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迭起,可惜出聲的卻不是蘇承歡,而是蘇笑歡與蘇紫瑤。
蘇承歡端着一盆水站在門口,看着自己什麼都沒做就已經驚聲尖叫的兩人,忽然覺得世界真奇妙。
難道不戰而勝是這麼解釋的嗎?
原本她還打算接着一盆水刷的一聲潑出去,而後在對方疏於防備之時,利用她的擒拿格鬥術將其一舉拿下,好好審問一番。
再要麼,對方若是武功高強,她則採取敵進我退的作戰方針,誘敵深入後自己選取有利時機,直接一鏢制敵。好歹她這些日子的飛鏢練的還會不錯的,是時候理論聯繫實際來檢驗一下學習成果了。
可惜,她想得是很好,計劃的也沒錯,但硬是讓這兩個人分貝高的嚇人的尖叫聲給弄懵了。
鬼嗎?有鬼嗎?鬼在哪裡?
院子中間那兩隻嗎?大半夜穿成那副德行,還臉上抹的亂七八糟的,知道的明白她是來偷襲,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準備粉墨登場去唱戲的。
蘇承歡實在是很費解啊,按說夜襲他人的不都是標準的黑色緊身衣嗎?難道近兩年流行風轉向了,改走鬼風了?
“哎,你們沒事吧?唔……”
蘇承歡一開口,發現自己說話怎麼這麼費勁,以至於說出口的話語調很是奇怪。
這才意識到她剛纔在做面膜,臉上可還敷着厚厚的一層面膜呢。
想必做過面膜的孩紙都清楚,厚厚的面膜一塗上,在幹卻前沒有洗掉的話,說話是很受限制的。
連嘴都無法完全自由張開,因爲會擔心扯到周圍搞得有了皺紋。
“你……你……”
蘇笑歡看着院子中間和她們面對而立的白衣女鬼,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那慘白的臉,竟然只有兩隻黑色的眼珠子露在外面,嘴巴微微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怪異而陰沉。
還有她的腳,天!
蘇笑歡覺得自己一刻也不敢在這個院子裡呆下去了,難道竟將真鬼招來了不成?
“瑤瑤……你看……看她的腳……”
蘇笑歡哆哆嗦嗦的指着蘇承歡那十個紅豔豔的腳趾甲,覺得寒氣直從腳底板往上冒。
蘇紫瑤盡力想要讓自己鎮定,卻在看見那紅色指甲時臉上亦變了顏色。
恰在此時,那女鬼竟然對着她們森然一笑,陰測測地說道:
“嘿嘿嘿……嘿嘿嘿……趕來我的地盤擾我……納命來!”
說話間她已經伸出了雙手,慘白的臉上是猙獰的笑容,朝着蘇紫瑤與蘇承歡的方向慢慢飄過來。
“啊……”
“快跑!”
幾乎是同一時刻,蘇紫瑤拉起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的蘇笑歡便飛快的往外跑去。
一直到她們跑出了很遠,蘇笑歡的眼前還晃動着那雙眼看着就要掐上她脖子的手。
那雙手,修長而骨感,最駭人的是,那女鬼長長的指甲,竟是血一般的顏色。
那一刻,蘇笑歡覺得自己要是再晚一步,或許就真的沒命了。
蘇紫瑤也被嚇的不輕,心咚咚咚的直跳,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自己,不停的往後看了又看。
此時,院子護院聽到動靜,趕來詢問發生何事。
蘇笑歡嚇得話逗說不清楚,只是不停的指着後院的方向,連連說着“鬼,鬼,有鬼!”
那護院盯着她們倆個人看了又看,竟是皺着眉問了一句:
“你們是何人?如此大膽,竟在半夜扮鬼嚇人,可知將軍府的規矩!”
護院的聲音不大,卻極有震懾力。
蘇紫瑤第一個意識到她和蘇笑歡這幅打扮怕是護院根本沒有認出來她們,想到若是鬧大了,怕是不好收場。
趕緊拿出帕子將臉上的東西盡數擦乾淨,那護院認出來竟是三小姐,臉上一驚正要說話,蘇紫瑤卻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蘇笑歡此時也趕緊依葫蘆畫瓢的將自己臉上的髒東西也都清理乾淨,此刻院子裡的人認出來這倆人原是府裡的二小姐三小姐,皆是臉上寫滿了迷惑。
“二小姐,三小姐,你們這是?”
顯然,護院的責任是要保證將軍府裡諸位的安全,他定然是要問個清楚的。
“我們……”
“我們鬧着玩兒的。”
蘇紫瑤搶先一步打斷了蘇笑歡,笑着對護院說道。
見他們似乎不信,又補充道:
“這幾日我和笑歡都被那場病給悶壞了,兩姐妹便想偷偷晚上出來鬧着玩兒,沒想到驚動了你們,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蘇紫瑤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後院鬧鬼的事情,若是那樣,她和笑歡爲何會出現在那裡,便是大家後面該問的了。
她不笨,自是要找個藉口將這事兒給圓過去。如今看來,只能編個蹩腳的謊言了。胡院們信不信是一回事兒,但只要她和笑歡死不承認,諒他們也查不出什麼來。
如此想着,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掐了一下笑歡的胳膊。
笑歡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護院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兩人,沉聲道:
“以後這樣的玩笑,兩位小姐還是莫要開了。”
說罷又望了她們一眼,略帶責備的眼神讓蘇笑歡心裡很是不舒服,卻也不好說什麼。
護院很快便帶着人離去,蘇笑歡和蘇紫瑤這才趕緊悄悄回去了各自的住處。
與此同時,蘇承歡也已經回到了屋子裡。
回頭看見青兒也出來了,正站在她的身後。
“小姐,您?剛纔她們喊得那個什麼鬼,不會是說您吧?”
