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兮整個人浸沒在熱水裡,臉色有些紅,不知道是被熱水給薰得還是被他說的話給羞的。
他剛纔給她脫衣服的時候,將她下半身的穴道解了,上半身可以動,內力卻依舊不能用。
她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不必。"
楚曄沒再說什麼,走了出去。
水晶門自動關閉。
浴池周圍那些飛鳳的翅膀忽然動了,慢慢的開始搖擺,竟似翱翔展翅的姿態。然後就看見無數花瓣飄下來,灑在水面上。
空氣裡立即充滿了淡淡幽香。
鳳淺兮將自己整個人浸沒水中,她不怕這水有問題,如今她功力喪失,下半身又不能動彈,楚曄要真想對她做什麼,犯不着在這水裡搞花樣。
這浴池規模很大,相當於一個普通的宮室,屋頂吊着巨大的夜明珠,照得整個浴室亮如白晝。
以她這幾天的觀察來看,這座行宮雖然看起來不算華麗,卻精美雅緻,在細微處又極盡奢華,建築也美輪美奐。看得出來,楚曄在這座行宮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半個時辰後,她洗完了,卻又犯難了。
她站不起來。
難道要喚楚曄進來給她解開穴道?
她皺眉,正爲難之際,忽然聽得水晶門滑動的聲音,楚曄又走了進來。
那門在她側後方,以她現在的姿勢,只要斜着眼,就能看見他長身玉立的身形。
他就在門口,也沒靠近,只虛虛擡手。
她立即渾身一軟險些摔倒,連忙又穩住身形。
這一動她發現穴道解開了,然而渾身軟麻無力,他點了她的軟麻穴。
"能自己穿衣麼?"
他淡淡的問,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鳳淺兮也不指望他幫忙,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如海,就那樣平靜而淡漠的看着她,眼底深處沒有了從前的繾綣溫柔和愛而不得,彷彿她在他眼中只是一個陌生人。
鳳淺兮調開目光。
"朕不喜歡沐浴的時候有旁人在場。"
背後他似乎又在笑,"還有心情與我鬥嘴,看來穿衣
服的力氣還是有的。"
話音剛落,又響起輕緩的腳步聲,不是他的。
鳳淺兮微斜目光,看見幾個侍女端着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有金紅色華服,隱約看見那華服上用金線繡着飛鳳圖案……
還未來得及看清,那幾個侍女已經走進。
"陛下,奴婢等爲您梳妝。"
鳳淺兮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擡眼一看。
這不是青玉麼?
去年在北周驛館自己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楚曄府中那個伺候自己的丫鬟。
她沒有笑意的笑了笑,"衣服擱在這兒就可以了,朕不喜歡有人伺候。"
青玉回頭請示楚曄。
楚曄看也沒看鳳淺兮一眼,只點了點頭。
青玉會意,與那幾個侍女將準備好的華服頭飾全都放在地上,然後魚貫而出。
楚曄也走了出去,出去之前又說了一句。
"你只有一刻鐘時間。"
水晶門再次關閉。
鳳淺兮挑眉,反應過來才知道他說但是給自己一刻鐘的時間來穿衣。
雖然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卻也沒必要爲了賭一時之氣而委屈自己。
她盯着那幾個托盤,目光忽然一縮,落在那件金紅色的華服上面,隨即伸手一拉,嘩啦,刺眼的亮金色展開眼底。
剛纔遠遠的她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此刻凝目一看,纔看了個清清楚楚。
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
這分明就是皇后鳳袍。
但她記得北周帝后朝服都是明黃色。
楚曄給她的,卻是金紅色。
她皺着眉頭。
就算是天鳳,帝王龍袍皇后鳳袍以及太女女皇的朝服都是以黑色爲主。
這朝服是什麼意思?
……
一刻鐘後。
水晶門再次開啓。
楚曄走了進來,一眼看見鳳淺兮坐在梳妝檯前。
她只穿着白色裡衣,頭髮溼漉漉的披着,坐在梳妝檯前的姿勢端莊優雅,尊貴悠閒。而那件金紅色的鳳袍,還安安靜靜的躺在托盤上,浴池邊。
聽到聲音,她也不回頭,依舊挺直
腰背坐着,全當他是空氣。
楚曄慢慢走過來,一招手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落在手中。
"不喜歡?"
鳳淺兮緩緩回頭,一點都不介意被他看見自己行裝不整披頭散髮的樣子。
"朕只是覺得奇怪。"她曼聲道:"北周將所有俘虜都視作座上賓麼?"
楚曄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始終波瀾不驚。
"不同的俘虜自然待遇不同,太熙女帝乃一國之君,本宮自然不能有所怠慢。"
鳳淺兮似笑非笑盯着他,索性懶散的靠向身後。
"是嗎?"她挑眉,"那麼,曄太子頂着痼疾之體大老遠跑來定州行宮,又費盡心思的抓了朕,想來應該別有所求吧?"
楚曄優雅微笑,"本宮從來都沒懷疑過陛下的睿智。"
鳳淺兮八風不動。
楚曄目光輕飄飄的從她身上掃過,"不過……陛下當真準備以這樣的形象來與本宮談判?"
"有何不可?"
鳳淺兮氣定神閒,絲毫沒有身爲俘虜的狼狽恐慌。
"朕覺得這樣挺好,簡單輕便,穿得太多了反而累贅,影響心情,更影響和曄太子的談判。"
楚曄微笑如故,"嗯,更方便陛下用您最擅長的美人計,對嗎?"
鳳淺兮眉頭跳了跳,眼底劃過一絲怒火,面上依舊笑靨如花,似模似樣的嘆息一聲。
"真沒勁,被曄太子給看穿了。"
楚曄盯着她,又笑了。
"不過本宮覺得,陛下大約會更喜歡穿囚服。"他漫不經心道:"北周的囚服單薄粗糙,更便於展示陛下的身材。若是關在囚車裡巡街繞三圈,大抵方圓八百里的百姓都會爲一睹陛下風采聞風而來。"
他笑得和藹可親,"陛下覺得如何?"
鳳淺兮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她一點都不懷疑楚曄這句話的真實性,也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政客,一樣的冷靜一樣的理智。從前他放縱她容忍她,是因爲對她餘情未了。但自從天鳳冷宮一別後,他給她的機會已經耗盡。
她記得他說過的話。
再相見,必爲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