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小車緩緩地駛入了一幢別墅。
這是一輛十多萬的日本車，廉價而且省油，以前的張文瑞肯定不會開這種檔次的東西。
至於別墅……這玩意兒不是他的，他只是住在這裡，真正的戶主是他老爸。
小白臉按了一下車鑰匙底下的掛墜，那是車庫的遙控按鈕。
隨着一陣“吱吱”的聲音，車庫的門自動打開了，不過張文瑞並沒有把車開進去，因爲裡面已經停着兩輛車，一輛是奔馳，那是他老爸的車，另外一輛是寶馬，屬於他哥的。
看到這架勢，小白臉就明白了。
他一直懷疑身邊有人盯梢，本來以爲是他老哥的人，現在他知道了，那是他老爸安排的，因爲江寧找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一開始他還拒絕了，等到他想明白過來反悔的時候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如果是他老哥派人監視他，應該是明天早上到了公司之後纔會有麻煩。
想到這裡他也不急着進去了，他靠坐在座椅裡面抽起煙來。
別墅裡面挺安靜。
這讓張文瑞有機會好好思考一下，同時也讓他有時間悲哀一下……這是必須的。
不感覺悲哀，他怎麼下定決心呢？
他的別墅這麼安靜，本身就讓他感到悲哀。
以前他的別墅沒這麼安靜，就像所有的紈絝子弟一樣，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另外他還有自己的保鏢，但是等到他從衝河回來之後，一切都消失了，甚至他的車也從加長林肯換成了這輛十幾萬的豐田。
突然，他鬆了口氣，一切都已經想明白了。
小白臉掏出了電話，點開了通訊錄。
一開始沒人接，畢竟現在已經快子夜了，電話那邊的人十有八九已經睡下了，好半天，才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二少，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老周，還記得去衝河的那次嗎？”張文瑞問道。
“當然記得，怎麼可能忘記呢？我一輩子也沒遇上過那麼多事，更沒遇上過那樣的事，說實話……”對面一下子卡住了，顯然那個人沒辦法形容。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小白臉又問。
“還能怎麼樣？得過且過唄！”對面那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那個人就是當初小白臉身邊唯一有用的保鏢，從衝河回來之後，小白臉頗爲器重他，但是這沒給那個人帶來好運，反倒在過年之前被解僱了……這比較缺德。
過年之後，老周好不容易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
原來是保鏢，現在成了保安，兩邊的工資能比嗎？
“過來跟我幹怎麼樣？”小白臉原本仍舊有些動搖，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趕走老周，還是在過年之前解僱的……這不是*裸的打臉嗎？打的是他的臉。
對面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
張文瑞知道老周爲什麼猶豫，他連忙又道：“不是在我老爸的手底下，我已經打定主意出來自己幹，我都這麼大了，沒必要老是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二少……我給你一個忠告，你如果想要自己創業的話，最好離開中國，最起碼離開x市，要不然……”那個保鏢心眼不錯，換一個人是不會說這話的，與此同時，這也意味着拒絕，因爲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老婆孩子。
“用不着擔心，我不是自己創業，是跟着那位幹……就是給程小姐當保鏢的那位。”小白臉笑了起來。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不過這一次不是在思索，而是實在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聽到那個保鏢急切地問道：“廟后街那位？”
“除了他，還有誰？”張文瑞說到這裡，語氣之中帶着一絲得意。
“我明天就辭職。”那個保鏢倒是挺有決斷，緊接着他卡了一下，然後不太好意思地問道：“二少，我去哪兒找您？”
小白臉微微一愣，他確實還沒想好，過了好半天，他才問道：“你家那邊寬裕嗎？能不能讓我住幾天，接下去我或許會在你們附近租一間房子，我記得你們那邊的房子挺便宜。”
對面同樣一愣，不過那個保鏢對張文瑞的處境非常瞭解，所以很快就問：“您打算放棄現在的一切。”
“那當然，我老爸不是一直不放心我嗎？怕我和我哥爭奪他的產業，我乾脆讓他徹底放心算了。”小白臉說話的時候，語氣不知不覺中變得強硬起來。
“一點沒錯，您其實早就該這麼做了。”那個保鏢絕對贊同：“您什麼時候過來，我幫您收拾一個房間出來。”
“用不着那麼客氣，頂多住一兩天，你們家客廳應該有長沙發吧？”小白臉真不怎麼在意這些，別說睡沙發，打地鋪都行：“我得掛了，老頭子和我哥還在房間裡面等我呢！”
………………
“你回來啦？”
別墅客廳的大沙發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胖老頭，這老頭腦門的頭髮已經掉光了，還長着一對水泡眼。
