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佘奕用毛巾擦乾手，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若若的牀邊。
“若若，過來，當通房丫頭的機會來了……”
“哼，你敢……”
若若眉頭一皺，小嘴嘟起，前一陣子她年齡小的緣故不知曉通房丫頭是什麼意思，就當是普通丫鬟。現，受佘奕講的“故事”影響，已多少明白男女之間那回事，也知曉了通房丫頭實質是沒有名分的小妾。她莊重的申明，以後只當大，不當小。
“咳咳……若若長大了……”
佘奕哈哈大笑……他自然不會對若若怎樣了，假若真有那心思，想解決一下生理需要，若若她媽媽這種過來人應該會好一些……當然，這種荒誕的想法只是想想而已，他更喜歡的是這種親人間的溫馨關懷。
若若說歸說，但是依舊上了牀……擠進了佘奕的懷裡……
嶽莫愁也微微一笑，上了牀，拉下了帷帳。躺在牀上，想着佘奕說的狼，想着槍聲，想着慘叫聲，想着佘奕屋子裡面挖下的陷阱……想着到對佘奕出手的人會是誰呢？綏德城的百姓不會的，十里堡的駐軍也不會的，莫非是紅娘子的仇家？
佘奕不愧是紅娘子的兒郎，事情到了如此境地，他都不動如山，不說其他，但是這份鎮定和處驚不亂的心境，就不是普通人具有的。
她隨丈夫跑過天南地北，見過世面，見過那些有本事的人，包括一些身份卓貴的官員……佘奕的氣質和本事比他們都高出許多……若佘奕脫去母親是山賊的背景，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
回想起幾個月前佘奕騎着白馬隻身闖進千軍萬馬間的瀟灑英姿、以及若隱若現流露出來的傲視天下霸道強橫天下無敵般的淡定而又凌人的氣勢……心裡一聲嘆息，自己若是晚生十年，該多好……
不過，話說了回來，也沒那麼糟糕，人不能太貪，適可而止，母女兩人原本餓死荒野的命，僥倖遇到佘奕，不僅管她吃住，伺治好了她的病，還認了她當姐姐，也該知足了。
佘奕這麼疼愛若若，若若長大後就算嫁不了他，也定能尋個好人家。
……
濃濃的夜色中，綏德城東門外，靠近南邊小樹林旁的空地上，停着一輛馬車，馬車後面有一堆篝火，篝火周圍坐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穿着粗布頭髮花白的老者，這老者正是昨日從吳堡寨趕馬車過來的老者，另一是頭戴儒冠，身穿士子裝的馮應財。
兩人圍着篝火靜靜坐着。
“黎叔，那高老虎和鄧皮虎能否成功？”
馮應財擡頭看着那身穿粗布滿嘴黃牙的老頭，這老頭沒有了白天時陽光般和善的面相，眼神中流露出陰冷的目光。這個老頭叫司馬黎，說起來也是紅娘子的仇家之一。年輕時是川蜀一代的豪紳，仗着有些本事，魚肉鄉鄰，七八年前被紅娘子殺了滿門，他僥倖逃走了，隱姓埋名成了薛府的馬伕。這次聽聞薛英要找人對付紅娘子的兒子，就來了……順便報仇。
“這種事兒不好說，那畜生有一厲害暗器，可殺人於無形之中。但暗器畢竟是旁門左道，上了不檯面，高老虎和鄧皮虎也不是善茬，再者帶了七八個人過去，就算那暗器再厲害，能連傷七八人？”
這老頭說的時候，不加掩飾內心的憤怒。
“希望如此，江湖傳言，那日兩軍之前，他揮手間擊殺上百夏兵……公子也是擔心他真有那本事，所以才讓五虎幫出手的。趙婉琪雖然蠻橫霸道，但做事還是知分寸，尤其是在其父榮王面前。這次，爲了那少年，居然敢當衆忤榮王……事情恐沒那麼簡單……她又知曉公子上次私開城門棄城而去的事情，如若娶不了她，捅出簍子來，定會影響公子日後前程。”
馮應財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被馮應財稱之爲黎叔的老頭拳頭捏的緊緊的，死死盯着篝火也不說話。
