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角的皺紋舒展，“好好。”
“爺爺會告訴囡囡的。”
“嘿嘿。”
小女孩一下子笑開了，“還是爺爺最好了！”
“小馬屁精。”
女子搖搖頭。
這笑得就跟家裡討食的小狗似的。
……
“那爸爸，我們走了。”
男子跟老人道別。
“嗯，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
“車子不要開的太快。”
老人叮囑了幾句。
……
“知道了。”
男子在樓梯處揮揮手，“爸，你關好門。”
“晚上早點休息。”
“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爺爺，再見。”
小女孩一隻手拉着媽媽，一隻手學着爸爸的樣子，對老人揮了揮。
……
老人走到陽臺上。
等了一會，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孫女元氣滿滿的聲音。
“媽媽，爺爺真好，我也想遇到精靈。”
“爺爺……果子……吃了……”
“……”
“好吃！”
小女孩答得鏗鏘有力。
老人聽到了孩子媽媽的笑聲。
他的面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他想起了孩子剛纔皺的跟小老太太一樣的臉。
……
“你這孩子。”
女子搖了搖頭。
“我看只要是精靈送的東西，你都說好吃吧。”
“那可是精靈送的果子。”
“怎麼會不好吃？！”
小女孩義正言辭。
女子的臉上笑意滿滿。
她覺得自個的女兒真的太逗了。
“是是。”
她點頭附和，“畢竟是精靈送的果子呢。”
“嗯嗯！”
小女孩用力的點頭。
……
車子的發動機響起，老人目送着車子消失在前面的拐角。
直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老人轉身回到了牀邊。
牀頭櫃上還剩下兩顆果子。
還有三朵紫色的小花。
“咔嚓~”
老人拿起一顆果子，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的味道讓他無意識的皺緊了眉頭。
……
吃完兩顆果子，又處理了三朵紫色的小花。
老人把收到的小花都做成了乾花書籤。
這樣就可以一直保留下去了。
……
躺在牀上，老人有些心神不寧。
他翻身，看向了窗外。
窗戶的窗簾沒有拉上。
月色照亮了窗臺，以及小半塊靠窗的地板。
偶然有風拂過，窗簾微微起伏。
投下的光影便有了些晃動。
……
第二天醒來，老人有些恍惚。
他昨天什麼時候睡着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向牀頭櫃看去。
空空-
不，除了相框以外什麼都沒有的牀頭櫃讓老人愣住了。
......
老人摸上牀頭櫃的手有些些的顫抖。
沒有。
沒有果子。
也沒有小花、葉子......或者羽毛......
......
老人坐在牀上出了一會神。
隨即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動作急切的下了牀。
疾步走到了窗邊。
他把半開的窗戶開的更大了。
清晨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
老人微微一怔。
內心的焦灼似乎因此平復了幾分。
......
老人深吸一口氣。
“......你在嗎？”
清脆的鳥鳴在耳邊迴盪。
哪戶人家孩子的啼哭聲傳來。
......
沒有風的樹很安靜。
果子掩映在枝椏葉片間。
老人雙手握住窗臺，身子不由得向外傾斜了幾分。
“你在嗎？”
......
老人又問了一遍。
一陣風吹過-
“嘩啦～”
茂密的樹冠簌簌而動。
葉片互相碰撞間發出細微又清脆的聲響。
“......不在嗎？”
老人輕聲喃喃。
......
老人垂頭。
“昨天的......是送別禮吧？”
不同於往常的......那麼多的禮物。
他當時就有些感覺了。
只是孫女的到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等再次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到了休息的時間。
一天過去了，他也差不多忘記了當時的疑惑。
他年紀大了。
記不住事。
直到今天醒來沒有看到禮物，他纔想起了昨天數量特別的禮物。
......
“爲-”
老人抿緊了嘴角。
要問爲什麼的話......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畢竟，難不成要對方一直給他送禮嗎？
他也太貪心了。
......
只是......
爲什麼是昨天？
老人不明白。
爲什麼昨天是最後一天？
昨天有-
老人突然擡起了頭。
昨天？！
難道說......
老人的面上緩緩露出了感慨萬千的笑容。
“你是見老頭子一個人孤零零的趴在牀上養傷......纔會送禮物給老頭子的吧？”
“等老頭子傷好了，你就離開了是嗎？”
昨天是他去醫院做了檢查後的第二天。
檢查顯示，他恢復良好。
基本可以說是痊癒了。
當時他很高興，也告訴了對方。
看來，對方果然是聽到了。
也許，那些禮物不僅僅是告別禮，也是慶祝他痊癒的賀禮吧。
......
老人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
身體恢復了他很高興。
但是因此失去了他每天的禮物，他又覺得有些惆悵了。
他搖了搖頭。
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不知足。
可能，他最遺憾的......只是沒有當面對對方說一聲謝謝。
以及跟對方道別。
......
“也許你聽不到了......”
老人有了些絮絮叨叨，“不過這些話我也是老生常談了。”
“謝謝你。”
“謝謝你在老頭子受傷的這段時間裡陪着老頭子。”
“謝謝你爲老頭子費了這麼多的心思。”
“老頭子不知道你是誰。”
“一點都猜不出來。”
“本來就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還給老頭子出了一個這麼大的難題……”
“你難道真的是故事裡說的那種神奇的小精靈？”
一開始只是帶着幾分玩笑性質的猜測，老人的心裡卻越來越相信了。
“還是專門幫助孤寡老人的小精靈？”
老人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這樣的小精靈他還真沒有在故事書裡讀到過。
所以......
他真的很幸運，不是嗎？
“我真的很幸運。”
老人有感而發。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禮物。”
“希望-”
老人頓了頓。
後面的話近似自語，“不知道我剩下的這點時間裡還有沒有可能再遇見你。”
“......要是你願意來見我最後一面就好了。”
老人突然想到。
這樣不管小精靈有什麼顧慮都沒有關係了吧？
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很好。
老人臉上興奮的笑容就要綻開，下一秒，嘴角的笑意就滲出了幾分苦澀。
老人搖了搖頭。
“我一個人在自說自話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