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各顯神通
除了女將兩軍之外,北凌的狼牙軍、冰封軍、邊戍虎軍各抽調二萬人組成三路遊擊軍,由各自主將推舉的將軍統領。
五將點兵之後,夜色漸黑,他們連夜悄悄出發,按照既定的五條迂迴山路,趕往距離最近的設伏地點,目的就是爲了將蟄伏山林田野的西戎餘寇驅趕至主戰場,撒網式圍剿。
可這名義上因地制宜,利用赫和軍士熟悉地形的優勢分兵作戰,實際不過想趁機拆分赫和大軍,將兩國軍馬融成一片,北凌此舉無非是爲了日後收攏赫和大軍、吞併赫和國土做好的準備。
顧予初心裡清楚明白,範越頃更是心中有數,於是她就着凌不惑給的特許,在範越頃的默默推波助瀾下,最大範圍的保留了赫和的精銳,連着毛遂自薦的束淵,帶着凌不惑安排的一行精英護衛隊,組成了自己的戰鬥力。
紅釵軍被整整齊齊的分成了五小隊,隨各軍出發,但範苑仍舊跟在顧予初身邊。
除她之外,還有一個人是顧予初非要不可的,那就是當年與她騎射一決高下的戍城軍羽箭營參領邱野,此人箭術了得,之前戰事上英勇機敏,最適合配合衝鋒、掩護、伏擊。
單明曦這一軍,是由她的父親親自爲她挑選自家精銳,再加上熟悉地形的赫和軍,戰鬥配置也是了得。
兵貴神速這個道理到底誰都懂,凌不惑來不及與顧予初交代一句,便只得目送她們出征,自己則帶領主力大軍守好西線、北線的主戰場。
五日之後,前線傳來的塘報,五軍在潛行至第一個預計據點時,其中三軍遭到西戎伏擊,其中就包括顧予初那一軍。
好在事先研究備戰充分,並未冒頭突進,在有限的傷亡下,三軍各自剿滅了第一批西戎殘軍,探得了第一份有用敵情。
西戎殘軍東西線戰場目前還剩餘二十萬人左右,他們與西南線主力軍聯絡被隔斷,糧草勉強可以撐過穀雨,若孤注一擲在東南線主戰場與北凌大軍硬碰硬,基本毫無勝算,於是他們迫於無奈拆分爲十支部隊自謀生路,秘密突破西線,爭取生機。
若他們所言不虛,也與之前的預估不相上下,北凌這次派出軍力與他們現下的實力相當,如不出意外,勝算很大。
接下來,西戎想要以靜制動,北凌必須以動破靜,下面就要看哪一方可以先發制人了。
沒過半月,凌不惑再次收到最新塘報,單明曦以幾車假糧草爲誘餌,行至山野水田邊,引出了林見埋伏的百來個西戎殘寇,接着追殺蟄伏的另外一千餘人,他們慌亂撤退之時,被狼牙軍逮個正着,無一生還。
冰封軍一側,四十來個人,化妝成土匪押送多個姑娘入山,姑娘哭哭啼啼,土匪叫叫嚷嚷,誘引敵軍半路劫殺,然後順藤摸瓜,摸進了西戎三千餘人的營地,內外接應之下,整個營地被襲,西戎撤營的過程中,又被戍邊虎軍截了後路,兩相夾擊之下,這部分敵軍全軍覆沒。
雖然喜報頻至,但顧予初這邊卻毫無消息,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這讓凌不惑坐立不安了起來。
事實上,她們這軍,在先頭小隊化妝成當地老百姓偵敵的路上,遇到了不明身份的官兵伏擊,但對方人數不多,更談不上什麼功夫和軍紀,卻身着北陵、西戎、赫和不同軍服鎧甲,先頭小隊留下活口抓到顧予初面前,才弄清楚是土匪冒充想要趁火打劫。
留有的活口說,前天有官兵冒充土匪在前幾個山頭劫持良家婦女。他們大當家最看重自己的名聲,這從天而降的屎盆子氣的讓他掀了桌子,發誓要報仇,於是命他們扒了些死人的衣服鎧甲,準備去村裡幹上一票,去抹一抹官兵的臉面。
顧予初尋思着官兵冒充土匪劫持良家婦女八成是其他幾軍誘引西戎的計策,但這小土匪的一番話倒是讓她心生一計。
這幫草寇盤踞此地多年,各個山頭都有隱蔽又成熟的哨崗,消息最是靈通,如果有西戎軍馬秘密藏匿此處,最先得知的必然是他們這些個地頭蛇。
而她們自行偵查冒險又廢時,不如利用好這現成買賣,讓這些土匪做她們行軍的耳目,如此便可事半功倍。
於是她命束淵、邱野、範苑盤踞在鳳凰山石谷兩側,原地待命,若遇敵軍,只利用地形設伏,不許強攻。她則在小土匪的帶領下,獨自一人深入那個讓當地百姓聞風喪膽的鳳凰山金牙寨。
過了山寨的重重關卡和堡壘,深入土匪巢穴,她就當即解了自縛的繩子,不費吹灰之力放到了幾十個小打手,引出了金牙寨三個當家人。
瞎了一隻眼睛的大鬍子老三和油頭粉面戲文裝扮的老二爭相要上前與這個突然闖入、不知天高地後的女人博上一博,可都被大當家給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大當家睨着丹鳳眼質問道。
顧予初定循聲望去,競是個儀表堂堂的主兒,若不是右眼瞼上邊猙獰的刀疤,連着斷眉,乍一看還以爲是文弱的白面書生。
她捧着佩劍,仰頭朝他莞爾一笑,彷彿夏日林間的晚風,讓這個素未蒙面的大當家心中酥麻一片、盪漾開來。
“鄙人有事相求。”
“可以。”大當家沒有問何事,便毫不猶豫的當即應了下來,這讓身後的大鬍子和油頭粉面,以及全寨的兄弟們都大驚失色。
顧予初本人也驚的掉了下巴,趕忙問道:“不知大當家有何條件?”