老傢伙的臉虎着，像是有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旁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着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臉和張文瑞有幾分相似，不過多了幾分成熟，他倒是沒板着臉……也沒什麼別的表情。
“是啊，回來拿點東西。”小白臉沒有了以前的恭敬和小心。
“拿東西？你還要出去？”胖老頭皺起了眉頭。
“我剛剛約了老周……就是我以前的那個保鏢，我請他回來幫我。”小白臉只說了一半實話，什麼住出去之類的，他根本就不會告訴他老爸，反正以後不回來就是了。
“這樣說，你已經打定主意，接下廟后街那位的邀請？”老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有些事你最好考慮清楚，你是我兒子，代表的是我們張家……”
“放心，他看中我並不是因爲我姓張，咱們張家在他眼裡，根本什麼都算不上。”小白臉直接打斷，他以前絕對不敢，要不是在底下看到那兩輛車，再加上想了很久，他未必有這個膽子。
不過當這番話說出口，小白臉頓時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說出心裡的話，原來是這樣簡單的一件事。
“我看你是昏了頭，你知道那個人是幹什麼的？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他在那個洽談會上說過什麼？反正我從頭到底就聽到殺人、屠殺、全都幹掉，我見識得比你多……”老頭異常憤怒，他感覺自己的兒子簡直昏頭了。
“老爸，我不相信你看到過比這更囂張的……也不對，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或許有這樣的，不過就算那個年代，肯定也不能和他比。說實話，那天他根本就不算囂張。你知道的那些只是道聽途說，我對他的瞭解遠比你多。以他的實力和身份，那天算是剋制的。”小白臉乾脆豁出去了。
“剋制，你開什麼玩笑？”老頭猛地一拍沙發的扶手：“你知不知道過年的時候……”
“我說過，我知道的比你多。”小白臉再一次打斷了他老爸的話頭：“我第一次和他認識是因爲印尼程家。”
“這個我知道，但是你從來沒告訴我，那次倒底發生了什麼？每一次問你，你都說曹家的那位給你下過封口令。”老頭有些不悅，他之所以對這個兒子越來越失望，最根本的原因就在這裡。
“當然不能說，我如果說了的話，一旦有消息泄露出去……咱們一家就都死定了。”小白臉看了一眼他老哥。
“你怕我泄露出去，然後姓曹的找你麻煩？”小白臉的哥哥很清楚弟弟的想法……事實上他也確實會這麼做。
“現在你打算說了？”老頭對於兄弟倆的這些算計根本不感興趣。
“是啊，從今往後我就是那位的小弟了，就算有消息泄露出去，曹家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小白臉說道。
“呵呵呵。”老頭大笑起來，他感覺到這個兒子實在太天真了。
“那就說來聽聽，現在你應該不怕了，如果消息泄露出去，曹家只會找我們的麻煩。”小白臉的哥哥
“可以。”張文瑞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曹家的勢力在軍隊，那位的背後……”
他笑了笑，後半截話吞了下去。
不過他的老爸和哥哥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東西。
當初江寧在那場洽談會上說的話，透露了太多的東西，很明顯那位的背後有一支私人武裝。
“曹家和那位一開始是敵對的。”小白臉沒提丹朱茯苓，也沒提程安瀾手裡的那捲道術，更沒提修士的事：“他們爭搶的就是程家那位大小姐想要購買的東西，結果半路上又跑出來一羣人，那羣傢伙根本就是*，曹家和那位只能聯手，然後那位的援兵到了。”
“就這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胖老頭一臉不在乎……當然，他心裡怎麼想的？那就說不清楚了。反正他表面上顯得一點都不在意。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那羣*動用了化學彈頭，曹家的人一下子死了不少，我都不知道事後他們這麼把這件事壓下去的。”小白臉開始信口開河。
他老爸的下巴抖動了兩下，私人軍隊、恐怖份子什麼的還沒那麼可怕……當然911那種屬於例外，但是化學武器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兒一殺一大片啊！
“那位的手裡有油氣彈，最後曹家是靠他們才保住了性命，更讓我感到害怕的是，那天的動靜很大，死了好幾百人，還毀掉了一座小鎮，但是事後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所以曹總給我下封口令，我什麼都不敢說。”小白臉乾脆往大里吹，反正吹牛不上稅的。
“恐怕是你不想說，你私下……”老頭確實有點害怕了，他本來以爲江寧只不過暗地裡有點勢力，可能有幾百號人，有槍，甚至可能還有*。
那天江寧提到過屠殺，在老頭想來，所謂的屠殺就是美國黑幫影片裡面那種，*亂掃，子彈亂飛。
但是現在他不淡定了。
化學武器和油氣彈絕對超出了他能夠承受的極限。
不過身爲老爸，這點威嚴還是得有的，他不敢面對曹家和那位，但是他可以把火發在自己兒子頭上。
下一瞬間，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裡面，整個人也定在那裡，就彷彿瞬間被冰凍了一樣。
原因很簡單。
小白臉掏出了手機，把其中的一個視頻給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