哪次按理出牌?”

知子莫若母,方陵嘿嘿笑了笑,搔了搔腦袋,無論經歷多少生死難關,只要在母親面前,他就象回到了小時候一般,只有聆聽教誨的份。

蘇貴妃愛憐的看着兒子,輕輕摸着他的臉龐,良久之後才說道:“你這次回來,是向我告別的吧?”

方陵被看穿心事,深吸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道:“是的,兒子不久後就要飛昇修真界,成爲真正的仙人,只怕再次回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蘇貴妃是早有預感,亦早有心理準備,身爲母親,她當然希望兒子能夠陪伴身邊,但是更希望兒子能夠走向更加廣闊的天空,去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她將內心的傷感壓抑在心中,暖暖的笑道:“陵兒,你不必擔心我,在這裡有你父皇陪着,又有衆多守衛保護着,我在這裡安全得很。你只要記住,無論你走多遠,孃親都會爲祈福的。”

方陵咬着牙關,輕輕點着頭,他多想在這凡塵間多停留一刻,多陪母親一段時間,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被這種思念所控制,那麼自己永遠脫離不了凡塵俗念,須臾之後,他摸出兩枚金燦燦的靈丹,遞給蘇貴妃說道:“母后,這是我煉製的‘九天延壽丸’,你和父皇一人一顆,這樣我才能安心離開。”

待到蘇貴妃接過靈丹,允諾一定會服用,方陵這才真正放心下來,他和母親促膝長談,十六年的經歷一幕幕閃現在眼前,多少趣事,多少童真,不時發出歡笑聲。

很多事情方陵都沒有印象,但是蘇貴妃卻記得真切得很,方陵聽在耳中,心頭暖暖的,好似又回到了冷宮中,只是恨意全無,留下的只是一陣陣歡樂。

待到華燈初上時,方陵仰望長天,站起身來,朝着母親深深一揖道:“母后生我育我之恩,兒臣無以爲報,更不能伺奉母后左右,還請母后原諒。”

蘇貴妃慈愛的看着兒子,微微一笑道:“去吧,我的兒子從來都不是拖沓之輩,身爲皇族子孫,便要有皇族的氣概!”

方陵

把心一橫,返身飛身而去,半途叫上楚瑤,一起朝着石城而去,這一別,不知何時再回回來,而方陵也清楚,凡人註定有生有死,這是誰也無法扭轉的局面,父皇和母后雖是善人,但卻沒有仙緣,只怕日後再見,母后已幾經輪迴,再也記不得自己了。

目睹着兒子離開,蘇貴妃深吸了口氣,劇烈的感傷涌上心頭,雙淚流於玉頰,久久無法平靜,待到方鴻天趕回來,見到她如此模樣,心疼的將她擁在懷中,安慰道:“別傷心了,兒子有如此成就,是我皇族之幸。你一個人也不會孤單,因爲我這後半輩子會寸步不離的陪着你。”

這話說得蘇貴妃心頭一暖,看着心愛的男子,破泣而笑,十六年的煎熬到頭,也終於等到了幸福。

揮去心頭的傷感,方陵落於石城王府之中,來到大廳時,董滄海、魯北,孟知遠,黃堅,沈桓天等人早已聚於一堂,安靜的等待着方陵的到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因爲方陵而飛黃騰達,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建立石城國的功臣。

經過八王之亂,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大家都闖出了一番名號,到哪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今再見方陵,卻都爲之動容,眼圈紅紅的,哪裡還有半點鐵骨錚錚的鐵漢模樣。

方陵坐下來,環視着周圍衆人,然後說道:“我此番返回石城,即是來向諸位告別的,也是來向諸位頒佈我作爲幷州王的第一個命令。”

衆人早知道和方陵是仙凡兩別,離別是遲早的事情,而聽到這命令二字,便都是神色一肅。

方陵淡淡說道:“皇弟的聖旨相信諸位都收到過,你們也都一起抗了旨,我很感激諸位爲了我和母后留在幷州國,但是我更希望你們能夠前往皇城赴任,爲皇弟分憂!”

衆人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董滄海毅然決然的道:“殿下,我等即奉你爲主,便終生沒有二心,就算殿下不走帝道踏上仙途,我等也甘願爲殿下守護這疆土。縱然是殿下的命令,我等也沒辦法扭曲我等的忠心!”

無論文臣還是武將,每一個都神情剛毅,楚瑤在一邊看得暗暗驚奇,沒想到這弟弟年紀輕輕,居然能夠讓這麼多手下如此忠心,寧願違背命令也要誓死駐守這裡。

方陵深爲感動,隨手一拂,讓衆人站起身來,然後說道:“師傅,你可知道我爲什麼沒有爭取帝位,而走上修真之道?”

董滄海拱手道:“殿下的心思深邃如海,豈是我等能夠揣摩的。”

方陵失笑道:“師傅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呢,好吧,既然你們不猜,那我就直說好了,在我看來,凡間雖然廣闊繚繞,但是和修真之界比起來卻如同塵粒般微小,想要獲得更大的天空,就要踏入仙門之道。諸位在我身邊四年,我對諸位都知之甚深,你們每一個人都擁有治國之才、護國之力,大楚若要興盛,非要靠你們的力量不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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