青兒看着自家小姐貞子一樣的尊容,弱弱的問了一句。
幸好小姐做這個什麼面膜的時候她是眼看着的,不然還真的被嚇出個好歹。晚上睡覺前小姐弄了一碗白乎乎的東西,說是裡面有蛋清有蜂蜜什麼的,對皮膚特別好。
她原以爲小姐是要服下去,還在想這麼一小碗的東西,也不知道吃到嘴裡是什麼味道。可誰知下一刻,小姐卻是直接往臉上塗了起來。
一邊塗還一邊說道:
“青兒,你看清楚了,這就是我說的面膜。不是你想的那個什麼可以吃的饃,這個塗到臉上以後,晚上睡上一覺,早上起來用清水洗乾淨,皮膚就會變得水噹噹,白嫩嫩了。”
青兒從未聽過這麼稀罕的事兒,只覺得好奇。一直看着自家小姐塗滿了整張臉,當時確實駭的她不輕。
不過看了一會兒,似乎習慣了便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剛纔她聽院子裡尖叫着有鬼,顯然不是自家小姐的聲音,隱隱覺得不對勁,於是趕緊披上衣服跑了出來。
結果,一出屋子,看見的便是自家小姐站在那裡,月光下慘白的面容恍如小時候老人們講的那些鬼故事裡的女鬼一般。
“青兒,你說是鬼比較可怕呢,還是人比較可怕?”
蘇承歡看着青兒,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青兒一愣,沒想到小姐會問這個,只得老實答道:
“奴婢覺得鬼可怕,你都不知道它啥時候會冒出來,多嚇人啊。”
蘇承歡抿嘴一笑,看了青兒一眼。
“是嗎?爲何我不這麼認爲呢?好像從來都是人去招惹鬼,鮮少有鬼主動招惹人吧。再說了,這世上要真有鬼,你覺得那些個作奸犯科,姦淫擄掠的人還能如此逍遙自在的活着嗎?只怕早該被報仇的鬼給纏住了吧。所謂鬼,並非真的鬼,而是人們自己心中有鬼罷了。哼!”
說完袖子一甩,也不管青兒聽懂了多少,她便已經回屋了。
青兒趕緊跟上,也進屋去了。
黑暗處,慢慢走出一個人影,清冷的月光下,他的姿容越發顯得高潔俊美。
如黑曜石般美麗的眸子緊緊盯着蘇承歡適才站着的地方,皇甫雲鶴輕輕出聲:
“所謂鬼,並非真的鬼,而是人們心中有鬼罷了!”
喃喃自語着蘇承歡剛纔的這句話,皇甫雲鶴眉心皺的有些厲害。今日所見,讓他對某件事情似乎有了一點頭緒,但卻也更想不通了。
“蘇承歡,你到底是誰?”
低吟了一句,皇甫雲鶴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蘇承歡。
他向來少眠,多年的習慣讓他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會驚醒,今晚亦然。
他沒有想到蘇家前兩天還中毒昏迷不醒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身子纔好轉後,便如此有興致的來後院造訪。
最奇怪的是,既是要來,爲何不在白天光明正大的來,反而選在了晚上。
雖說這後院當初大夫人說過其他人不可踏入,但若真是有事,相信也不至於有人會攔着她們不讓進去吧。
況且,這後院連個正經的院門都沒有,她們真想進去,也是極容易的。
皇甫雲鶴眸色微緊,又朝院子裡望了一眼,這才身形一動,片刻間竟已經不見了蹤影。
蘇承歡顯然沒有察覺外面竟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甫雲鶴功力之深厚,想要不被她發現,自然是極容易的。
只是,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
看似短暫的騷亂後又恢復了往日寂靜的將軍府,卻是有好幾人整夜未眠。
蘇笑歡雖然扮鬼嚇蘇承歡,但實際上她自己並非膽大之人,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扮鬼不成被鬼下,她原本就大病初癒的身子自然有些吃不消。
一個晚上她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不敢睡着,生怕一閉上眼睛那臉色慘白有着血紅的指甲的女鬼就陰測測的來找她。以至於丫鬟不知道換了多少盆溫水給她又是擦臉又是擦手,卻也無法讓她恢復神智清明。
蘇紫瑤自然也是害怕,可她比蘇笑歡膽子要大些,更多了幾分心眼兒。
對於那個女鬼,她總覺得蹊蹺。明明院子裡只有蘇承歡和青兒兩人,她們兩個是被禁足了的,因此沒有理由知道她和笑歡當晚的行動纔是。
既是如此,蘇承歡自然是沒有道理會想好應對計策反將她們一軍的。而且,以她以往對蘇承歡的瞭解,沒道理呀。
這件事情讓蘇紫瑤相當的費解,不知怎地就想起來大伯母以前對她說過的話。她還清楚的記得,大伯母曾經極認真的叮嚀過她:沒事不要去後院,那裡風水不好,陰氣重。
她一向聽大伯母的話勝過孃親,便真的沒有去過。
如今細細想來,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