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良見她的異狀,便趴下身子,耳朵貼在地上,說了句,“有人來了”。蘭筱沒時間驚異他的這個本事,拿起包袱就要帶着弓良離開,哪知已經來不及。
剛走到院落就被一些人圍住,蘭筱把弓良拉到身邊,查看了一圈,沒一個人是顏家人,但這些人裝束一致,訓練有素,到底是誰帶過來的?
敵不動我便不動,雙方僵持着。
自打從顏家出來,蘭筱就篤定不帶毒藥在身上,可是如今這形勢,她倒後悔了。她不會輕功就不會逃,不會功夫就不能防守,不用毒怎麼自保呢?並不是扔瞭解藥就能摒棄掉曾是顏家人的身份,她撇不掉的,她身上就有顏家人的影子,那種爲求自保不擇手段的心狠。
她安靜的待在那裡,這些人也不動,難道是在等聞人遠回來?他明知她被困住,是會跑掉嗎?如果是她呢,會在遠處某個角落評估着形勢嗎?會算計得失嗎?會想着有幾分把握能救他,並且救下後會得到什麼回報嗎?
弓良初時也有些擔驚,但見蘭筱淡定自若,他也莫名的安心。
蘭筱反而閉上了眼睛,仔細辯聞空氣中的那股淡淡的曾經聞過的幽香,突然她想起來了,眼瞼未睜,輕輕開口道,“顏冰,是你嗎?”
在她的右後方,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你是怎麼猜出是我的?”
蘭筱悠然一笑,“你的味道,雖然我只聞過一次,但也記得,如果你站在下風口,我也許就聞不到了。”
“原來如此。”顏冰不再躲躲藏藏,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是在等顏並嗎?”蘭筱問道。
“當然,不然對付你一個,我一人便可以了。”顏冰滿眼的鄙夷。
“你覺得他會出現?”對於她的輕瞧,蘭筱選擇視而不見,接着問道。
“如果你看到當得知你假死以後他的樣子,你就會知道,他會出現的。”
蘭筱本意是想拖延時間,但一聽此話便呆住了,樣子?接近瘋狂嗎?是他害得她曝露還是救得她性命,還真是計算不清呢。
聞人遠拿着藥包,還在距離木屋二十仗開外的距離,便覺得院落不同尋常,他把藥別在腰間,躲在樹後,透過樹木間的縫隙,看了一下院落裡的情況,便手拿長劍,一步步走進院落。
蘭筱在院中站立,周邊六個人圍着她站了一圈,她如困獸一般。
“看來今天我們勢必要有一個人死在這裡了。”蘭筱淡然說道。
弓良被捆在一邊。
“呵呵,你有這種覺悟就好。”顏冰坐在唯一的石凳上,這時,見到手拿長劍的聞人遠,走了進來,咧開嘴笑了。“顏並,好久不見。被逐出顏家以後的日子過得還好?”
聞人遠迎風而立,依然風度翩翩,“過得自然是好,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更好。”
顏冰哼了一聲,“閒話先說到這,我的主子想請你們走一趟,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不管是站着還是躺着,都可以,有必死的覺悟了嗎?”
“你的主子,難道不是家主嗎?”聞人遠並沒有理會她的話。
“家主?你是說那個曾經的顏家家奴嗎?”
顏並哈哈大笑,“你這個顏家人,不把家主放在眼裡,而我這個被逐出顏家之人,倒是對這不能忍了,來吧,就憑這些人,還難不住我。”
顏冰嗤笑,“是嗎?就是不知道帶一個她,你還顧不顧得及。”
這時聽到被困住的蘭筱哈哈大笑,見她仰天長笑的樣子,院子裡的人都有些詫異。
她的笑停了,但臉上的邪氣不變。“如此說來,我倒是累贅了。”撫摸着腰中的羌笛,本來是放在牀頭的屬於文離的東西,她醒來時,就別在了腰間。
她看着顏冰,又看了看聞人遠,邪氣的笑容更深,拿起羌笛抽出短劍,對着自己的腹部反手紮了下去,一股鮮血流了出來,蘭筱單膝跪地,捂着傷口,這一幕,震驚了院中的人,這時聞人遠再無顧忌,爲了到蘭筱身邊,快速揮劍廝殺開來。
見蘭筱倒地,顏冰已經呆住,這個人世間還有這樣的人?怎麼會?
轉眼間院落裡的人已經被顏並殺得差不多了,再看顏冰正對着聞人遠發呆,蘭筱見狀,刀在腕中一抹,一股血流了出來,她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到她的身後,刀逼迫在她的喉部,冷色道,“到底是誰主使你的。”
顏冰終於清醒過來,“你以爲你能控制住我嗎?就憑那把破刀?”