……
佘府後院，清晨，佘奕最早起了牀，隨後嶽莫愁也起了牀，兩人相視一眼，明白該做什麼。
剛推門準備出去，若若醒來了。
“阿孃，小奕舅舅，你是不是要去看狼，我和你一起去看。”
若若一個骨碌準備下牀來。
“有甚好看的，把衣服穿好，到廚房燒火去，今個兒早些吃飯。”
嶽莫愁叱了一聲若若，若若低下頭。
外面的秋意正濃，佘奕和嶽莫愁走出房門，來到隔壁佘奕房間門口。這間房子的門掉在地上，門檻上，有着一些烏黑的血跡，血液經過了一個晚上的風吹顯然凝固了。房間裡面飄出一股血腥的味道，恍若戰爭結束後的戰場。
嶽莫愁雖然經歷過了幾個月前的血腥戰爭，但畢竟是女人，對血腥的東西還是有着排斥感的。
緊張了一下，不知覺的抓着佘奕的手。
“莫愁姐，要是怕的話，就在外面待着，莫讓若若進來就可以了。”
佘奕感覺到嶽莫愁的緊張，開口說道。
“沒事的，姐又不是沒有見過，昨晚來了幾個？”
嶽莫愁吸了一口氣，裝作不在乎。
“有七八個吧……”
佘奕淡淡的說道。
嶽莫愁一震，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佘奕連忙扶着了她。
“七……七八……個？”
嶽莫愁強打着精神站了起來，心裡驚駭的了極點。她總以爲是一兩人，佘奕那暗器，他見識過，打兔子山雞，一打一個準。一兩個歹人可以應付的了，不過，裝子彈麻煩了些，威力也不大，比弓箭稍微強一些，還得保證敵人不能近身，門口雖然有陷阱，前幾個人吃了虧，後面幾個人定會小心……不料有七八個歹人，就算紅娘子來了，也不可能一下殺死七八個人，可想而知，昨晚何等兇險。而自己和女兒居然安安穩穩的睡了一晚上……倘若佘奕真的出了什麼亂子，她良心如何能安？
記得佘奕昨天早上就說過，要去洛陽的，恐怕那時候他就猜到了這些人了，可自己沒聽，執意要住這兒，都怪自己，要是昨天走了的話，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了。幸虧佘奕沒出什麼亂子，倘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良心何安？
“莫愁姐，你先在外面先等着……我進去。”
佘奕鬆開嶽莫愁的手，進了門，踩着陷阱上面的木板走到了裡面，拿起鐵鍬，把土鏟了進去。
“算了，我們一起來，快一點吧。”
嶽莫愁在外面調整了一下心態後，也進了房間，走過木板的時候，看見陷阱下面的幾處黃土有血水滲出，還有沒被覆蓋住的一截手臂，心裡一陣惡寒。
“莫愁姐小心……“
佘奕上前一手扶着嶽莫愁。
……
半個時辰之後，佘奕房間的那些黃土全數填入了土坑裡面，還餘下一部分填不進去了，佘奕揭開一塊木板，下面露出一個小地窖。
地窖裡面空蕩蕩的，顯然東西被佘奕收拾走了。
“就填這個吧……”
佘奕指了下這個地窖，嶽莫愁點了點頭，兩人把剩下的土全部填入了那個小地窖，兩人接着把門檻上的血清理了一番。出了房間，站在門口打量着這件房子。
“小奕，這房子也住不成人了，我們去洛陽吧……”
嶽莫愁心裡打定了主意。
“嗯，好。”
佘奕嘴角一翹微微一笑。
“那我們吃了飯就收拾東西……只是，我們……上哪兒弄馬車……”
嶽莫愁抓着佘奕的胳膊準備去廚房，忽然想起了沒馬車。如今綏德城兵荒馬亂，除了十里堡的駐軍，普通居民根本沒有馬車。
佘奕側過頭，看了一眼綏德城東門方向位置，目光變的深邃了起來……沉默了片刻，瞳孔微微收縮，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東門外，有順路的馬車。”
“當真？”
嶽莫愁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