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一拂袖金光一閃又一收,她已動了真怒。
“此事就這麼決定了,婚期就定在……”
“姑姑……”
“我說不可以。”
司月曼聲打斷不死心意圖繼續說服西王母改變主意的帝昊,他語氣懶散眼神卻極爲冷漠。
“西王母好像沒聽清楚,本君不介意再重複一遍。她――”他在衆目睽睽之下,以佔有姿態的,堂而皇之理所當然的攬過梵音的腰,道:“是本君的女人。”
滿殿譁然。
帝昊猝然回頭,臉色雪白。
“你――”
西王母震怒,卻還剋制着。
“司月神君這是何意?梵音是我天宮之人,她的婚姻自由我天宮決定。”
“那是以前。”
司月攬着梵音不放,語氣依舊雲淡風輕。
“本君此次上天宮便是爲此事而來,她從前是天宮仙子,從現在開始,她就是本君的妻,與你天宮,再無任何關係。”
“好大的口氣。”
西王母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冷笑連連。
“司月神君曾對我天宮有恩,整個天宮都對神君感懷在心敬而重之,我也自問未曾得罪過神君,更甚者派梵音隨你下凡除兇,不知神君爲何要與我天宮作對,阻撓干預天宮之事?”
“本君管你天宮之事可不止這一樁。”司月不緊不慢道:“五百年前天宮來人請求本君以誅仙劍斬殺妖皇救出帝昊少君的時候,西王母可不是這樣說的,天宮也沒這麼盛氣凌人。”
他眼神淡淡一掃,西王母以及衆神臉色都爲之一變。
“至於圭山本是本君管轄之地,你天宮私自派人插手是否有越矩之嫌,看在阿音的份兒上,本君不和你們計較。如今西王母未曾徵詢便私自決定要將本君的女人賜給他人,真當本君那麼好說話?”
衆神都低下頭,面有羞愧之色。
西王母臉色一變再變,她自然知曉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應允了司月的要求將梵音賜給他,但是她話已經放出去,如今整個天界人人知曉她早就打算把梵音賜給自己的侄兒,若真的由着司月將梵音帶走,不止天宮顏面掃地,日後帝昊也將成爲仙界衆人譏諷的對象,而且那孩子又對梵音一往情深,遭受此等打擊,只怕會一蹶不振。
她知道自己這個侄兒心軟,哪怕委屈自己也不願逼迫梵音,但她怎能讓司月毀了他?
絕不可以。
深吸一口氣,西王母稍稍平復了些許怒氣,儘量平靜道:“神君言重,神君青睞自是梵音的福氣,只是梵音與帝昊情意深重,我天宮人人皆知,神君何必強人所難毀人姻緣?若神君想要娶妃,我天宮仙女無數……”
“她們與本君何干?”
司月語氣轉爲冷漠,眼底黝黑的火光一閃而逝,顯然已經動怒。
“本君早已說過,梵音是本君的女人。情意深重?呵~”他低頭看了眼身側的梵音,慢吞吞道:“她的情意深重,只有本君。”
梵音低頭不語。
剛纔他看過來的一眼告訴了她,這件事交給他處理,不許她插手。
“你――”西王母隱忍的怒火終於爆發,“司月神君,你別得寸進尺欺人太甚――”
司月冷笑,“你們要強橫囂張,那本君就只能得理不饒人了。”
他攤開手心,光芒一閃,誅仙劍在手,直直對着西王母。
衆神驚
惶失色。
“不要——”
梵音立即抓住他的手,連連搖頭。
“不可以……”
司月對上她目光,心中一憐又是一嘆,柔聲道:“這事你別管,很快我就帶你離開。”
“不,不要傷害他們。
司月蹙了蹙眉,聲音軟了下來。
“你就是太心軟。”
他將梵音拉到自己身後,擡頭時眉目已經一片森涼。
“我幾百年不來天宮,差點忘記了,這裡住的都是一羣自以爲是的神仙,妄圖跟他們講什麼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我就不該帶你回來。”
西王母臉色十分難看,誅仙劍不止斬妖邪便是神仙也逃不過,道行稍微差點的,只要被誅仙劍刺中,就算不魂飛魄散也得元神盡毀仙根盡斷,再要修仙可就不容易了。她是真沒想到司月會喜歡梵音,更沒想到兩人不過在凡間呆了數月而已,就已情根深種,司月居然肯爲了梵音不惜跟整個天宮作對。
此時她又悔又怒此事卻還不得不解決。
“司月神君。”她沉聲道:“你當真要與我天宮爲敵?”
司月神情淡漠,眼中幾分譏誚與森冷並存。他眉目如畫容顏絕世,輕袍緩帶如月清冷,只是那般靜靜的站着,無形中便透出不可忽視的威嚴。
“你天宮蠻橫不講理,本君也不介意幫你制定制定新規矩。”
光芒一閃又一滅。
帝昊從原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司月面前,他不避不讓的迎着誅仙劍,清冷如畫的眉目淡定自若,白衣如雪神情如霜,眼神淡淡掃過在司月身後滿眼焦急的梵音,眸底劃過一絲痛色,隨即道:“不要因爲她而大開殺戒,你會害了她。”
他頓了頓,然後偏開頭,用盡自己所有的自制力讓自己不要去看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道:“帶她走吧,永遠都不要回來。”
司月眼風一掃,落在了他身上。
梵音張了張脣,眼神複雜,卻終究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不行!”
