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夠了嗎？”
林隕走後，夜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他那如萬年冰窖般的眸光在看向施婉兒時，多出了幾分柔和之色。這世上，除了這對母女以外，恐怕再也沒有第三個人可以讓他露出這等神情了。
“夠了！”
施婉兒俏麗的臉龐上泛起一抹喜色，回首笑道：“只要他知道就夠了！”
“他可能只是在哄你，想用時間來讓你忘記他。”
看着少女天真爛漫的笑容，夜凡心中不忍，輕嘆道：“像他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他屬於更加廣闊的世界。婉兒，你恐怕是追不上他的……”
以林隕如今展現出來的驚人潛力，哪怕夜凡不願承認，他也必須認可前者是一條隨時可能翱翔騰空的真龍。恐怕再過上一段時間，就連這九州大陸都無法再限制住這條真龍，這小子遲早是要前往其他世界的。
相比之下，施婉兒只是個毫無修爲的弱女子，她永遠都不可能追上林隕的步伐。
這注定是一段不會有任何結局的感情，作爲過來人，夜凡並不想讓施婉兒踏上跟自己一樣的老路。
“追不上又如何呢？”
誰知施婉兒搖了搖頭，輕聲道：“只要我的心裡有他，他也不會忘記我就足夠了。夜凡叔叔，如果時間能夠重來的話，對於母親，難道你就會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嗎？”
夜凡怔住了。
他忽然意識到，當年那個天真爛漫，奶聲奶氣的小女孩，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良久，他神色複雜地嘆了一口氣，身形再度沒入了黑暗之中。
“不會。”
隱約間，漆黑的角落似乎響起了他堅定無悔的聲音。
哪怕他的人生能夠重來，他也不會做出第二個選擇。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刻進骨子裡了，那就意味着無法捨棄。
當年的他是這樣，今日的施婉兒恐怕也是這樣。
……
寂靜的走道，時不時有着夢幻般的雪花飄落，蒼狼國的天氣總是這般寒冷。
“老夫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打贏這場大戰，還贏得如此漂亮！”
範斯明緩緩地放下了手上的熱茶，眼神複雜地看着林隕，感慨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看來我們這些老傢伙真的是不行了，將來必定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別在我這玩深沉，一點都不適合你這種糟老頭子。”
林隕只是隨意瞥了他一眼，無語道。
“怎麼？你小子現在變得比老夫厲害了，就連讓老夫說話的權利都不給了？”
範斯明怒道。
“我來這裡不是爲了聽你說廢話的。”
林隕搖了搖頭。
此話一出，範斯明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轉而變成了笑容，變臉的速度堪比狗臉：“老夫當然沒有這麼閒，之所以叫你來這裡，當然是有關於北斗劍宗的秘密要跟你說！”
“秘密？”
林隕眉頭微挑，之前範斯明似乎也提過這件事情，但他當時忙着應對宮星芷並沒有太過在意。如今這老傢伙特地把他請來這裡，恐怕是來真的了。
“小子，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老夫當年爲何會成爲北斗劍宗的叛徒嗎？”
範斯明冷聲道：“如果不是逼於無奈，誰會願意成爲宗門的叛徒？我告訴你，老夫之所以要叛逃北斗劍宗，完全是因爲老夫不想死！”
“北斗劍宗的人要殺你？”
林隕雙眼微眯，淡淡道：“你到底做過什麼，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
“並不是因爲我做過什麼，而是因爲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
範斯明眼中燃起了名爲仇恨的火焰，令人無法直視：“他們之所以把我定義成叛徒，派出強者來追殺我，無非是想要讓我徹底保守這個秘密！因爲只有死人，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守秘密！這個秘密牽扯甚大，關係到了北斗劍宗未來的生死存亡，他們根本就不敢冒這個險！”
“臭小子，既然你已經向我證明你有足夠的潛力和實力幫我報仇，作爲報酬，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相信這個秘密對你日後跟北斗劍宗爲敵，一定會有幫助的！”
說到這裡，範斯明嘴角陡然泛起了陰森的笑容。
“到底是什麼秘密？”
林隕心中一動，不可否認，他確實是來了興趣。
究竟是什麼秘密，居然能夠牽扯到整個北斗劍宗的命運？
