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暈在這個坑裡面?”津戈裹着尹清子給他拿的毯子,手裡面捂着一個熱乎的水杯,面前擺着一碗加了火腿的泡麪,臉上的灰已經全部擦拭乾淨,就連本來關機的手機都充滿了電——周道的不真實,比回家還不真實。
“對,你暈了很久。五個小時是有的。”坐在津戈對面的人說道。那個人很年輕,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頭髮有點長,碎髮落在肩上,劉海遮住了眼睛,可能是露出來的下半張臉看起來實在不錯,總得看起來不覺得邋遢,反倒透着種神秘感。
“你剛剛說你叫,喻……什麼來着?”年輕人順了順自己的頭髮,“我叫第五銘。”
第五名……名字可真奇怪,跟鬧着玩似的。津戈還是保持禮貌:“喻津戈。”
“我去看看清子怎麼樣了,你先休息休息。”第五銘笑着站起來,徑直走向一頂帳篷。
津戈目送第五銘消失在帳篷裡,抿了口熱水陷入了沉思。
根據第五銘和尹清子的說法,當他們進到坑裡面是時候發現暈倒在樹旁的兩人,叫醒尹清子之後,又叫醒的他。根據他們在廟外面的大本營發現尹清子失蹤的時間來算,他們大概昏迷了五個小時左右。五個小時,津戈打開手機,刺眼的屏幕上明確的寫着6月9號凌晨四點半。所以他發現自己回家了,只是在一場夢裡?一場由自己的潛意識衍生的夢境嗎?
津戈仔細的回憶着,推開病房門的喻成薈看上去三十歲,年輕極了,看向他眼睛裡那種壓抑不住的傷心。太年輕了,年輕到不能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不像是今年已經四十多歲的喻成薈,反倒像是七年前的她。
那甘林鋒和陳興能是誰?總不能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兩個人吧。還有兩人調查的“超自然事件”,真的有這樣的警察嗎,還是因爲靈脩的事情讓他倍受衝擊,直接自己捏造了一個玩意出來。還有老家,爲什麼他會覺得,喻成薈要帶他會老家拿東西,難不成老家有什麼在他潛意識裡面很重要的?
以及他快要暈過去是看到的那個黑影……
掀開簾子發出來聲音打斷了津戈的思索。一個老人從帳篷裡面走出來,尹清子一臉不開心的站在老人的右側。
老人蓄這一把白鬍子,花白的頭髮修剪的一絲不苟,穿着登山服,神采奕奕。老人算得上和藹:“小喻,休息的怎麼樣?聽清子說你們能找到這個地方,都是你的功勞。小夥子不錯,挺聰明的。”
其實……似乎跟聰不聰明沒什麼關係,基本都是他倆誤打誤撞摸到這裡來的。
津戈站起來,禮貌對老人說:“您好,我叫喻津戈。您是?”
“我是阿銘的爺爺,你也可以叫我爺爺。”老人捋了捋鬍子,“你是怎麼到這個地方來的,方不方便跟老人家講講?”
老人的語氣很和藹,只是話音剛落,津戈就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盯着自己。
津戈無奈:“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在這裡。我高考完逛了會超市,莫名其妙暈了過去,醒了就在暗道裡面。我從暗道出來,就碰到了尹清子。後來發生的她應該跟你們說了。”
老人的眼神變得微妙:“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有些特殊。”說着撇了一眼尹清子。尹清子不可察覺的往後縮了縮,尷尬的摸了摸鼻尖。
“你們都是靈脩?”津戈問,“我見過尹清子用符紙燒死怪物。”
老人點頭:“我們靈脩都是以家族形式傳承的,靈脩的靈脈是通過血脈傳承,沒有血脈的外人,是沒有靈脈的。而靈脈是靈脩修行的基礎。”老人的眼睛一直注意這津戈的反應。津戈認真的聽着他講,似乎對這些一無所知。
老人頓了頓,接着說:“在檢查你身體的時候,我發現你體內有一條靈脈。卻沒有靈力,你沒有修行過。”
津戈聽着,眼神逐漸從最初的淡定,變化爲驚訝,最後化成了一波驚濤駭浪。
“您說,我有靈脈?”津戈的語氣都變了,這一波是他完完全全沒想到的。
“沒錯,也就是說,你原本應該是哪個靈脩世家的後人。”老人說着,“但是由於某些原因你並不知道自己的靈脈,這些可能因爲有人有心隱瞞。”
有心隱瞞……是媽媽嗎?七年前她疲倦的樣子在津戈心裡揮之不去。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們,所謂的靈脈靈力,我從來都沒感受到。”津戈稍稍冷靜,“我就是個普通人。”
老人笑了笑,看起來透着股得意,到不讓人討厭,像個老頑童:“普通人,普通人的話,即使有符咒,也看不到怨氣的。”