“我看上你了!”大當家直接了當的表白,“這就是戲文裡所說的一見傾心。”
顧予初愣了一會,然後竟然沒忍住呵呵呵捧着肚子笑彎了腰,她竟然第一次用上了自己那無跡可尋的美色,毫無徵兆的擺平了手裡的麻煩事。
“有什麼好笑的?”油頭粉面故作瀟灑的擺弄着額頭一縷垂下的鬢髮。
大當家卻不以爲意,說道:“我金玉堂從來不欺負女人,你我單打獨鬥,若你輸了留下來給我當壓寨夫人,若你贏了,我便以身相許,你看如何?”
“哈哈哈哈,你要不乾脆以身相許得了,費那功夫。”顧予初實在是想不出別的什麼話來懟他。 “如此甚好。”金玉堂也不逞強,歡喜應下,下了臺階,拉住她的胳膊,“那立馬拜堂成親入洞房!”
“別別,有事求你。”
“春宵一刻值千金,入萬洞房再說也不遲。”
顧予初的耐心有限,當即垮了臉,手裡的劍柄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娘子有話直說,在兄弟們面前多少給我點面子。”金玉堂不動聲色的輕輕推開了挾制,嘴上卻服了軟。
“近日,可有西戎軍馬蟄伏鳳凰山?”
“你是官家的人?”他立馬警覺了起來,來回踱了兩步。
“別廢話,有還是沒有?”顧予初凶神惡煞的模樣,一點也不輸這些個鄉野土匪。
“有。”
“大約多少人?”
“前山後山估摸着有五千餘人。”
“知道他們藏在何處麼?”
“知道。”
“不知,大當家可否願意爲我帶路?”
三兩句簡單又直接的對話,讓雙方都差不多摸清了各自的底細,顧予初本還想着繼續曉之以情、動之以禮,誰料這金玉堂也是敞亮爽快之人,硬是說認定了她這個娘子,就一定傾盡全力爲她剷除後患。
以山下這幫土匪的反應,與官兵是不對付的,三軍鎧甲行頭也傻傻分不清楚,所以顧予初初步斷定他們沒有與西戎勾結。
她堂而皇之的單刀赴會,也是以最小的動靜和損失去確認她的猜測。
果然,不出她所料,金牙寨各自爲守,沒有西戎人的痕跡。如此一來,她心中的勝算越大。
這蟄伏的西戎兵將對金牙寨來說本就是極大的威脅,所以她算準了金玉堂無論是爲了民族大義,還是爲了自保,都應該會幫她,唯獨着一見鍾情、以身相許的籌碼她是萬萬沒有想到。
金玉堂當即吩咐手下摸查確認西戎藏匿的最新動態,爲讓顧予初安心,他竟然一個人體貼的隨她一道出寨作爲人質,結果在半路上遇到了着急尋來的束淵。
“這人是誰?”束淵拉着顧予初的胳膊揹着金玉堂說道。
“你拉我娘子做什麼?”金玉堂黑着臉,上前拉扯。
“娘子?半天功夫你到底幹了啥?”束淵滿臉驚愕。
顧予初擠眉弄眼,看不出是真是假,笑道:“給你白撿個姐夫,不好麼?”
“原是小舅子,幸會,在下金玉堂。”金玉堂搞清楚了束淵的身份,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套着近乎。
“滾,我已經我姐夫了!”束淵惡狠狠的懟了回去,根本不買賬。
“都什麼時候了,趕緊回去,帶五千兵馬,邱野、範苑留守。”顧予初微微擰着眉,而後拖着金玉堂吩咐道,“我帶着他在半山腰等你。”
束淵雖心裡有氣,可行軍事大,只得照辦,只留下半隊人保護姐姐安全。
說來可笑,粗野土匪可有可無的信譽有時候比朝堂上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冠冕之輩要可靠的多。
就這樣,在金玉堂的帶領下,他們順利的挨個圍剿分散隱蔽山中的西戎敵寇,只可惜無人接應,只得讓隱藏最深的千餘名賊寇聞風而逃。
顧予初心中扼腕嘆息,若是她不留着心眼,擔心金玉堂暗地裡搞鬼,沒有讓邱野率剩餘的大軍斷後,否則那些西戎人怎麼可能在她眼皮着地下輕易逃脫。
她自詡武功精益、經歷不凡,可久在混沌,竟然比不上這些快意恩仇、披心相什的土匪,真是悲哀。
想來與人相交,的確應赤誠相待,可這混混惡世,報誠守真之人又能否次次得以溫柔善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