顏青哈哈一笑,“一把刀是困難了點,但你沒聞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嗎?我的血就是毒藥,你聽說了嗎?這股濃烈的味道你再聞幾次,相信我,你一定會長眠的,到底是誰指使的。”
“哈哈哈,姐姐臨終前反覆說不要與你爲敵,我偏不信,看來我錯了,你還真是有夠狡猾的,好吧,我輸了。”說完起手用巧力把蘭筱的刀磕掉,起肘對着她的腹部來了一下,又對她的後背重擊,“我是那麼好騙的嗎?是輸是贏還沒個定論呢。”趁着聞人遠還騰不開身,快速消失了。
院落裡的人都被殺了,蘭筱痛得彎了腰,提着匕首,鮮血一直順着手指流到地上,聞人遠提着滴血的長劍,兩個人之間隔着六具屍體相望。
“沒想到,你竟然懂我。”蘭筱微笑說道。
“其實我不太懂,我只是想起抓顏靈兒那晚,你演的戲而已,你的這一齣戲,你的那個血袋,難道出顏家時,你就帶着了,以防萬一?”聞人遠一邊說着,一邊接近顏青。
“嗯。”蘭筱應聲。
聞人遠收起他的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蒼白的臉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裡,想檢查她的傷口,她拒絕了,“看來這些人是衝着我來的,從今兒起,我們就分道揚鑣吧,我不想拖累你。”
“姑娘這話說得和我想得一樣絕情。”也不顧她的拒絕,抓起她受傷的腕子,包紮起來,“你那個謊言,顏冰沒信呢。”
“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又一場的賭博,如果她信了呢?”
聞人遠笑了,“那姑娘明知我知道那個洞穴是通向外面的,你也在賭我會不會找你嗎?”
蘭筱沉默了一下,“也許,是有那麼點期望吧!”
“那麼,姑娘現在還歡喜嗎?”
蘭筱笑容加深了,但沒說話。
“所以姑娘,我不會離開你,以前是文離保護你,以後我來保護你。”聞人遠說得斬釘截鐵。
“你會後悔的。”蘭筱無奈道。
“後不後悔,我們走着瞧,好吧?"說完拿下她腰間的羌笛,這是家主給我的,還是物歸原主吧!”說罷,別在了自己的腰間。
顏青笑開了顏,“那好吧,直到你後悔的那天。”
這時那邊弓良喊道,“那個……請問你們兩個,聊完了嗎?”
兩個人這才望過去想起那個小小的人。顏青過去給他割開了捆綁的繩子,“小兄弟,把你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拿着,遠走高飛吧,跟我們走你還會跟着遭殃的。”說完摳下花俏匕首上的兩個寶石,“這個給你,要保重。”
聞人遠和蘭筱兩個人拿着東西,便準備離開這個滿是屍體的院子。“顏冰這個人,一定要除掉,不管什麼方法。”蘭筱對着聞人遠說道。
“你們等一下,你們這樣都受了傷,走也走不遠,更何況還有追殺你們的人,不如這樣,你們換身衣服,跟我翻兩座山,到深山裡的一個小村子吧,才十幾戶人家,路也偏遠,相信想找到你們至少要花費一些時間。”
蘭筱本已經走遠,但聽聞此言,站住回身看着弓良,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男孩的不對之處,直到他喊住她的時候,在十幾具屍體面前不動聲色,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沒有驚嚇,反而能判斷出他們處於逃命時期,這絕不是撲通農戶家的孩子,是誰派的細作嗎?殺她不需要這麼麻煩吧,還是,只是普通的巧合呢?
蘭筱抽出聞人遠的長劍,指着弓良,“一個獵戶家的小孩不應該有這樣的見識,你到底是誰?”
弓良歪着頭,“我是救過你們命的弓良啊。”
蘭筱笑了,看看,這是多麼聰明的一個男孩,竟提起相救之恩了。
聞人遠看了看弓良又看了看蘭筱,“姑娘是不是多疑了?”
蘭筱哼了一聲,“哼,我如果不是多疑的性子,剛到顏家我就死了。救也未免太過巧合,兩次襲擊也太過巧合,”
弓良低着頭,“看樣子,我不說似乎就要沒命了……”擡起頭目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是不叫弓良,但真名我不能說,身世也不能說,就算是你們要我的命,我也不能透露半個字,因爲我曾經對爹孃發過毒誓,至於你們的兩次襲擊,無非是你們自己的失誤,要不要我的命,跟不跟我走,你們選吧。”
說完便不再說話,一臉凜然正氣地看着他們,蘭筱回看過去,仔仔細細看他的眼睛,然後久久以後才收起了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