還有這一層?所以他看得到鬼是因爲所謂的靈脈嗎?靈脈這個東西真的在他體內沉寂了十七年。
“我跟我母親姓喻,她應該是普通人。”津戈有些相信了。
第五銘和老人都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
“那你父親是……”第五銘試探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我一直跟我母親生活。”津戈說。
一旁安靜的尹清子表情莫名有點變。津戈盲猜她已經腦補了一出某靈脩子弟,在家族逼迫下拋妻棄子的狗血劇情。
“不介意的話,等我們出去了,再好好討論這個問題?”老人說道,“沒別的意思,各大靈脩世家基本都人丁稀少,有的家族甚至快絕後了。擁有靈脈的孩子能多一個是一個。這樣也方便你以後的修行。”
“修行麼……”津戈低低地說道,“我沒有修行、成爲靈脩的打算。”
老人又露出剛剛得意的表情:“這個可不是你說的算的。靈脈雖然給予了我們修行的天賦,同時也帶來了隱患。沒有靈力的潤養,靈脈會漸漸乾涸,如同癌細胞一樣侵蝕我們的身體,漸漸衰竭而亡。擁有靈脈卻沒有修行的人,多半都在十歲左右夭折了。
老人加重語氣:“簡單來說就是,你再不修行,就快死了。”
“我已經十七歲了,十七年間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完全沒有衰竭的跡象。”津戈語氣很平靜,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生死。
“你之前是怎麼度過的我們並不知道,不過在檢查你的靈脈時,它已經有乾涸的跡象了。”老人的聲音嚴肅了起了,“我問你,在清子動用靈力的時候,你是不是都會感覺身體變沉,呼吸困難?”
津戈沉默,這點他並沒有跟尹清子提過。
“你現在是呼吸困難,身體變沉。下一步將是腦袋刺痛,五臟六腑像是攪在一起。最後會完全承受不住周圍靈力的壓力,結果,不用我多說了吧。”老人看着津戈,“我不忍心看着任何一個孩子在這種方式下死去。靈脩的血脈是寶貴的,失去了任何一位,都是巨大的損失。”
修行嗎?就爲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帶來的一條莫名其妙的血脈,何必呢?但是不修行會死,生死是逼着他去答應。
津戈無法想象他要是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喻成薈會是什麼樣子。
他還是應了。
老人欣慰的笑了笑。
這時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湊近老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老人的笑容陡然就淡了。吩咐尹清子好好照顧津戈便轉身離開。
“我果然沒猜錯,你真的是哪個世家的子弟!”尹清子挺高興的。
津戈無語,在心裡他覺得自己不是,只是恰好撿了一條靈脈而已。
“你們說的靈脩世家,有哪幾家?”津戈問。
“哦,我都忘記給你介紹了。”尹清子笑得眼睛彎彎的,“有上京墨家,湘嶺褚家,深北尹家,長紺甘家,遼城鍾家,還有就是千湖第五家。每一家的靈脈多多少少有些不用,都有自家的特點。不過是細枝末節上的東西,總體上都是一樣的。”
“挺少的。”津戈說道。
“這只是傳承千年的古老家族,其他靈脩家族也有,基本都是從這幾個家族分裂出去的。”尹清子努力回憶,“我也不記得集體有哪些了。”
出乎意料,這些家族居然傳承上千年。津戈問:“還有不可計數的小家族,那你們是怎麼統計靈脩數量的?”
“有一本古書,據說是第一代靈脩創造的,帶有他血脈中的靈脈的,都會在這本書上被點亮。”
“被點亮?”
“對。長輩授課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具體是怎麼點亮就不知道了。我們這一輩的還沒人有資格碰到那本古書。”
“我們所有能修行的人都是依靠靈脈嗎,就沒有其他方式?”這是津戈一直想問的問題。
“有吧,那就不能算是靈脩了。各有各的修法,多多少少會對身體有些損害。”
津戈沉默,他沒什麼要問的,只是心裡面有種隱秘的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的靈脈到底屬於哪一支。
“每家靈脈都有各種的特點,那能看得出我的是來自哪一支嗎?”
“這個,目前不行,等你真正開始修行,應該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