“你已經見識過天神祭了吧？從大千古域降臨下來的強者意志，你也親身體會到了他們的強大，你應該很清楚大千古域跟我們九州大陸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從人家大千古域裡隨便挑出來一位強者，恐怕就能將我們整個九州大陸給毀了！”
範斯明話鋒一轉，道：“但是你並不知道，能夠跟大千古域取得聯繫的人，並不是只有雪黎族！其實在數十年前，北斗劍宗就已經做到了所有絕世強者們夢寐以求的事情！不錯，他們成功地跟大千古域的勢力聯繫上了，並且企圖藉助他們的力量，爭霸九州大陸！”
“據我所知，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十幾年前偶然降落於北斗劍宗禁地的一塊石頭。那並非是普通的石頭，而是一塊寄居着強者神魂的魂石！以你小子的聰慧，應該已經猜到了那塊魂石裡住着的神魂，正是來自於大千古域某個勢力的強者！”
“魂石？！”
林隕神色震驚，不禁想到了當日在地獄河下碰見的大千古域強者鄭玄！原來，並不是只有鄭玄一個人能夠從大千古域來到九州大陸，按照範斯明的說法，北斗劍宗內恐怕也有一位跟鄭玄類似的大千古域強者！
“當時我們的宗主凌霄，察覺到了魂石的特性，便跟那位強者進行了交流。至於交流的內容，沒有人知道，但我們大概都能猜到他們之間肯定已經達成了某種交易。從那以後，北斗劍宗就多了一處十分神秘的暗室，每逢月圓之夜都會有幾名劍宗弟子無故失蹤，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範斯明的聲音變得有些陰森低沉，神色中更是涌現出了難以言喻的悔恨和痛苦，嘶聲道：“奇怪的事情頻頻發生，宗門附近突然多出了一種名爲‘魔人’的怪物，他們看上去跟人族一樣有着四肢，卻是扭曲斷裂，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而且力大無窮，性情暴戾，戰鬥力更是十分可怕。”
“最讓人驚悚的是，這種‘魔人’好像以活人的血肉爲食，但凡是死在它們手上的弟子全都被活生生地吃成了一具骨頭！而且它們成長的速度極快，體型會一天天地變大，當時最大的‘魔人’甚至已經長得跟三四層樓差不多高，其戰力更是堪比天宮境強者！”
“這些所謂的‘魔人’，恐怕全都是人爲製造的吧？”
林隕眼中寒光一閃，低聲道。
“不錯。”
範斯明冷笑道：“聽上去很諷刺吧？堂堂的一宗之主，居然聯合外人來謀害自家的弟子，把他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視人命如草芥一般地玩弄。那些‘魔人’其實全都是之前無故失蹤的劍宗弟子們，就因爲他們的天賦和資質不夠強，註定不可能在武道上取得什麼成就，所以他們就活該被當成是犧牲品！”
“我們的這位凌霄大宗主，可真是有夠狠的！那塊魂石中蘊藏的神魂，乃是來自大千古域某個魔道宗門的神魂，正是他將這種邪門秘法教給了凌霄。爲了滿足自己稱霸九州大陸的野心，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命的凌霄卻毫不猶豫地捨棄掉那些視他如神明般的普通弟子們，想要把他們全部都改造成魔人，成爲他手上最可怕的武器！”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林隕眉頭緊皺，問道。
按照時間線的推演，當年的範斯明恐怕也只是北斗劍宗一個修爲普通的弟子，而且凌霄既然決定了要做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就不可能輕易讓人得知事情的真相。
“是我師父。”
範斯明輕嘆道：“他是顧妙峰的首席長老，向來最加愛護門下的弟子。師兄弟們一個個無故失蹤，他就開始暗中調查起來，最終被他查出了密室的真相。我現在還記得十幾年前的那一晚，渾身是血的師父突然闖入我的房間，他將一切都告訴了我，並且連峰主憑證和璇璣劍也一同交託給我，讓我趕緊逃出北斗劍宗。”
“他臨死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我能好好修煉成材，日後找機會替他報仇，更要替那些無辜被害的師兄弟們討回一個公道！經過了十幾年的時間，在凌霄可怕的野心之下，我相信北斗劍宗恐怕已經爛到骨子裡了。這個宗門已經沒有必要再存活下去了，但我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所以只能藉助你的力量！”
“林隕，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年輕人，沒有之一！也只有在你的身上，我才能看到一絲報仇的希望！凌霄的野心越來越大，跟威遠親王合作攻打大秦天朝絕不會是他唯一的目的，他最終的目的絕對是想要藉助‘魔人’之力掌控整個九州大陸！”
“無論是威遠親王，還是雪黎族，恐怕都只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範斯明的聲音鏗鏘有力，臉色更是變得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