短暫的沉寂之後,西王母驀然低喝一聲。
“不能讓他們走。”
“姑姑。”
帝昊回頭,眼神驚呼哀求。
“請您放小音離開。”
“你――”
西王母呼吸一滯,震驚的看着這個向來淡漠如水喜怒不形於色的侄兒,他竟爲了梵音對她用了‘求’字。
這是何等的深情如海?
她閉了閉眼,眉目蒼涼,彷彿人間歲月也在她青春不變的容顏上添了深深痕跡。
然後她揮袖,“罷了,走吧,走,走得乾乾淨淨,從此我天宮再沒有什麼梵音仙子,你是妖是魔都與我無關,走!”
最後一個字,她說得中氣十足而憤怒溢滿,顯然是氣到極致卻又不得不壓抑所致。
“謝王母寬宏。”
梵音忙感恩,又去拉皺着眉頭若有所思的司月。
“我們走吧。”
司月目光深深,充滿了對西王母的置疑,梵音單純他卻不傻,這可是關乎天宮顏面榮辱的大事,以西王母的脾氣,不可能將這件事高高提起輕輕放下。要知道,他今天鬧這一出從某種角度來說,可以算是搶親,搶的還是西王母看中的未來侄媳婦,她會甘心就這樣放他們雙宿雙飛?以他對西王母的瞭解,她寧可出動整個天宮的力量戰死在他手上也不可能就這樣不爭不奪的放任他們堂而皇之的離開。
然而梵音拉着他的衣袖,祈求的看着他。
“月,我們走吧。我不做什麼仙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忘了答應過我,絕不牽連無辜,待此間事了我們就回凡間,回咱們的碧浮宮,以後再也不過問仙界任何事。月……”
司月看着她希冀隱忍的目光,終是沒辦法拒絕她。
“好。”
怎捨得拒絕她?怎捨得讓她失望傷心?怎捨得讓她兩面爲難?她雖然不喜歡天宮浮華,卻也在這裡生活了五百年,怎會沒有半分留戀不捨?
他活了十數萬年,從來都是一個人,也早已習慣,她卻在繁華喧囂裡走過了五百年,讓她割捨這一切,她心裡又如何不痛?更何況,這裡還有帝昊,她雖對帝昊無心,卻也一直視那人爲知己好友。若他今日真的血戰天宮,必將與帝昊爲生死仇敵。
到時候,她該如何做?
司月垂下眼,手中光芒一閃一滅,已經收好了誅仙劍。
衆神都不約而同吐出一口氣。
司月冷冷看了眼西王母,眼底冷光乍然一現又一滅。
擔心什麼呢?
便是整個天界阻攔,他也有把握帶走梵音。
“我們走。”
他拉過梵音的手,轉身就走。
衆神都自動退開一步,爲他們讓路。而他們身後,帝昊彷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只癡癡的看着梵音離去的背影,似要用目光將這個背影寫在記憶深處,來填滿餘下的人生。
浮雲繚繞,梵花飛絮。
眼看那兩人即將走出大殿,忽然一陣七彩光芒呼嘯而來,直逼梵音後心,而那光芒之後,西王母嘴角浮現的笑意森涼而冷漠,帶着一擊必殺的決心。
弒天咒!
無論妖魔神鬼,但凡中弒天咒,必將魂飛魄散。
“不要——”
離得最近的帝昊察覺了姑姑的意圖試圖阻止,然而他終究因太過關注梵音而慢了一步,絕望之下全力一撲,直撲梵音身後,準備以身體爲她阻擋那毀滅性的一擊。
他在撲過來的時候全身金芒大開,已然用了畢生法力希望可以稍稍緩衝一點時間。
七彩光芒與那金芒升起的時候,司月已冷然出手。
金光一閃,誅仙劍在手。他橫袖一斬,以半回頭的姿勢直直劈過來,同時將驚呼着轉身的梵音扯到自己身後。
數十道光芒轟然撞擊,一陣地動山搖,天宮所有建築物都因這毀滅性的一招交戰而受到影響,柱子裂縫牌匾碎裂,金殿似有倒塌的趨勢。
衆神被這地動山搖給震得暈頭轉向,只覺得眼前無數光芒交錯閃過,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衝破雲霄。
“帝昊——”
光芒散盡,眼前的一切終於清晰了。
帝昊站在原地,胸口插着誅仙劍,而劍的另一端,是司月。他神情震動,顯然對這樣一幕也十分意外。
西王母站在帝昊身邊,看那站的角度和動作,像是發現了之前帝昊想要用以命救梵音情急之下飛過來準備扯回他順便擒拿梵音。司月應該就是察覺了西王母的意圖纔會憤然拔出誅仙劍,卻沒想到最後一刻,帝昊擋在了前面。
毀得不成樣的大殿內鴉雀無聲,衆神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梵音呆呆的站在司月身後,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帝昊已經被誅仙劍刺中。
她張着脣,一霎那腦海空白,完全失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