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色已晚,皇上卻呼呼大睡,小太監想上前喊皇上起來用晚膳,卻不敢。
總管太監也不敢擅專,忙請來當值太醫,那太醫號了號脈,道:“皇上太累,睡着了,你們莫要喊他,等他自己醒來便可。”
當晚,所有嬪妃便知道,皇帝因疲勞在御書房歇了。
第二日,上早朝時,皇帝依然熟睡不醒,太監慌了手腳。
請來那太醫,號完脈,道:“皇上並無病狀,依然在睡。”
太子得了信兒,心中暗自高興,忙給田齊等人傳了信,自己卻不過去看望。
“自己這不是遵父命,正在閉門思過嘛!豈可隨便出門!父皇發病時自己不在當場;立時死了,自己也不在當場,正好撇了個乾淨!”
總管太監見皇上在矮塌上呼呼大睡,吩咐道:“莫要擾了皇上熟睡。”立時跑到金鑾殿,跟大臣們回稟了此事。
衆臣都大吃一驚。
陳權臉都白了,大手握緊,心中暗叫:“不好。”
田齊一臉憂愁,轉身對陳權等人道:“我等應前去探望。”
丞相和御使大夫再加上幾個老臣,衆人便浩浩蕩蕩地來了御書房。
見皇上臉色沉靜,呼吸均勻,果然像是在熟睡的樣子。
有人道:“只是這一睡竟這麼久,我們且喚他一喚!”
陳權不語,眼風微掃。
田齊竟道:“我來喚!”
說完,果然輕輕地上前喊道:“皇上!皇上!”
見田齊如此,陳權眉頭微蹙,暗忖:“他臉上毫無心虛、得意之色,只有焦急、擔心之容,難道竟不是他們?”
看着睡在榻上的皇上,陳權大步上前,一把推向皇帝的右臂,大聲道:“皇上醒來!上朝的時辰到了!”
皇帝竟毫無動靜!
衆臣們這下全都傻了!皇帝不是睡着了,竟是昏迷!
田齊猛地便紅了眼,上前一下子便跪倒磕頭,哭道:“皇上、皇上啊!”
衆臣也慌了手腳,紛紛“噗通”、“噗通”跪倒在地,哭喊不止,竟是死了人一般。
陳權反而直起了身,一臉黑沉,吩咐道:“請太醫院院判和陳淳來。”
太監飛一般地去了。
不大一會兒,院判領着太醫過來,陳淳卻還未到。
衆太醫紛紛過來看視,都道:“皇上是熟睡。”
陳淳因不當值,所以回了家,被宮人飛一般地擡了來,看視了一番,皺起了眉頭,“看脈象,果真是熟睡!只是,不知道何時會醒!”
衆臣穩住了心神,開始商議如何行事。
陳權便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熟睡期間,需大臣聯辦監國。”
有人看了田齊一眼,道:“太子是儲君,可暫領天下。”
田齊道:“太子可領天下,也須大臣監國。”
陳權皺起了眉頭,“這混蛋,學會了以退爲進。這話倒不好接下去。”
一使眼色,便有人道:“皇上如此,皇子理應知悉,可否讓平西王回京?”
陳權尚未說話,田齊道:“平西王治理水患,須臾離不開。”隨即,話鋒一轉,“可,若是不回,恐天下人說平西王不孝……”
“孝”之一字大於天,若是得了這名聲,以後如何立足?
本來,陳家小姐被軒轅離拒之門外,就已經太多人蔘奏平西王桀驁不馴了!
若是回來,路上倒又成了靶子!
陳權有些惱怒。
今日之事竟處處制肘、句句被動,這田齊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莫非今日之事竟是謀劃好了?!
陳淳一聽讓軒轅離回來,便道:“讓小神醫也回來看看,她定有說法。”
陳權便暗暗瞪了陳淳一眼,“這個老醫癡,弄不醒皇上,又在這裡亂插嘴!”
可是田齊提到“孝”字,自己若不讓軒轅離回,反而落了口實,只得道:“田御史所言極是,速傳令下去,請二爺和六爺火速回宮。”
田齊暗自得意,臉上卻滿是憂國憂民,“陳相,你我便辛苦幾天,不要回府了,在宮中時刻守着皇上,也幫着太子理事……”
這話冠冕堂皇,竟是將陳權禁錮在了宮中。
陳權濃眉一挑,痛快地應了,“正應如此!”
到底誰是贏家,今天不過剛開始比!
……
軒轅離接了宮中的信,先是一驚,隨即便冷靜了下來,鷹眸微眯,略一思量,便應了。
事情竟是如此之快,本以爲還需幾年的,恐是自己的奏摺加快了大哥奪位的腳步?
來便來吧!
軒轅離領着侍衛們回了村子,找到肖瑤。
肖瑤一聽,便皺起了眉頭,“皇上必是中毒了!”
“可知是何毒藥?”
“這世上有很多藥材可致人昏睡!”肖瑤邊收拾東西,邊道:“要親眼看了方知。走!”
白纖塵也跟着回京了。
肖瑤隱隱約約感覺,白纖塵和軒轅離二人之間關係不一般,卻也不問。
見跟隨回京的竟有千人之衆,肖瑤有些奇怪,“都走?”
軒轅離道:“嗯。”
說着,抱起肖瑤便放到了烏騅背上。
白纖塵一抖馬繮,噠噠噠地前頭走了。
肖瑤想要抗議,卻被身後隨之上馬的軒轅離,結結實實地裹到了懷裡。
軒轅離大喝一聲:“走!”
晚上,衆人便歇在客棧裡。
千名精兵把客棧團團圍住,肖瑤窩在軒轅離懷中,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好覺。
早上,見客棧到處在打掃,肖瑤奇怪地對軒轅離說:“你的人好勤快,把客棧裡裡外外都用水洗得這麼幹淨!”
月照和月華一頭黑線。
昨晚主子必是點了姑娘的睡穴,一晚廝殺、鬼哭狼嚎的,姑娘竟沒聽見一聲!
中午,過一個小山凹時,便遇到了刺殺!
肖瑤冷了臉,看着箭矢如雨、血流成河,紅着眼,卻不轉頭。
軒轅離把肖瑤緊緊地擁在懷中,冷眼看着前面的廝殺、哀嚎,身如石雕。
終於,蒙面人寡不敵衆,紛紛褪去。
軒轅離也不命人追趕,大手一揮,“走!”
衆人越過滿地的屍體,紛紛揚鞭驅馬而去。
肖瑤忍不住想要轉頭,卻被軒轅離大手摁在了胸前。
肖瑤小臉貼着軒轅離的胸膛,流淚卻不哭泣。
一路上又碰上幾次如此的追殺,所幸都躲過了。
到了京城,看着剩了不到二百人的隊伍,軒轅離臉沉如水,長劍入鞘:“進城!”
江山卻進了軍營。
軒轅離到了城門,門將上來,伸臂要攔住查驗,軒轅離擡手“啪”地一鞭!
那門將哀嚎一聲,捂着臉栽到在地!
衆人不等他爬起,便打馬飛奔而去。
守門攔查行人,乃職責所在!
肖瑤便有些埋怨:“他也是盡職盡責,你又何必遷怒於他!”
軒轅離在身後淡淡地回道:“自此後,凡是擋我者,死!”
肖瑤身子一僵,輕聲問:“若我娘不願我嫁你,你也要她死?”
軒轅離不答。
肖瑤心中一沉,道:“你若成了暴君,我便是那禍水!”
軒轅離兩臂更緊地擁着肖瑤,附耳沉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自有分寸!”
看着路人驚慌的閃躲、聽着婦孺尖銳的哭喊,富麗堂皇的皇宮在肖瑤眼中,卻漸漸變成了吃人的巨獸!
緊緊地窩在軒轅離懷中,肖瑤看着越來越近的宮殿,小手握住了軒轅離的胳膊,輕聲問,“咱們以後住在鄉下好不好?”
軒轅離身子一僵,右臂猛地摟住了肖瑤的腰,道:“我自會送你個清平天下,不管住在哪裡都好!”
若不除了要自己命的人,我們住在哪裡都不能安穩!阿瑤,你再等我一等!
衆人來到皇宮,軒轅離抱着肖瑤下了馬,扔了繮繩,兩人疾步往宮中御書房跑去。
“小神醫到了!”
總管太監寸步不離地呆在皇上身邊已有三日,見終於來了救星,老淚縱橫地趴下磕頭。
肖瑤也顧不得跟陳淳等人招呼,忙過來看視。
軒轅離鷹眸微眯,掃視了衆人一圈,眼神跟軒轅釗的對上,二人都紅了眼,卻都不說話,各自轉開了眼。
衆臣卻顧不上看他們,都看着病榻上的皇帝。
軒轅宗就在這矮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無人敢動。
皇后和衆嬪妃更被嚴令不得過來打擾,後宮一片驚慌。
衆臣見肖瑤也不說話,直接便伸手搭脈,都一臉緊張地看着肖瑤。
田齊卻微微眯了眼。
黑鷹真是蠢貨,重兵埋伏、提前準備,還是讓兩人毫髮無損地進了宮!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且看這小神醫可有迴天之法!
肖瑤收了手,擡手翻看了皇上的眼皮。
見瞳孔未散、呼吸正常,心跳沉穩,果真如熟睡一般。
其實便是給麻醉了,只是這麻醉劑下的好,劑量準,既不能死、也不能活!
不過,再這樣躺上幾天,皇帝便會被活活餓死了!
肖瑤擡頭,看着陳淳,問道:“前輩,皇上服用了何藥?”
陳淳搖頭,“太醫院諸位大夫合診,皆判斷皇上是累極熟睡。此時,剛過三天三夜,是以,尚未給皇上用藥。”
“有人累極了,睡上個三天三夜的事,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朝廷南北皆出了水患,皇帝憂思過度,昏睡幾天,歇歇身子和腦子,也不算壞事吧?”<